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晨叉好车子,蹲在韩冬华面前。
看着眼前这个将一颗心都交给自己,交给整个家的女人,他心如刀绞。
刘晨张开双臂将韩冬华和萌萌抱在怀里。
这一刻,韩冬华觉得很好笑。
曾经她以为这个怀抱就是她的天,就是她这辈子的港湾。
却不知上帝却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二人结婚后,虽然一开始日子过的清贫,可好在刘晨踏实肯干,不怕吃苦受累,再加上刘晨爸妈种地也是一把好手,一家人劲朝一处使,心拧成一股绳,没两年生活就眼看着好起来。
女儿萌萌的出生,给他们家带来了更多的欢声笑语。
在女儿两岁那年。
村里的部分土地因为修高速公路被征用,其中就包括刘晨家的二亩优质农田。
可没料到国家给的征地补偿经过层层盘剥,到了农民手里的却只有九牛一毛。
大家当然不同意,联合起来去村里、镇上讨要说法。
一次,两次,三次……
最终农民们的心在村里和镇上一次次的搪塞之后彻底冰冷,那年的大年三十晚上,所有被征地的农民跑去村支书家里再次讨要说法,结果双方打了起来。
在那场械斗中。
刘晨的爸爸等两人被打成重伤,送去医院的路上就因流血过多而亡。
刘晨的妈妈原本就身体不好,过了没三个月也就郁郁而终。
征地事件彻底暴雷,村、镇两级压不住了。
最终征地补偿款一分不少地发到了每家每户。
而刘晨爸爸的死亡,也赔了不少钱。
还有相关人员也都受到了应有的处罚。
家里有钱了。
可两个活生生的人却没了。
原本欢声笑语的家里,每天都变得冰冷。
从那时起,刘晨变了。
他开始抽烟、喝酒、赌博,疯狂地花钱。
韩冬华了解他,知道他是在发泄内心的苦闷,一开始也就不劝他,任他挥霍。
她只想着等过去这段时间,他的心情平静之后就会好了。
可没想到他却没有丝毫的收敛迹象。
眼看着征地补偿款已经被他挥霍殆尽,爸爸的死亡抚恤金也所剩无多,在他又一次喝的不省人事自后,韩冬华第一次开始劝他。
可没想到,刘晨对她的劝说全然不听。
说的多了,刘晨对她坡口打骂。
再后来,韩冬华遭遇了刘晨对她的第一次家暴。
而对于女儿萌萌,他更是不再关心,对于但是才刚满3岁的萌萌,他不是吼就是打。
他不再是韩冬华心目中的那个值得她付出所有的爱人,更不再是一个对女儿宠爱无加的慈父。
韩冬华的心,在一次次的家暴中,彻底死了。
哀,莫大于心死。
而今天娘家人对她们母女的态度,成了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其实在上一世,与其说是她们母女不小心滑入河中,倒不如说是韩冬华以死来寻求解脱。
当年她们母女掉下河之后,韩冬华完全可以爬上来的,可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走另一条不归路。
过去的一幕幕出现在韩冬华的脑海中,她木呆呆地跪在那里,对于刘晨的拥抱,没有任何反应。
刘晨松开韩冬华。
啪!
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冬华,对不起!”
啪!
“过去是我混蛋!是我伤害了你和女儿!”
啪!
“我是畜生,我简直畜生不如!”
啪!
“冬华,我向你保证,从现在开始我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我会全心全意地爱你和女儿,我跟过去的生活一刀两断,我努力赚钱,让你跟萌萌过上好日子!”
刘晨目光火热坚定,对着面如死灰的韩冬华,用最坚定地语气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老婆,女儿,我,回来了!”
这句话说出来,唯有刘晨知道其真正的含义是什么。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刘晨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就像一颗颗巨大的钉子楔在大地上。
他站起身,伸手扶韩冬华起来。
抓过二八大杠抬腿上去,刘晨转头看着韩冬华,道:“上车吧,咱回家。”
这一次韩冬华没再拒绝。
只是她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搂住刘晨的腰,把脸贴在他身上。
道路泥泞。
刘晨只有用力抓住车把,才能勉强控制住车子稳定。
可是他胳膊的伤口却因此又渗出血来。
鲜红的血融入雨水,洒在路上。
重生归来的刘晨,用自己的鲜血在生他养他的农村,写下了一个大大的“人”字。
当路过那个上一世韩冬华滑落的地段时,刘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使出全身力气紧握车把控制着二八大杠的平衡,稳稳地走了过去。
回到家。
刘晨将车子随手丢在墙边,搀扶着韩冬华回屋。
“快去擦干身子换衣服,千万别冻感冒了。”
韩冬华没吱声。
这时萌萌软绵绵地说道:“妈妈,我饿了。”
不等韩冬华回答,刘晨道:“我去做饭。”
刘晨转身出去,走到门口又再次叮嘱她们母女赶紧擦干身子换衣服。
来到厨房刘晨准备做饭。
可是当他打开米缸时,却发现里面一粒米都没有了,面缸里虽然还有一点面,可都生了虫根本没法吃了。
现在再去买也不现实。
刘晨回到屋里告诉韩冬华自己出去一下,转身又冲进大雨中。
如果说整个村子里刘晨还能相信一个人的话,那就是他本家的三爷爷。
三爷爷年轻时经历过上山下乡,也当过兵,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退伍后回家种地,一辈子无儿无女。
在刘晨堕落的这几年,全村的人几乎都放弃了他,把他看成瘟神,唯有三爷爷每次见到他都劝他,甚至骂他。
三爷爷从来没有放弃他。
来到三爷爷家。
看着刘晨浑身湿透,胳膊上还渗着血的样子,三爷爷惊问道:“孩子,怎么了你这是,出什么事了?”
“三爷爷。”
刘晨哽咽了。
重生回来,再见三爷爷,再次体会到亲人对自己的关心,想着过去三爷爷对自己的好,他怎能不激动。
“哎,孩子,别着急,慢慢说。”
刘晨道:“三爷爷,我……家里没米没面了,萌萌饿了,我来你这里借点吃的。”
看着眼前的刘晨,三爷爷感觉他变了,跟之前不一样了。
而且他说,是萌萌饿了,他是为了孩子来借吃的。
“好,好,孩子,我这就给你拿!”
三爷爷说着走去里屋,给他拿了米、青菜菜还有三个鸡蛋,一小块猪肉,装了满满一袋子。
“给,孩子,拿着。”
“不,三爷爷,这太多了,我只拿点米就行。”
刘晨知道三爷爷一个人,虽然有国家给的补助,可毕竟年纪大了,挣不了钱了,这么多东西他真是不忍心拿。
三爷爷一瞪眼,“听话,拿着!给孩子吃。”
刘晨接过来。
“噗通”跪倒在三爷爷面前,重重磕了一个头,道:“三爷爷,谢谢你!您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了,以后,我给您老养老送终!”
“哎,哎,好,好孩子,起来,快起来。”
三爷爷也是哽咽着扶他起来,道:“好孩子,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回头就好,回头就好啊,爷爷为你高兴。”
刘晨又问道:“对了三爷爷,你家里有姜吗,我拿几块熬点姜汤给冬华和萌萌驱驱寒气。”
三爷爷又进屋拿了两块姜还有半袋红糖给了他。
刘晨拎着东西刚走出门口,突然三爷爷叫住了他。
“小晨,你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