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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砸场子

    港岛市民曾经有一个自嘲的说法,说自己的生活是“双税制”,其中一份税上交港英,另外一份,上交三合会。

    事实也是如此,在港岛这地方,哪怕是推个小车在路边卖小吃,甚至沿街卖报纸,不交保护费都寸步难行。

    陈冬青作为油麻地的堂主,守护着整个地区的地下秩序,也拥有着夜店的“看场权”。

    一些大型的娱乐场所,每个月需要按照规模大小,向他缴纳一万五至三万不等的看场费,还需要将泊车等业务交出来,让于冬青给手下兄弟谋生。

    有人在他的地盘开办娱乐场所,却不跟他打招呼,这已经不是不懂规矩,而是在向他挑衅。

    如果这股歪风邪气不遏制住,于冬青将会颜面扫地,威望尽失。

    陆宗浩开着丰田皇冠,载着于冬青很快赶到了广东道。

    此刻前方的街道上舞龙舞狮,热闹非凡,路边的迪斯科招牌还被红绸遮盖着,门口也有员工在按照当地习俗,向路过的行人发放小额红包,也就是俗称的“利是”。

    “吱嘎!”

    随着陆宗浩将车停下,后面的面包车也迅速刹停,陈矅兴带领一群手持刀棍的马仔,直接冲进舞龙舞狮的队伍,逢人便打,场面霎时乱作一团。

    “在信义安的地盘做生意,连个招呼都不打,今天我就祝你们红红火火,财源广进!”

    陆宗浩咆哮一声,抓起路边还没来得及燃放的鞭炮,用烟头点燃后,甩向了路边的人群。

    “噼里啪啦!”

    原本看热闹的人群被鞭炮惊扰,顿时轰散。

    就在这时,几名小青年从店里跑出来,看到门前乱糟糟的场面,大声喝止:“喂!你们要干什么!”

    “老子要干你!”

    于冬青势大力沉的一脚蹬在对方胸口,直接将喊话的青年踹翻。

    “呼啦啦!”

    后方众人一拥而上,三拳两脚将剩余人放翻。

    于冬青看着夜店牌匾上随风飘荡的红绸,振臂高呼:“兄弟们,今日有人踩在我们头上做生意,咱们若是没有表示,那可真是太丢人了,进去砸了场子,帮他们热闹热闹!”

    众人刚要上前,忽然有一名四十出头的中年,从店内行色匆匆的走出,向众人连连作揖:“诸位!诸位老大!消消火!”

    陆宗浩见对方穿着得体,模样斯斯文文,并不像是江湖人士,挑眉道:“你是什么人?”

    “几位老大,我是这家夜总会的老板,鄙人姓吴,吴海波!”

    吴海波看着于冬青等人,双手合十,哀求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大陆做生意,一个月前刚刚回到港岛,对这边还不了解,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几位老大,你们高抬贵手,不要跟我一般见识!有什么话,咱们屋里聊!我亲自给诸位奉茶赔罪!如果动静闹得太大,我这半生心血可就真的付诸东流了!”

    于冬青见吴海波态度诚恳,将目光投向了陆宗浩:“你认为呢?”

    陆宗浩听说对方是内地来的,心中生出些许亲切,低声道:“不知者莫怪,他既然不懂港岛规矩,咱们也没必要赶尽杀绝,你刚刚坐稳油麻地,还是和气生财好一些。”

    于冬青点点头,指着陆宗浩对吴海波说道:“今天你走运,我给我兄弟面子!”

    吴海波闻言,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多谢几位老大!咱们屋里请!”

    话音落,于冬青便带着一群手下,迈步向夜总会内部走去。

    这种迪斯科就是现代迪吧的早期雏形,只不过没有蹦迪这一说,都是各种卡座,而且还可以点唱,弄得土不土洋不洋,给人的感觉像是开放式的ktv,并且不是一个人唱大家听,而是每一个卡座都能唱歌,众人互相干扰。

    也正因为这种群魔乱舞的经营模式,使得港岛的夜店时常有暴力事件发生,毕竟这年头,港岛生活最滋润的一群人,就是古惑仔,寻常百姓是不可能来这种地方疯狂消费的。

    陆宗浩走进迪斯科,看着里面简陋的装修,对吴海波说道:“你这里的装修很简陋啊。”

    “没办法,港岛的消费太高了,本想好好装修一下,结果发现手里的钱根本干不起规模太大的。”

    吴海波陪笑着将几人引入大厅:“我在大陆那边是开录像厅的,弄台影碟机,随便找个房子就能开店,内地没什么娱乐行业,我仓促入行,也没有参考。”

    陆宗浩对此深以为然,国内的八十年代初期,娱乐行业的确不甚发达,甚至可以说是没有。

    于冬青对此并无兴趣,走到中间的吧台边,找了个位置坐好:“我这个人不喜欢说废话,咱们开门见山!今天我念在你不懂规矩,可以不计较你私自开业的事情,但是从下个月开始,每月末上交一万五保护费,送到庙街的长乐雀室,我们会保证你场子的平稳运行,有人闹事我们会解决,另外泊车业务也得交给我们来做,我说的够清楚吗?”

    “老大,每个月一万五,是不是太高了?”

    吴海波吸了吸鼻子:“我没有别的意思啊,我只是想问一下,如果这笔钱我不交的话,会怎么样?”

    于冬青微微一笑,十分霸气的开口道:“在港岛这地方,除了港英政府,还没有谁可以不交保护费做生意,这笔钱少一分,我让你的店在油麻地消失!”

    不等吴海波答话,一道低沉的男声忽然在他身后传来:“你吹牛逼!”

    陆宗浩循声望去,发现一名二十多岁的小青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几人身后。

    于冬青拍案而起:“小兔崽子,你在跟我对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当然知道,你不就是那个在尖沙咀闹事,被社团抛弃,去蹲苦窑的于冬青吗?”

    青年目光戏谑的看着于冬青:“我是水门帮花蛇,今天来这里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们,这间场子是我罩的!”

    陈矅兴听闻对方是西贡的一个小帮派的人,勃然大怒:“他妈的!你踩过线了知不知道,我们信义安的地盘,岂容你来撒野!”

    此话一出,随行的马仔们齐刷刷的起身。

    “怎么,跟我玩人多欺负人少这一套啊?你们也配!”

    花蛇一声咆哮,大厅周围的包房和走廊内,瞬间涌出了黑压压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