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九尾狐族本也是仙族的一脉,花无期便传信给释青云,让他们来玉城调修。
千荀心里有事,她想与花无期坦白,可每当看到他孑然一身立在那儿,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于是这件事一拖再拖,神界传来简讯让她当机立断,千荀也不理会,直接屏蔽了神界的传讯。
在玉城等了许久,也不见释青云和秋雪辞来。按理说收到了信,二人应该早就到玉城了才对。花无期担心二人路上遇到什么不测,毕竟南黎川报复心切,若是真遇到了南黎川,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二人便动身前去寻。
行至半路,花无期便收到了一条仅他可见的留言。
“怎么了?”千荀见花无期停了下来,回头问。
这条留言是玉衡上仙千里传音给花无期的,事态紧急,花无期只能先回一帘红雨。
一帘红雨乃人界场所,但昔日月见上仙见这里山清水秀,又是极为罕见的福泽之地,便常驻在此。因为有了仙子的入驻,这里的山花树木皆染了仙气,只要设下结界,凡人便无法找到这里,结界之中,仙人可毫无束缚地施展术法而不被反噬。
等花无期和千荀来到一帘红雨时,发觉结界已被破坏,花无期暗叫不好,忙进入一帘红雨一探究竟。
果然,原本一望无际的花海,如今已全数凋谢,残败不堪。千荀一进来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魔气,想着该不会是南黎川为了报复而强行拆了花无期的巢吧……
远处残垣废墟处,凌空漂浮着被一团黑气笼罩着陷入昏睡的仙人。
“玉衡!”
千荀未曾见过他,但听花无期叫他玉衡,便知晓了这是玉衡上仙。
一挥手,笼罩在玉衡周身的黑气便散了去,花无期接住玉衡,玉衡这才堪堪苏醒。
玉衡收了很重的伤,语气有些虚浮:“摇光君,毓秀体内的魔气,我未能控制住。如今她已破了封印,我拦不住她。我怕她危害人界。”
毓秀本就是仙魔结合体,她虽然在仙气福泽之地长大,但体内的魔气随着她每年长一岁,便多一分。花无期本在千年前便为她封印住了体内的魔族气息,而今终于撑不住了。
抛开这些原有,花无期和玉衡都知晓,每次花无期出一帘红雨,毓秀便总想跟着去,许是在一帘红雨呆久了,怨气增生,致使她冲开封印,逃了出去。
花无期内心十分自责,可若是不这么做,毓秀也许早在千年之前便已不在这世上了。
“你先回玉城疗伤,我去寻她。”说着,便为玉衡传输了一份仙力,让他能安然到达玉城。
出了一帘红雨后,千荀方才一直不敢过问,听玉衡与花无期的对话,千荀大胆猜测这毓秀是魔族中人。可是为何花无期要压制毓秀体内的魔族气息呢?
二人在云中寻觅,立马便发觉不远处的魔气缭绕,气息很熟悉。
果然,是南黎川的气息,但不知为何,毓秀也同他在一起。
“毓秀。”花无期唤她的名,毓秀平日里最爱着一身淡紫衣裳,如今却换上了一身暗色华服,花无期看她的眼神,像是从未认识的陌生人。
而她眉间的纹耀,更是从未见过。
千荀见到了毓秀,这才明白过来,她在魔界见过安泰意,是个人魔之子。而面前的,是仙魔的孩子。
这就是花无期一直隐瞒她的事情。
毓秀上下打量了一番花无期,勾起笑魅惑道:“摇光哥哥,你终于来了。不过这里没有毓秀,只有我凝衣。”
看来是毓秀觉醒了体内的魔族血脉,就像一个身躯中蛰伏着两个完全不一样的灵魂。毓秀虽调皮捣蛋,但仍通知书达理;可面前的凝衣,就好似千年冰壑,脸上虽挂着盈盈笑意,却给人一种无法靠近的冰冷。
花无期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候花无期腰间的琉璃珠忽然有了反应,千荀见了不禁诧异,这个仙魔共体的女子,竟然也是可以修补九州鼎的人。
南黎川举起手里两枚半块玉佩,说道:“多谢摇光君多年的照料,还能让我们父女相认。”
这份感谢,南黎川可不是发自内心的,而是讥讽。他认为花无期对毓秀这么多年的养育,全然是因为心中有愧,对天璇女的愧疚。
“毓秀,随我回去。”
“不要叫我毓秀!”凝衣厉声道,缓缓,声色又软了下来;“况且你能带我去哪儿?去那一帘红雨被你关起来吗?我才不要。”凝衣道,“摇光,不如你同我走,只要我们在一起,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是更自由快活?”
