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徐鹤早早就出了门。
刚进驿站,就看见驿站上房周围都有披坚执锐的兵士把守。
等通传之后,薛永志亲自将他迎了进去。
刚见面,徐鹤道:“薛兄此行专程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薛永志看起来一夜没睡好,精神萎靡得很,只见他沮丧道:“这不是上次你答应眉生,要带她去海陵城东的水泽里消夏嘛,这不,我接了眉生,让你履约来了!”
不是,你一个山阳侯府的小侯爷没事做吗?
带了那么多甲士,就为了护送顾大家消夏?
扯呢吧?
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不开心的事,你看你脸上,【不情愿】三个字都堆满了。
徐鹤显然是不信的,于是试探道:“薛兄,你此行不仅是为了顾大家之事吧?”
薛永志闻言,顿时露出泄气的表情道:“就知道瞒不过你,是这样,我呢,在北京有个亲戚,太保英国公吕亨知道吧?”
这大魏朝谁不知道?
这英国公吕亨祖上就是大魏开国大将吕珍的后人,跟山阳侯薛家相比,吕家就幸运得多。
英宗把首都迁往北京时,就是因为长城外北虏袭扰不断。
因为当时的英国公吕肇是英宗的小舅子,而且文武双全,所以跟着英宗离开南京一起迁到了北京。
后来又带兵驱除鞑虏,立下战功,便在北京立稳了脚跟,从此成为开国三大将中,唯一在北京,且颇受天家信任的勋戚家庭。
想到这,徐鹤道:“这吕家怎么了?”
薛永志用一种无奈的表情道:“太子去孝陵祭祖你知道吧?”
徐鹤点了点头。
“英国公家有个小公爷名叫吕恒,字,字北岳!正好跟着太子一起出行,他,听说了这件事后,吵着闹着要跟着一起去!”
徐鹤闻言顿时无语,自己答应的是给小姐姐做得陪,咋得?大老爷们要蹭导游吗?
大煞风景!
想到这徐鹤摆了摆手:“薛兄,你一个堂堂少侯爷,理他作甚,那小公爷多大了?没断奶还是怎的?这也要跟着?你也就答应了?”
“你说谁没断奶呢?”就在这时,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一人走进屋内,横眉对着徐鹤,显然来人就是那小公爷吕恒了!
“……”
当徐鹤看到这位小公爷时,终于知道,为什么薛永志刚刚无奈了。
这小公爷哪里是什么男儿身,分明是个美娇娥嘛!
只见这小妞穿着一身锦衣卫的直身甲,两臂绑着铜臂缚,腰间系着祥云扞腰,外罩红色腰旗,脚踏飞云靴,头戴斗笠盔,大热天,甚至纤细白皙的脖子上也罩上了挡喉。
这一身装束让这位【小公爷】给人的观感那是又帅又飒。
不过可惜的是,【小公爷】的柳眉和一双似水含春的杏眼让她跟凶神恶煞般的锦衣卫完全不搭边嘛!
对了对了,还有那张斗笠盔下的鹅蛋脸,细腻饱满的腮线一看就是个雌儿。
该说不说,这年头虽然正常的女性占大多数,但异类也不少。
比如常做文士打扮的顾横波,比如锦衣卫吕某。
吕恒见徐鹤用肆无忌惮的眼光打量自己,顿时大怒:“你这家伙,看什么看?”
徐鹤笑道:“没想到小公爷竟然在锦衣卫当差,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不带佩刀,倒是挂了个削梨的小刀。”
原来,就在吕恒的胸口,用兽皮绳挂了个精致小巧的匕首,看起来确实跟后世的水果刀似的。
不过徐鹤不知道的是,其实这种刀是宫里内操军的常备武器,因为其小巧易携,非常受勋戚宗亲们的喜爱,常常让匠人打制后挂在胸口,以备不时之需。
薛永志见吕恒手忙脚乱地藏起小刀,右手扶额简直没眼看。
吕恒将刀掖进鼓鼓囊囊的胸口后,又跟个小刺毛似的凶狠地看着徐鹤:“你就是表哥说的那个徐鹤?听说你不过是个小小生员,说话竟如此无礼,果然【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读书人没一个好东西!”
说完,脸上摆出一副不过如此的表情。
徐鹤淡笑道:“那是那是,彼此彼此,小公爷知道这两句话后面还有两句叫【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
“你……”吕恒被这厮气得七窍冒烟,说又说不过,加上天气炎热,眼看着汗水从斗笠盔里渗了出来,那形状,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可是当他一想到自己的身份,以及身上这套甲胄,这不是妥妥的【高第良将怯如鸡】嘛!
顿时,本来对自己的打扮很满意的吕恒,顿时觉得身上的盔甲不香了。
这时,薛永志满头大汗道:“徐贤弟,徐贤弟,看在我的面上,看在我的面上!”
徐鹤闻言,知道对方毕竟是英国公府上的女眷,所以也不想纠缠,于是借坡下驴道:“行叭,看在小侯爷的面上,反正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也是带!”
那吕恒刚刚平息心情,闻言又炸了:“大胆,你竟敢跟我这么说话!你……”
“咳咳咳咳!”薛永志跟个肺痨似的,见状连忙连声咳嗽打断施法。
接着转头对那吕恒道:“表弟,天气炎热,你要不还是回房把盔甲换下来吧!”
吕恒闻言,气哼哼地朝徐鹤丢下一个【等着瞧】的表情,扭着腰出去了。
见吕恒出门,薛永志长长舒了一口气道:“徐贤弟,咳咳,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这……实则是英国公的爱女,我的表妹!”
徐鹤点头表示理解,这年头,官宦家女子出门大多作男装打扮,也没什么稀奇的。
只不过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穿盔甲的女人,有点意思,不知道花木兰当时穿盔甲啥样。
要是跟那吕恒一般,估计也就没有【安能辨我是雌雄】的感叹了!
薛永志见徐鹤没有深究,总算是放下了老大一桩心思,他看了看外面,似乎怕那吕恒重新回来,于是小声道:“去玩两天,我就着人把她送走,北京城里的大家小姐,没见过世面,听说有大鼍、麋鹿、仙禽可看,吵吵着非要跟过来,兄弟我也没办法!”
徐鹤拍了拍小侯爷的肩膀:“知道你们这些勋戚都攀着亲戚关系呢,理解理解!”
薛永志都无语了,你知道个嘚啊,最终还是自己承担了所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