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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漫说柳暗花欲明

    听到年轻道子的问话,丁长老愣了愣,旋即目光在镇魔窟中一卷。

    “回道子的话,窟中镇魔无计其数,其间生生死死,更难较量,若说全数都死在今日,怕也不尽然,只是他们本就受了浊煞淤积,便是逃了去,也动不得山中灵物……至于那淳于家的孩子,未见尸身,许是被救走了罢。”

    道子拍了拍手,轻轻颔首道:“长老说得条理清晰,说来说去还是淳于家的孩子嫌疑最大,只是事情出在镇魔窟中,我们截云一脉也不好直接插手,找淳于家和庭昌山要回灵物,就有劳丁长老了。”

    说罢,不顾丁长老已经呆滞傻眼的表情,道子转身便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走了几步路后,道子像是又想起了甚么来。

    “对了,丁长老,逃囚……该追回来的还是要追回来,寻常渣滓的性命,其实没甚么,只是任他们这样逃出去了,没得失了吾宗颜面。”

    说及此处,丁长老终于回过神来,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却见道子摆了摆手。

    “长老莫送了。”

    话音落下时,原地里,一道天青色剑光显照,裹着年轻道子的身形,倏忽间化作一道遁光,便冲霄而起!

    等丁长老抬起手来的时候,朵朵云雾后是朗朗青天,哪里还有道子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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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莽莽山野之间,楚维阳背着箩筐,在以一种逐渐艰难的步伐吃力的前进着。

    骤然间的一次大快朵颐,并不能让楚维阳很迅速的强壮起来,相反,更因为煞炁侵蚀的缘故,此刻的楚维阳之病态,尤甚之前困坐石窟之中。

    他能够感觉到四肢百骸中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铅汞凝固的滞涩感觉,与酝酿在血肉之中微微地刺痛感。

    这样的感觉,让楚维阳明白,马管事所说的话,很可能是真的。

    不管是对于楚维阳身体状态的评价,还是对于他极可能因此而癫狂的“预言”。

    只是可惜,前世里那个斑斓世界的凌乱记忆并不能起到甚么帮助,此刻能够让楚维阳一遍遍苦思冥想的,反复咀嚼的,就只有郭典和马管事曾经说过的话了。

    他“贪婪”的、“饥饿”的想要从那些只言片语之中找寻出更多的思路来。

    片刻后,楚维阳忽地顿住了脚步,他猛地将箩筐顿在地上。

    不小的力道一时间颠的马管事歪歪斜斜,教他从昏睡中清醒了过来。

    “不对!”

    马管事多少有些懵。

    “不对?甚么不对?”

    楚维阳空洞的双眼之中,罕见的有了些浓烈的情绪波动,他激动的握着箩筐的边沿。

    “我忽视了,你也忽视了,我们都忽视了《五脏食气精诀》的作用!同样是修行这部功法,郭典曾经说过,百花楼的人不得真意,走上了歧途。”

    “不管是不是歧途,这是不是证明了一件事情,其实服用的吃食的不同,对于功法的修行效果,还是有影响的!”

    “其实今日里,已经有类似的细微感觉了,吃石窟里的猪食,跟吃下半扇鲜肉,法力之中所蕴藏的滋养力量都有着很大的分别!”

    “那么有没有可能,当我服食下某种可以化煞的宝材,某种妖兽的肉,某种灵异的草药,甚至是某种珍贵的丹药,当运转功法熬炼法力的同时,原本宝材的药性,也在一点点滋养肉身,此消彼长之间……”

    “另外,你也说过了,我体内的煞炁,不是浊煞,而是精纯的煞炁。”

    “煞也是诸炁之一,剑炁、丹炁、元炁甚至是毒炁这些,都能够以功法修行,熬炼成法力,没道理这世上没有以煞炁为根本的法门!”

    闻言,马管事猛地怔住了。

    他没有立刻陷入沉思之中,反而在以一种极其陌生的目光看向楚维阳,仿佛是直到这一刻才真正认识这个人一样。

    然后,眨了眨眼睛,马管事思量片刻之后,缓缓回应说——

    “只思量其中的道理,似乎没有甚么问题。”

    “化煞的宝材……我需要好好地想一想,但是说来,灵草、丹药一类,都有类似的,区别只是功效高低而已,至于妖兽肉,能化煞的很少,但只要是有修为在身的妖兽,其血肉本身就极其滋养,多吃些同样总是没错的!”

    “至于说以煞炁为根本的功法,这是魔道的范畴,我所知甚少,但能够炼化煞炁……如此蛮霸的功法,想来即便在魔门之中,也是大教真传,至高经文。”

    “但是你启发了我,没必要考虑纯粹的炼化煞炁的功法,但可以考虑一些与煞炁有关,触类旁通的功法……”

    “譬如说吾宗剑修法门,多以庚金生煞,养炼剑胎时,也许煞炁磨砺滋养。”

    “再譬如,御兽之法门,养蛊之法门,包括些毒经、药经,都需得煞炁蕴养,凭生三成进境与威能!”

    想到这里,马管事猛地抬起头来,郑重的看向楚维阳。

    “我可以不耍任何花招,好好地帮助你,倘若是能教你晋升入筑基境界,或许那些煞炁便害不了你的性命,更相反,还会是你的助力!”

    “我是有用的,我可以教你吾宗传下来的法门!真正的剑法!”

    咧了咧嘴角。

    这一次,没再扭曲面容,楚维阳真的笑了起来。

    他这样笑着,看向马管事。

    “你真的肯把乾元宗的剑法教给我?”

    闻言,马管事同样笑了起来,隐约可见讥诮。

    “我只是镇魔窟的管事而已,一个濒死的管事,一个性命被他人所决的废人。”

    说着,马管事追问道:“那么不杀我了,可不可以?我也想活着。”

    楚维阳仍旧在笑,笑眼前的马管事前所未有的卑微,但年轻人没有直接回应这个问题,他只是拍了拍腰间的宝剑,又提了提包袱,示意里面放着的几部剑经。

    “那么管事需得仔细教我。”

    闻言,马管事猛地点起头来,浑似是晕了一天,直到此刻才真正的活了过来。

    “我好生准备,当年在山门修习的时候,我也是极善剑法的!你又是极灵醒的人!我定要好好地教给你!我不是废人!不是废人!”

    说着说着,马管事的肩膀颤抖着,几乎又要癫起来。

    原地里,楚维阳笑的脸色愈发微妙,不再看马管事的表演,自顾自的背起箩筐,朝前走去。

    远处,日色渐渐昏黄。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