这话让林月茹吃了一惊。
“你是说你生病之前的事情想不起来了？”
韩晏清艰难地点点头，“我所能记起来的，就只有我受伤醒来之后的事情。至于从前的事情，甚至我是如何受伤的，全都记不起来了。”
韩晏清有些懊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林月茹心里五味杂陈。
他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这对她来说既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
说好是因为他还是这个韩晏清，是她从最开始认识的那个韩晏清。
即使他头脑清醒了，她也不用担心他因为过往记忆的影响，而有诸如性情大变之类的举动。
但是坏处在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受伤的原委。
他和太子那边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根本就摸不着头脑。
“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敢表露出来的原因，我怕给家里招来祸端。”
韩晏清有些消沉。
比起他的思前想后、层层考虑，林月茹甚至有些羞愧地觉得，她刚才那样咄咄逼人实在有些不应该。
她安慰道：“没事，大不了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了，我们还救了佟夫人呢，如今有王爷庇护着，量那些人也不敢太猖狂。”
“好。”
韩晏清看着她，嘴角忽然扬了扬。
他就知道，他的月茹绝不会无理取闹。
林月茹察觉到他的目光久久没有移开，“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还愿意像从前一样吗？”
韩晏清问得极隐晦，藏在袖中的手指却忍不住微微颤抖。
这对他而言太重要了。
林月茹却故意装作不明白，“什么叫像从前一样？”
韩晏清无奈，“留在韩家，和我一起生活。”
林月茹再次装傻，“我听说和离是很麻烦的事情。况且女子在这世道生存本就艰难，我现在又无家可归，我为什么要走？”
他摇摇头，“这些都不会束缚你。”
他太了解她了。
他看得透她眼里的好奇与探索，看得透她的野心与期望。
无论是她的身手还是眼界、决断，她身上任何一样品质都造就了这样独特的她。
或许别的女子会被宅院困住，会被相夫教子束缚着，但她永远不会、也永远不能。
林月茹只是还有一丁点余气未消，因此想故意逗逗他。
却没想到，他竟这么认真地回答她，这反倒让她不好意思，不得不正经起来。
“至少现在我没有想离开。娘对我很好，哥哥嫂嫂也对我很好。”
她的眼神在他身上带过，“你……从前对我也还算可以。”
“你是说你如今没有想走对不对？！”韩晏清惊喜地差点蹦起来。
林月茹忍着笑意点点头，“暂且不想。”
“你以后也一定不会想！我如今好了，我只会对你更好！比从前好千百倍！”他激动地说。
林月茹笑而不语。
她一向是不把誓言放在心里的。
男人的誓言张口就来，风一吹就散。
时间才是真情唯一的检验者。
两人把话说开之后，情绪都柔和下来，气氛也开始有些微妙的变化。
林月茹这会儿才想起问，“王爷叫你去做什么？”
“问了问这段时间在山林里的事情，还有先前被骗去城西的事情。”
林月茹好奇，“王爷知道是谁做的了？”
“应该还不知道。”他摇摇头。
“先前那个秦通早就已经不见踪影了，小院里那些人也死的死、逃的逃，追查起来恐怕得费一番功夫。”
林月茹想了想，提醒道：“查一查宅子呢？”
人是活的，但宅子不会跑。
而且宅院是谁置办的、经了谁的手，这些总该有点线索吧？
韩晏清看了她一眼，“王爷派人去查了那座宅子的底细，估计这两天就能有结果了。”
林月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絮絮叨叨说到现在，两人都有些疲倦了。
但林月茹不说睡觉，韩晏清自然是不敢先开口的。
她坐着出神地想着城西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又从各方面分析了一番会对佟夫人下手的嫌疑对象。
等韩晏清明显撑不住地眼皮下沉了，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今天奔忙了一整天。
甚至身上还带着许多刚被处理过的伤口。
“还疼不疼？”
她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让韩晏清一怔。
直到随着她的视线看到自己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时才反应过来。
“不疼，王爷一回来就找人帮我看过了。其实没事，就是看着严重。”
林月茹点点头，转身去给他倒了一杯水，背过身移花接木换成了空间里的灵泉水。
“把这杯水喝了就睡觉吧。”
韩晏清一听要睡觉了，毫不犹豫一饮而尽。
咽下一杯水后抿了抿嘴。
果然，水是甜的。
只有她每次给自己的水，才会是甜的。
林月茹已经率先躺到了床上。
为了避免尴尬，她特意拿了两床被子，自己躺到了里面。
韩晏清见状，利索地躺到了她旁边。
虽说之前几个月两人都是一起睡的，但那时候睡的毕竟是大通铺。
现在一张不大的床上躺了两个人，被子与枕头都紧紧挨在一起。
安静下来的时候，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呼吸。
气氛一下变得暧昧起来。
韩晏清忽然不困了，他很想像从前一样，拉着她的手睡觉。
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当一只带着热度的手掌猝不及防握过来的时候，林月茹脑子空白一瞬。
韩晏清也是一样的，这个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本能，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握上去了。
屋里烧了火炉，手即使放在外面也不冷。
韩晏清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握着暖一些，你怕冷。”
林月茹没说话，默许了。
她确实体寒，两辈子都是如此。
这件事她从没跟别人说过，因为特工不能有任何弱点。自然，也没有人发现。
可他却知道。
是在天寒时自己下意识的瑟缩么？还是在靠近火堆时的情不自禁。
林月茹不想问，她竟觉得这样被他握着手很安心。
就这么睡了一夜。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没有人了，她的手也不知何时被塞回了被子里。
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她赶紧起床洗漱了一番。
收拾好后刚出门，就发现院子里竟堆满了东西。
金银珠宝、上好的布匹锦绸，不要钱似的往院里送。
赵双桃一见她起来了，就凑过来跟她说话。
“这都是王爷赏的！看看这好东西啊，咱们从前哪儿见过？月茹，这都是托了你的福！”
要不是当初她做主把孙管家和佟夫人领回来，哪会有今天这种场面？
三家众人看着这流水般的赏赐，早就惊得连下巴都合不上了！
他们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这些天同他们朝夕相处的佟夫人是身份怎样尊贵的人!
赵双桃撞了撞她的胳膊，“月茹，你和老四没事儿了吧？”
“我们能有什么事。”林月茹笑道。
赵双桃撇撇嘴，打趣她：“这是和好了！可不是昨天一句话也不跟人家说的时候了！”
林月茹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干脆没接茬。
赵双桃便接着道：“老四也就对你能这样了！今早上我还看道有姑娘巴巴地凑上来找他说话呢，被老四好一顿冷落！看那姑娘走时候的架势，估计气得不轻！”
赵双桃说起来，觉得有趣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