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接到消息时,刚从睿王府出来,听说福伯和裴步珏已经到了城门口,赶紧回药铺等着。
来送信的茯苓说:“福伯叫您放心,人都全须全尾的,药材也都运回来了。”
裴锦心里高兴,药铺这边每日都消耗不少药材,皂物也是个吞药兽,他们再不回来,库房真的告急了。
没过多久,装满药材的马车就停在药铺后门,裴锦赶紧叫伙计往里搬。
福伯风尘仆仆从车上下来,裴锦问:“阿珏呢?”
福伯道:“表少爷在后面马车上陪着庞家大少。”
庞家的人居然来了?
裴锦略一思忖就明白过来,庞家当年被迫离开京都,一心卷土重来。而裴记肯在庞家收药,无疑是个极好的契机。
她朝后面望去,只见两个年轻人从车上跳下,并肩而来。裴步珏神采奕奕,像是在请教什么,他旁边的青年穿墨色长衫,眉眼和庞盏有些像,只是多了些成熟稳重。
“砰”,身后传来一声响,裴锦赶忙回头,青色人影一闪而过,朝里面狂奔而去。
庞盏?跑了?跑之前还撞了门?
福伯压低声音,“小庞大夫应该是躲起来了。”
裴锦心领神会,估计庞盏也没料到庞家人会杀过来,吓得隐身了。
说话间,裴步珏二人已经走到近前,黑衣青年拱手道:“涿城庞觥,见过沈夫人。”
裴锦道:“久仰久仰。”
将庞觥让到里面,双方寒暄了一番。
庞觥很会聊天,赞扬恰到好处而不显谄媚,总结起来意思就是:家父认为您敢跟京都恶势力作斗争,是女中豪杰;您在重重打压下积极出去找外援,真是有勇有谋。京都遍地是机会,庞家对以后的合作充满了期待,让我们共同努力,携手创建美好未来。
裴锦的言辞间也充满赞誉:庞家能在这个时候伸出援手,不仅有实力,还有胆识,咱们是惺惺相惜。请放一万个心,以后我家的药材都在你家收。如今我在京都这边,有同行排挤,还有幕后黑手压迫。做生意就是在竞争中不断壮大的,裴记不会轻言放弃,相信你们庞家也是如此。
最后双方达成共识,一起卧薪尝胆,干翻对家。
双方会晤友好融洽,裴锦又带庞觥参观了裴记药铺。这小铺面跟庞家的没法比,但庞觥却丝毫没表现出半分嫌弃。
庞觥望向坐堂大夫的位置,老林赶忙站起身拱手作揖,庞觥回礼,问道:“林大夫,听闻咱们药铺无论大病小病都留有医案,可否借来一观?”
老林是临时被庞盏按在座位上的,那小子不仅自己跑了,还拉着茯苓一起跑。听闻庞家少爷要看医案,老林也没多想,抽出几分双手递了过去。
裴锦心道,糟了!
庞觥随手翻了翻,笑着留下两份。
“裴记只有您一位坐堂大夫吗?”
老林笑道:“裴记就这么大铺面,我一个人就够。”
庞觥又望向老林手边的书,“这是林大夫的医书?”
老林低头一看,庞盏跑得急,书页还没合上,页面还有庞盏的批注呢!他赶紧把书收起,笑道:“祖上秘籍,祖上秘籍。”
庞觥点点头,微笑着对裴锦道:“庞盏是在下亲弟弟,他与沈夫人是何时相识?”
裴锦答应过庞盏,不让庞家把他抓回去,只得半真半假地说:“我这药铺选坐堂大夫时,恰好庞少爷路过京都,我与他一见如故。在庞少爷建议下,最后选了林大夫坐堂。后来京都进不到药材,还是庞少爷伸出援手,裴记派人去了涿城。”
“他写完信后去了哪里?”
裴锦不能说实话,也不想撒谎,于是说道:“医者行天下各处,三斛火,一壶冰,心正药自真。只要是济世救人,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
庞觥笑了,拱手道:“庞觥受教。我那弟弟最是任性,因他医术超群,爹爹有意让他担起庞家大业。谁知他竟跑了,留下一封信说,人情往来、入库出库、账目明细、经营打理,这些都拖慢他翻书的进程,他只想诊脉用药,不能担此大任。”
裴锦瞪大眼睛,“不是逃婚?”
庞觥愣住,“逃什么婚。”
裴锦确认了一下,“庞家觉得庞盏医术高超,想让他做以后的家主?”
“没错。”
“你是嫡长子,他掌权你不生气?”
“我庞家子弟,以家族兴盛为首,若是庞盏能靠医术为庞家博出名声,做家主有何不可?”
裴锦点点头。如果庞觥说的是真话,这样的庞家后代不可小觑,迟早杀回京都来。
裴锦在一品轩设宴款待,并定下天字一号房,让庞觥在此休息。
推杯换盏后,裴锦回到药铺,把拐杖用力一顿,“庞盏人呢?给我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