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城三人心中便有了另外一番猜测,约摸是这个书生先前家道中落,又在读书一事上没什么天分,参加科举估计连连落榜。
这才会杜撰出这样一个故事,来自欺欺人。
小姑娘朱紫心直口快,调笑道,“你这书生,好没道理。既然先前已经说那岑先生回头望了你一眼,是对你的肯定,但你现在手中却拿着一本佛门典籍在看,众所周知,岑先生可是儒家出身的圣贤,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年轻书生似乎是想不出来应对的说辞了,便一个劲地在旁边摇头晃脑,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过了一会,夜色深沉,众人便打算歇息,文弱书生这会儿倒是有很眼力见,识趣地回到自己先前自己的火堆旁,添了一些柴火之后,将自己的书箱靠在墙脚,枕着书箱沉沉睡去。
没过一会,贺城三人就听到了那边传来一阵鼾声。
三人相视一眼,顿时哑然失笑,就没见过这么心大的家伙,夜宿这种荒郊野岭,偏僻古寺,身边还有三个不知根底的外人,竟然就敢这么直接入睡,还睡得这么死。
这让贺大侠几人都不知道是该说这家伙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对自己三人足够放心,反正心真的是够大的。
三人也不管这家伙,安排好一人轮换守夜之后,其余两人也都靠着墙休息了。
头一班的守夜人,便是络腮胡汉子贺城。
他盯着眼前的火堆,时不时往其中添加一些柴火,挎刀汉子瞥了眼那位秦公子,又看了眼身旁的师妹。
贺城的身份,乃是当代朔北镖局总镖头朱正峰的开山大弟子,朱正峰是七境武夫,漫说是在一个小小的望泉郡了,就算是在整个靖州的江湖之中,也都是一号数得着的武夫高手。
此人号称“刀剑双绝”,两门绝技也都分别传授给了开山大弟子和独女朱紫,传言其在年轻时,也曾参军入伍,为国效力,后来因为脾气暴烈,与顶头上司发生冲突,原本已经做到边军校尉的朱正峰,一气之下便辞官回乡,一手创建了现在都朔北镖局。
当年贺城加入边军,朱正峰在其中出力不少,找了不少昔年袍泽为其铺路。
但由于某些原因,贺城并未在边军中更进一步,最后也只能黯然退伍,回到望泉郡在朔北镖局做一个头牌镖师。
现在,贺城感觉师父的那个设想,恐怕有点难以实现了。
据师父所说,这位秦公子乃是出身州城某个大家族的权贵子弟,目前其家族已经在京城为他铺好路了,只等这趟行程结束,就可以直奔京城,谋个好前程。
他们这趟持续北行,打得是护镖的名义,实则是代替师父参加靖州北边某位山上老仙师的寿诞。
不知师父从哪里打探出这位秦公子也要去给那位老仙师祝寿,于是在朱正峰的牵线搭桥之下,便有了这次的三人同行。
朱正峰的本意,是想要秦公子和自家独女在同行过程中暗生情愫,给自家闺女找个归宿。
但他们三人这一路走来,得到师父暗中授意络腮胡汉子一直在给两个年轻人创造独处的机会,但好像秦公子和自家师妹都没有这个想法。
午夜时分,原本该轮到自家小师妹交班轮换守夜,但贺城瞥了眼小丫头睡意正浓,也就没有叫醒他,反正自己修为更高,皮糙肉厚,一夜不睡也不打紧。
而且,络腮胡汉子看了一眼鼾声如雷的北蛮书生那边,原本旺盛的火堆只留下点点炭火,贺城便好心帮对方添了一些柴火,使其不至于因为夜晚太冷而着凉。
毕竟那书生可不像自己三人一样,有修为傍身,贺城已经刻意探查过,这书生就是个身子骨孱弱的寻常人。
陆观其实并未睡着,修行到了三境之后,每天不用刻意睡觉,修行打坐就足以恢复元气。
在络腮胡汉子走过来都那一瞬间,他的鼾声如旧,但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蓄势待发的状态,衣袖中的符箓也放在最方便出手的地方。
一旦对方想要图谋不轨,他随时可以出手,让这个挎刀汉子怀疑人生。
但对方只是添了些柴火之后便返回到朱紫旁边坐下,陆观松了口气,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同时他心中想到,这个看起来外表凶悍的家伙,心肠倒也不坏嘛。
又过了一会,外面突然传出一阵狂风,吹得山寺附近的树林簌簌作响,与此同时,大殿外面的四匹马发出一阵阵高亢的嘶鸣。
突然间,一阵阴风刮过,瞬间便将大殿内的两团火堆吹灭,贺城眼神晦暗不明,他急忙将身边两个年轻人摇醒。
朱紫睡眼惺忪,“师兄,出什么事了?”
络腮胡汉子沉声说道,“这山上有古怪,大家都小心一点。”
就在这时,寺庙四周突然传来一道宛如鬼魅的缥缈声音,“哈哈哈,一下子有四个血食送上门来,本座终于可以痛痛快快进食了。”
“何方鼠辈,有本事给我出来。”
贺城怒喝一声,腰间阔刀瞬间出鞘,刀光清亮,带着丝丝寒意,一看就知道是把见过血的利器。
那鬼魅声音继续说道,“呵呵,小娃娃,这么着急送死啊,先别着急,等本座稍作准备就送你们四人归西。”
下一刻,整座残破古寺内升起一缕缕黑色烟雾,黑雾宛如随风飘荡的草木,在大殿四面形成四道黑色暗幕,不消片刻就将这座大殿笼罩。
贺城脸色凝重,见暂时没有危险,便示意师妹将地上的火堆重新升起来,并让秦公子过去将那个睡得跟头猪一样的北蛮书生喊醒。
那书生在熟睡中被人踹了两脚之后,才迷迷糊糊起身,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皱着眉头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秦公子没好气地说道,“自己没长眼睛啊你?”
文弱书生接着火光抬头看去,顿时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他指着门窗处的那种宛如水纹流淌一般都黑色烟雾,结结巴巴说道,“这这,这到底是是什么,什么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