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香阁包厢里的莺莺燕燕之喧嚣,登时便停歇下来,一时间,包间里安静的只剩下几丝压抑至极的呼吸声,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尤其是卓氏,霍然起身,快步走到香阁包厢门口,向外面几名部曲招招手,面沉如水的问道:“发生何事?”
一名黑脸汉子快步向前,低声道:“平阳侯、杨川公子的马车被人半路截杀,三十部曲、两百仆役几无生还,就连两名靠山妇也身负重伤,生死未卜……”
卓氏俊俏妖艳脸面上,神色阴晴不定,转首看向曹襄、杨川二人。
曹襄伸了一个懒腰,叱骂一句:“想不到,下手挺黑。”
杨川缓缓坐起身来,一脸的人畜无害,叹道:“哎呀,幸好咱们换乘卓姨的马车,要不然,咱们可是在劫难逃呢。”
曹襄哈哈大笑:“那三十部曲都是母亲的亲信,靠山妇是舅舅的人,倒是那两百多仆役却是我曹氏的人,这谁干的啊?胆子有点肥啊。”
看着杨川、曹襄二人毫不在意的模样,卓氏微微一愣,旋即也变得平静下来,款款走到杨川身边落座在绣塌上:“杨川公子,可要几名小舞娘助兴?”
杨川瞅一眼卓氏丰腴腰臀,嘿然笑道:“好啊……”
……
天府人间的某香阁包厢里,莺莺燕燕,歌舞升平,酸不拉几的醪糟酒流水般的被送上来,俨然一副醉生梦死。
长安城某处豪奢宅院里,平阳公主手捏一片丝帛,反复看了好几遍,叹一口气,将其递给案几对面的卫青:“曹襄、杨川的车架遭人半路截杀,损失三十部曲、两百余仆役。”
“我那位馆陶大长公主姑母,还真是嚣张跋扈,明知平阳侯曹襄也在车架之中,她竟然动用军中强弩,将那一辆马车拆了个七零八落。”
卫青接过那片丝帛,随便瞅一眼便放在案几之上,方方正正的黑紫脸膛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问道:“他二人没事吧?”
平阳公主摇头,笑道:“我打发卓氏提前将他二人接走,并无大碍。”
卫青的眉头微微皱了皱,甚为不悦的说道:“卓氏是生意人,唯利是图,你与她交好似乎有些不妥,今后还是要疏离一些才好。”
平阳公主嫣然一笑:“你呀,就是个榆木疙瘩!”
说着话,她站起身来,走到卫青身边紧挨着坐下来,将一条丰腴胳膊搭在卫青厚实的肩膀上,娇嗔一句:“今后我尽量不让她登门就行了,看看你,每次都给人家甩脸子……”
卫青黑着脸,哼了一声。
平阳公主笑吟吟的说道:“好了好了,再不逗伱了。”
“对了,以你骠骑大将军的眼界和见识,觉得此次能扳倒我姑姑吗?”
“当年,为了你姐姐卫子夫之事,那老贱人在长安城里公然围猎刺杀你也就算了,毕竟是你姐姐夺了她女儿陈阿娇的皇后之位。”
“可是,后来本宫下嫁你卫青,她竟然给曹襄送去一只毒酒壶,这就有些过了呢。”
“这一次……唉,也不知道我弟弟如何作想。”
听着平阳公主的碎碎念,卫青终于开口道:“馆陶大长公主是皇帝的亲姑姑,皇后陈阿娇的母亲,就算再嚣张跋扈一些,也无大碍。
不过这一次,她估计要栽一个大跟头。
那个杨川我知晓,当初曾两次救过张骞的性命,石门障一战大放异彩,不仅活捉两名匈奴的万户王,还凭一己之力保住石门障,若单论军功,就算是给他一个十五级少上造官爵也是可以的。
只可惜,他在西域曾为羌人、匈奴人奴隶,却终究还是缺了根基,眼下尚未得到皇帝的信任,委实有些可惜了。”
平阳公主笑道:“如今不同了,本宫以认他为儿,也算是咱们一路人了。”
卫青点头,正色道:“杨川乃陇西良家子遗孤,你要善待之,莫要利用完人家再一脚踢开,这样的事情,咱卫氏门中不能出现。”
平阳公主娇嗔一笑,悠然道:“怎么会呢,本宫是那般不堪之人?”
“只不过啊,你说说看,馆陶大长公主为何会栽一个大跟头?”
卫青略加沉吟,道:“杨川所说的一桃杀三士之计谋,倒也算是不错,不过,终究还是落了下乘,以他的卑贱地位,想要引馆陶大长公主上套,谈何容易?
不过,令人欣慰的还是他与曹襄二人的反应,即便面临危局,却还能淡然处之,这就很是难得了。
这一战,就需要这种以逸待劳的打法,任由你姑母去跳腾,最好是去皇帝哪里三天两头的哭诉,让皇帝心生烦念,忍无可忍时,将杨川丢出去对付她。
馆陶大长公主派人截杀曹襄、杨川二人,简直就是昏了头,就算皇帝口上不说,心中恐怕是早已恼怒不堪,说不定他会默许甚至怂恿杨川动手。
杨川的鱼饵尚未抛出去,鱼儿却已经上钩了,还真是有些迫不及待呢。
所以说啊,这一仗,馆陶公主必败无疑。”
听着卫青难得一见的‘长篇大论’,平阳公主甚是喜悦,点头道:“夫君,看看天色不早了,要不,咱先安歇就寝?”
卫青抬头望一眼窗外亮晃晃的太阳光亮,愕然道:“这天色、应该才到未时一刻啊……”
……
与此同时,未央宫里,刘彻端然而坐。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翻看着案几上堆积如山的竹简,随手在上面涂涂画画,就连手边的一碗汤羹放凉了都没有察觉。
侍奉皇帝崔九老贼,双手拢在袖中,靠坐在一根巨大廊柱上昏昏欲睡。
“彘儿,你倒是说话呀!”
“你是皇帝,本宫乃大汉大长公主,你刘彘的亲姑母,难道你就忍心眼看着我们孤儿寡母的受人欺辱?彘儿,你要为姑母作主啊!”
“那杨川小贼欺我辱我也就罢了。”
“彘儿,你可知道,那小贼如今与平阳、卫青、曹襄、霍去病几人亲厚,分明就是拉帮结派的对付本宫……呃、不,他们分明就是要拧成一股绳的来对付、愚弄你这个大汉皇帝啊。”
“……”
在未央宫门外,馆陶大长公主一脸的哀切之色,长跪不起,眼泪鼻涕糊了半脸却浑不在意,一手紧紧抓着一名丰腴妇人的手腕,嘶声哭诉:
“彘儿,你难道就忘了当初姑母辅佐你登上皇帝宝座的往事了吗?”
“刘彻,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我刘嫖算是瞎了眼,当初倾尽全力的辅佐你当上皇帝,还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你刘彻,如今落得如此田地!”
“天呐,你难道也瞎了眼吗……”
……
这一场哀切哭诉,足足持续两三个时辰,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刘彻方才放下手中竹简,面无表情的伸了一个懒腰。
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刘彻这才转首看向崔九,愕然道:“咦,殿外何人哭泣?”
崔九睁开眼睛,道:“馆陶大长公主。”
“发生何事?”
刘彻端起那碗早已放凉的汤汁,眉头微皱,道:“大长门,为何不早一点禀告?姑母年岁已高,可莫要哭坏了身子。
传朕旨意,让她二人先回长门园,有什么事情明日一大早再说,朕的身子有些困乏,今晚吃烤全羊、锅盔吧。”
崔九这才站起来,拱手道:“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