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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请功

    吴扬带着自己的人往皇宫走去,如今暴乱平息,他第一时间要回去向皇帝复命。

    一路走来到处都是被大火焚烧的店铺和民居,·地上的死尸和血迹尚未清理,空气里是大火焚烧过后的焦糊味,人体被大火焚烧后的怪异味道,还有血腥气等等。

    记忆中的雕梁画栋,小桥流水,脂粉香气都像是一个前世的久远的梦境,在暴乱过后的临安城找不到分毫。

    “蹲下!有异动者,杀无赦!”

    “五城兵马司的鳖孙,动乱平息了,他倒跑出来摘果子了!我呸!不要脸的东西!”

    临安城的街巷间多了许多兵马,那是五城兵马司的人,正在忙着清扫战场,收拢、看押暴徒。

    昨夜临安城乱得如同末世,多少百姓在暴徒们的暴行下瑟瑟发抖,如同待宰的羔羊,这种时候最该站出来维持临安秩序,保护百姓安危的五城兵马司安静得如同死人!

    “呸!不是东西!听说兵部的杨椿杨大人要调兵平乱,刘炳义那家伙就是不肯,非要杨大人拿圣旨出来。左右二相以政事堂的名义调兵也不行,他就一口咬定:无旨不得出兵!现下事态平息了,抢功劳跑得比谁都快!”

    跟随吴扬平乱的亲事官、亲从官们折损了不少人,大家伙儿见五城兵马司的做派自然不忿!

    一行人很快来到皇宫前,巨大的广场上到处都是人!

    昨夜吴扬带着麾下一个坊一个坊地扫荡,被他救下的百姓如同惊弓之鸟,他们不敢回家,许多人也无家可归,都陆续往皇宫而来。

    百姓们在广场上随处一坐,看着宫墙上禁军雪亮的枪尖,似乎多少有了一些安全感。

    如今,临安城的暴乱已经平息,可广场上的百姓没有一个离开,他们坐在地上,脸上是一种悲怆和麻木。

    看到吴扬一行人过来,有些人眼珠子动了动,艰难地收一下脚,给他们让出一条通道,更多的人却是无动于衷。

    …………

    赵构一夜未眠。

    昨夜皇宫中并不平静,据说惊慌奔逃的宫人撞到了几处灯烛,引发了几场火灾。

    好在宫里的人足够多,这些火灾很快就被扑灭了,虽然有几处宫殿受到损毁,跟临安城的大火比起来丝毫不值一提。

    赵构带着吴皇后一行人一直躲在重华楼中,半步也不曾离开。

    左相汤思退和吏部尚书张焘也在重华楼中,脸色颇不好看。连一向好脾气的汤思退都不免指责道:“陛下是要独善其身,眼睁睁看着临安城毁于大火,百姓们死伤殆尽吗?”

    张焘更是火大:“见死不救,陛下可有半分人君之相?世间哪里有你这样的君父!”

    吴皇后都坐不住了,鼓动皇帝调兵平乱,赵构不为所动,被骂得狠了,淡淡来一句:“情况未明,不可轻动!两位爱卿稍安勿躁!”

    君臣耗了一夜,直到今日早上,各处回禀临安城的暴乱已经平息,大宋朝的文官系统开始重新运作,安抚百姓,救治伤患,扑灭火灾,清理死尸……

    皇帝这才下令调五城兵马司协助平乱、救灾!

    “暴乱平息,陛下自可安枕无忧。临安百姓却在嗷嗷哭泣!陛下可以听而不闻,老臣却做不到,告辞!”

    张焘走出重华楼,抬头望去,巨大的烟尘直冲云霄,将临安城的天空都染上了薄薄的墨色,这位性烈如火的老人仰头叹道:“天要亡宋,非战之罪!”

    话未说完,张焘一口黑血喷了出来,身子软软地倒下去。

    吴扬刚好走到门口,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去接住张焘的身体,“张大人晕倒了,快,快传医官!”

    听到张焘晕倒,重华楼内的帝后都走出来,一边命吴扬将人扶到一侧的空屋内休息,一边命人去传医官。

    花白头发的医令很快赶来,经过扎针、灌药一番忙乱,张焘悠悠醒转,这个倔强的老人推开身边的人,抬脚一言不发地往外就走。

    次日,吏部尚书因衰病请辞的奏章再次摆上赵构的案头。

    张焘的决绝令赵构面上无光。他讪讪地将吴扬召进重华楼单独问话。

    吴扬翻身拜倒:“臣受命带兵平乱,如今幸不辱命,临安城的暴乱已经平息,五城兵马司已经受命接管临安城防务,扫清余孽;臣回宫时看到各级官吏也正在积极组织人手安抚百姓,救治伤患,假以时日,临安城必能恢复昔日的繁华!”

    吴扬不居功,还能给他这个君父脸上贴金,赵构非常满意,他甚至想吴扬应该早来一刻,好让张焘那个倔老儿听听,自己并非置临安百姓性命于不顾,而是一早就派了自己最最亲信的人前去平乱救人!

    赵构亲自下座扶吴扬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颂卿以两千亲从官平息临安暴乱,居功阙伟!朕要好好嘉奖你!这些文官倔驴就会危言耸听,什么暴徒肆虐,临安城不保了;百姓小民之家伤亡甚大了,满口胡言!”

    吴扬忍了又忍,还是出言提醒道:“陛下,临安城暴徒不下十万之众。跟随微臣平乱的亲事官和亲从官折损甚巨!微臣该死!都是微臣办事不力,有损陛下威严,请陛下责罚!”

    赵构难以置信:“你说临安暴徒有十万之巨?他们从何而来?”

    “陛下,这些暴徒都是临安的城狐社鼠,还有一些被贪欲支配的人!平日里他们或许不敢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可一旦受到刺激,又没有及时得到约束,为恶的人就会像滚雪团一般越滚越大!这些人一旦结成团伙,蚂蚁也能咬死大象!”

    吴扬当即向皇帝讲述临安城的惨状和平乱的艰险。

    “这还是多亏了临安城里的各级官吏们,他们自发地组织人手进行抵抗,才多少遏制了暴徒的恶行!尤其是孤山营的老卒,他们死死扼守在景灵宫前,让城外的暴徒不得进入临安,保住了身后的常平仓,当记首功!”

    赵构沉吟起来:“孤山营?”

    “是,孤山营!他们感念陛下的恩德,变乱刚起就从小孤山赶往临安平乱,背靠景灵宫,手持木棒与带着武器的暴徒们对抗了一夜。臣听闻,他们出营时四百五十一人,几乎能动弹的都来了,如今还活着的不足一百人!臣恳请陛下对其嘉奖!”

    赵构亲耳听到吴扬说起临安城昨夜的暴乱,也觉心惊。

    “朕知道了,你辛苦了一夜早些去歇息吧。朕还有要事与宰执和百官们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