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祝薰烟这般说,衡月眼皮便先跳了一跳。
别的不说,能让祝薰烟说出朋友的,这满宫之中,只怕只有那一个人!
瞬间,衡月心底简直要喷出怒火来,她一把拉起祝薰烟:“你……”
话没说出口,衡月咬着牙将剩下的话暂时咽下去,只回头道:“绿柳,你们先出去一些,我与祝才人有要事要谈。”
“是。”绿柳并未拒绝,带着众宫人退下。
祝薰烟那边,也只剩下了一个如意伺候在旁。
姐妹俩再次坐下时,祝薰烟抽抽噎噎却不敢先说一个字,而衡月则表情冷的像冰一样。
她开口便问:“是谢三保又做了什么?”
“姐姐!”祝薰烟哭道,“云琅哥哥是被陷害的!”
果然是他!
衡月闭了闭眼睛,没忍住一把摔了桌上的茶盏:“你们还有来往!竟还在私会么!”
“姐姐!那是云琅哥哥啊!”祝薰烟也提高了声音,她哭道,“他被人陷害,如今进了慎刑司,咱们怎么能不救他呢?”
“为什么不能?我为什么要救他?”
衡月的语气和表情一样冷,“你是谁,我是谁,慎刑司又是什么地方?他一个太监被关进去便不要想着出来了,我又不是皇后,还能从慎刑司捞人!”
“可是……可是皇上喜欢你啊!”
祝薰烟说着便要往地上跪下去,“长姐,长姐,求求你,烟儿求求你,救救云琅哥哥……”
“他真的是被陷害的啊,那画不是他弄坏的,是别人、别人讲祸事甩在他身上……”祝薰烟哭的趴在衡月腿上,抽噎着诉说谢云琅的委屈。
“你要我,拿着我的圣宠,去换一个太监出来?”
衡月眯了眯眼睛,“哪怕这之后,皇上再不来见我,你我姐妹,便一起老死在这宫中是吗?”
“不是的,不会的,姐姐,皇上对你那么好,你去救个人不会影响什么……”
车轱辘话来回说,就是这么几句。
无非就是,祝薰烟不管后果如何,她就要衡月去救人。
即便衡月已经告诉她,最坏的结果便是自己再无圣宠,她也不听。
衡月只觉得心累非常,她也没扶起祝薰烟,任由她跪着,自己却一把掐住她的下巴。
“祝薰烟,你睁开眼看看,这是哪里?”
衡月说的格外冷静,“我们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姐姐……”祝薰烟哭的妆都花了,脸上一块一块的斑驳,很是狼狈。
这是她最亲的亲人,是与她流着一样血脉的妹妹。
可却宁愿为了一个太监,跪在她脚边苦苦哀求,甚至要放弃为家族翻案的唯一机会。
衡月不懂:“谢云琅就那么重要?还是你们的爱情就那么伟大?祝薰烟,我还想用这点儿皇宠为父亲正名声,抱歉,不能为你们的爱情牺牲。”
“长……姐……”祝薰烟不敢对上衡月的眼睛,却依旧坚持,“只是、只是救个人,不会、影响姐姐的荣宠……”
“你真这般想?”衡月冷声问道。
祝薰烟咬紧下唇,血色漫了出来,却说不出一句话。
她真这般想吗?当然不是。
便是她再天真,进宫这段时日也足够她看个清楚。
在这后宫谁人不知,圣宠是最岌岌可危的东西,哪怕你一直追逐都有可能失去,何况还要去消耗它?
别的不说,衡月为什么要去救一个太监?
便是这一个原因,一着不慎,或许就足够衡月粉身碎骨。
祝薰烟痛苦的闭上眼睛,她……她也不想害姐姐的,可是,谢云琅也不能不救啊!
“姐姐,姐姐……”祝薰烟再说不出什么话,只期期艾艾的叫着衡月,“我如今,只能依靠姐姐了……”
衡月闭上眼睛不肯看她,心中却一下一下的抽痛。
当日储秀宫的月光下,妹妹口口声声说要进宫来与她一起,要保护她,但如今呢?却又做了什么?
“我知道了……”祝薰烟却将头埋在衡月膝盖上,眼泪打湿了衡月的衣服,她却轻声道,“刚刚是我太着急了,姐姐不要怪我……”
“我……我会想法子自己去救他的,姐姐、姐姐便不要冒这个险了。”
“是烟儿蠢笨,以后怕是没办法帮上姐姐了……父亲的名声,楚家的案子,只能靠姐姐了。”
祝薰烟抱紧衡月的腿,却又在下一瞬松开:“姐姐,都怪烟儿太蠢了。”
“竟然放不下那个人……”
祝薰烟抹了把眼睛,原就斑驳的脸更加可笑。
她抬眸,终于敢正视衡月的视线:“烟儿不是说反话也不是与姐姐置气,姐姐说的对,谢云琅与姐姐要做的那些相比,确实什么都算不上。”
“但是烟儿不争气,我……必须要救他。”祝薰烟吸吸鼻子,努力露出一个笑,“姐姐……”
她说不下去了。
若此时再说自己死了,姐姐也不要难过之类的话,反而更像是威胁了。
祝薰烟便只笑着,又抱了抱衡月:“姐姐去做想做的事情吧,烟儿明白的。”
衡月没有说话,只轻轻蹙起眉,看着眉间忽然沉淀下来的祝薰烟。
她瞬间明白,祝薰烟已经拿定了主意。
她要去为谢云琅奔走求助,她要想尽一切法子将谢云琅救出来,若……还是不能成,她便陪着谢云琅一起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