“莫要胡闹。”
“为什么不愿意?难道是因为再也醒不过来的毓秀?还是因为她?”凝衣指了指花无期身边的千荀,千荀有一种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感觉,满脸疑惑。
“摇光君不会真的对这位神族小殿下动心了吧?”南黎川最爱看花无期的笑话,“只怕异族相恋,触犯天规,必不会有好下场。”
“摇光君道心稳固,这才能回归仙位,怎会因为私情而被你二人三言两语而蛊惑。”千荀为花无期解围,说这话,千荀心里也不好受,毕竟她对花无期,却是有些私情。
“莫要说道心,这天规太多,束缚太多。倒不如摇光君与本座强强联手,推翻那九州鼎,我们另创一个天地,规矩有我们定,岂不美哉。”
“南黎川,你疯了?”千荀听了南黎川大逆不道的话,觉得不可思议,“天璇女身死已成事实,向前看才是正道。你竟想倾覆九州鼎,可知若是九州鼎倾覆,六界便不复存在。”
“你怎知九州鼎一旦倾覆,便会毁天灭地?说不准推倒它,才是新世界的开始。”
历代古书记载,九州鼎乃稳定六界的神器,若倾覆,六界便会翻天覆地,后果不可置信。况且千荀生来的第一堂课,便是告知她九州鼎的重要性,要不惜一切代价,稳固九州鼎。她从小的信仰便是稳住九州鼎,如今却有人想反其道而行,千荀自然不会同意。
可是她不愿自己的母亲献身九州鼎,也不愿花无期牺牲,更不愿找别人替她们去死。她曾问过夫子,是不是每一届神女,最后的结局都要跳入九州鼎献祭,才能稳住六界安定。
夫子点了点头。
那么,九州鼎存在的意义,只是要神族神女不断奉献牺牲。
她不愿意去想,有一日母后会离开自己,但这一日终会到来。
“凝衣!动手!”南黎川提高了音量。
这边凝衣结了个印,直直朝着千荀飞去。
千荀被法术反噬,身子尚未痊愈,手忙脚乱结印准备相迎。这时候花无期早已站在她面前,为她挡住法印。
凝衣乃是超脱六界的存在,更是仙魔共体,就算是摇光君也招架不住她的全力一击。索性凝衣见是花无期接的招,这才稍稍收了几分力。
天边一道金光闪过,南黎川很快察觉:“是烨寒。”
当南黎川反应过来时,烨寒已出现在凝衣身侧。南黎川自然是不能让烨寒伤到凝衣,手中黑气缭绕,凝集一击。
烨寒轻松躲过,正要擒住凝衣,凝衣自怀中抛出一个留仙镜,随着南黎川一同逃离了此地。
而那镜中竟困着释青云和秋雪辞。
千荀一眼便认出,忙喊道:“烨寒!手下留情!”
攻击术法瞬间被烨寒驱散,伸伸手,留仙镜便缓缓落入烨寒手里。烨寒讲留仙镜交给千荀,转而对花无期说道:“不知摇光上仙考虑如何?”
谁知道烨寒这般直接,千荀连忙上前挤在二人中间,笑盈盈说道:“烨寒君,我还在为摇光上仙做心理建设呢,先告辞!”
不给烨寒继续说话,千荀便携着花无期走了。
此番前来,烨寒并非没有新的发现,花无期身上的琉璃珠对凝衣也有反应。烨寒便追着凝衣而去。
二人回到玉城,施了个法术便将留仙镜中的二人放了出来。
显然二人都被凝衣伤了,没个十天半月好不了。但在玉城,仙气缭绕之地,加上花无期为二人疗伤,用不了多久便可以痊愈。
夜幕降临,花无期刚为释青云和秋雪辞疗完伤,拖着略带疲惫的身体回屋。却瞧见远处千荀还在古树下吹风,遂上前去。
她身侧放了盏酒盅,脸颊潮红地靠在树干上。
白日里,烨寒对花无期所说的话,令他分外不解,正好趁着无他人在问个明白。
花无期在千荀身侧坐下,往酒盅里斟了酒,抿了一口:“你要为我做什么心理建设?”
千荀却长长的叹了口气:“我还想问摇光上仙,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呢?”
“你都看到了。”
千荀喝了好几杯酒,以为很快就会醉了。但这次偏偏头脑清醒得很:“你身上的琉璃珠,其实是从九州鼎淬炼而来的。而你,便是可以修补九州鼎裂缝之人。”
千荀想过无数个花无期得知此事的反应,然而现实却往往不似她所想那般。
二人沉默了好久,久到千荀以为花无期已经睡着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般久了,这是花无期说过的最伤人的话。千荀甚至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他说得确实不错,她下凡本就是为了不让九州鼎倾覆,可是那个人偏偏是花无期。若可以,她真希望没有九州鼎,没有天规,没有六界之分。
千荀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稳,但颤抖的声调还是出卖了她,自嘲道:“是,你说的不错,我接近你是有所图。”
不觉间眼泪落下,不管花无期是否答应,千荀觉得今日之后,该是他二人的最后一面了,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将话讲清楚。
望着花无期的侧脸,只隐约见到模糊的剪影,全然看不清他面上是何表情。
千荀起身板正花无期的身子,迫使他不得不与她对视。
花无期双眼泛红,眼中说不出是何种情绪。
“我图你的心,我图你的人,我图你的所有你的一切!”
心意已经表明,可终究不可能会有结局。
看着千荀不断落下的泪,花无期心头一痛。她的手渐渐松开,视线落下,花无期猛地捧住千荀的脸:“我都给你。”
但得你心,便已足以。你要呈神女之命,稳固九州鼎,我愿以我仙体,投身神器,此生无悔。
唇齿缠绵,酒味缭绕间,千荀以为自己在做梦,呆呆地看着花无期。
她眼泪婆娑,花无期顺手拂去她眼角的泪水,眼中柔情,似是要滴出水来。
方才一吻,是千荀从未有过的感觉。以为真是做梦,但瞧见花无期嘴角边浅浅的淡红口脂,才察觉这是真的,心跳急速加快,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绵绵的唇又贴了上去。。
花无期自知方才已极力克制,哪想千荀竟如此主动,怀中软香骨,自制力早已灰飞烟灭,欺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