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浓墨重彩的天空还未化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水雾。
在第一声鸡叫时,王秀莲就已经起了床,在灶房里忙活着。
顾晓晓也在一声声鸡叫中,被吵得毫无困意。
爬起来穿戴好衣服,推开门走了出去。
慢悠悠地喝完一整碗粟米粥,肚子里还是觉得空,她揉了揉肚子,“好想吃包子啊......我今儿个去镇上买点肉和面回来,咱们做包子吃吧?”
王秀莲乖巧地应声:“好,您买回来了,儿媳做便是。”
家里头该买什么,该吃什么,都是婆婆来决定。
她不能插嘴,也不会插嘴。
婆婆待她极好,她也不愿说些触霉头的话。
随口的提议得到回应,顾晓晓想都没想就抱住了王秀莲,亲切地贴脸。
“秀莲,你真的是太好了!”
她上一世的时候,有个和王秀莲差不多性格的闺蜜,心思敏感,性格温柔又很会做饭,她每次开心的时候,都会和姐妹贴贴脸。
本身就没有婆媳之间的观念,她对待王秀莲的态度也一直是当姐妹来看待,所以在得到温柔的回应时,她几乎是下意识就抱住了人。
等反应过来不对时,她也不好立即就松开,这样反而惹人家多想,只能继续蹭了蹭才松开手。
“那你等我回来哈!牛车应该快来了,我先走了!”
顾晓晓拎起背篼,急急地走了出去。
王秀莲从一开始的惊骇,到渐渐的羞涩,到后来直接开心的红了脸,等她脑筋转过来时,人已经不见了。
她急忙追出去,扶着门框注视着那抹身影。
顾晓晓扭头看到人出来,她举着手挥了挥。
“快进屋去!外边湿气重!药别忘了喝!”
攥着门框的手,僵硬着抬起来,也学着挥动。
“婆婆,您慢着点!我等您回来!”
牛车的铃铛声,悠扬地传来。
顾晓晓加快了脚步,身影隐入浓雾中。
目送着人影离开,王秀莲双手攥在胸前,内心喜悦都快要溢出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脚尖垫起来又放下。
婆婆,真的待她极好!
哪怕只是暂时的,她也甘愿沉沦。
......
照例交出一枚铜板,顾晓晓坐上牛车。
牛车上只有稀稀拉拉三四个人,和上次人满为患不同。
想来也是,最近大家伙都在忙着收稻子,晒谷子,再不就是思量着交税的事情,哪有闲工夫去镇上。
车上几人自个找了个角落坐着,低着头揣着手,谁也没说话,脸上的苦意都快要化为实质。
顾晓晓瞥了眼几人,胸前有些微鼓。
心中顿时有了盘算,这怕都是要当首饰才去的镇上吧。
在沉寂的气氛中,牛车渐渐驶向了青阳镇。
在镇头下车,顾晓晓四周打量了番,今日来赶集的人竟意外的有些多。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街边巷子口旁卖面的摊子还在,她走过去坐下,照例要了碗牛肉面。
没一会儿,冒着热气的面端上桌。
上面漂浮着零星几粒葱花,淡淡的香气飘进鼻子里。
坐牛车两三个小时,可把顾晓晓给饿坏了,抽了双筷子,埋头大快朵颐起来。
吃完,放了三枚铜板在桌上。
“老板,钱放这儿了啊。”
“客官慢走!”
顾晓晓站在街头上,在原身记忆里搜寻了下,才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从外边寄来给周边十里八乡的信,都是统一送到镇上的官方驿站,驿站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口,和她上一世银行柜台窗口的大小有异曲同工之妙。
周围都是封死的,里面坐着个年轻小伙子。
外头也没什么人。
“小兄弟,我想问问有没有一个叫林大宝寄来的信件?”
小伙子长着一张国字脸,端正且谦和地说:“大婶,你等会儿哈,我去给你瞅瞅。”
说罢,就起身去身后一排的柜子上去找了。
顾晓晓:“......好嘞。”
大婶......
一炷香左右,小伙子拿着一个牛皮纸包着的包裹过来,“大婶,你刚才说的是林大宝吧?”
“嗯,对。”
“我们得做个登记哈,你叫什么名儿,哪个乡里的?他是你什么人呐?”
“我叫赵晓晓,住在山坳村村尾处林家,寄件的林大宝是我儿。”
小伙子执着毛笔,低头在一本记事本上头一一将其记下,随后吹了吹墨渍,念着:“林赵氏晓晓,山坳村村尾,林大宝之母,可对?”
“对的。”
“好嘞,这是你儿子寄给你的。”小伙子探头把东西递出来,临了还不忘小声叮嘱:“里头有银钱,最近镇上不安宁,大婶你仔细着点。”
“好,多谢提醒。”
顾晓晓接过包裹,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拆开外边的牛皮纸,里面有三样东西。
一个略微劣质的圆形首饰盒,一封信,一个灰布钱袋。
打开信,两页纸。
前篇上半段读下来,字里行间透着对她的关切之意。
从后半段看得出林大宝在虎头商行过得还不错,还言明了虎头商行的码头是十天结一次账,给银钱很痛快。
因着表现得不错,又加上识字,颇受管事的关注和提携。
还说他现在已经不干卖力苦活儿了,而是在管事手底下学着算账。
信的第二页问候了林家二老,也问候了弟弟妹妹们,却唯独没半点关心王秀莲的只言片语。
将信妥帖收起来,放进衣襟里。
钱袋子也藏进里衣的暗袋里,随后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一枚通白圆玉,拿起来下方还有个小纸条。
“托佛僧开过光,玉代儿佑娘安。”
这小子是真不肯承认秀莲啊,这开过光的玉不送将要生产的媳妇儿,却送给她这个身体倍儿好的娘。
真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将玉拿在手里打量了下,顾晓晓叹着气,将玉和信一并放好,转身走出巷子。
正巧瞅见街巷头处,支着一个摊子。
她仅是停顿一瞬,便往摊子走去。
“写一封信多少钱?”
“五文钱,概不讲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