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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41章尤孝

    很快,接徐嵩去别院暂住的轿子和随行人员都安排好了,徐岱一边安排送大哥静养的人员和队伍,一边时不时冷冷地看向徐鹤。

    他对徐鹤的心情非常复杂,他知道,大哥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对于家族中的子弟也都能一眼分辨出能力强弱。

    他既然如此看好徐鹤,那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自己也从最初的对徐鹤抱有敌意,开始慢慢接纳这个小宗子弟了。

    尤其是今天,他第一次发现,徐鹤不仅诗文做得好,对制义和科举考试的所有考试项目掌握得都很不错。

    他是读书人,虽然受父荫坐监,但年幼时还是认真读过书的。

    对于徐鹤今天的表现,在他看来,好好培养,家族又将诞生一个进士。

    而这,已经是海陵徐家的连续第三代进士了。

    到时候,朝廷给徐家修建的父子进士牌坊,就要变成祖孙三进士牌坊了。

    这样是多么大的荣耀?而且,徐家也会因此最少再兴盛三十年。

    可偏偏是他,偏偏是这个徐家未来的希望,衬托出自己的儿子如此不堪。

    他知道,这一切不是徐鹤的过错,但他终究无法像大哥那样毫无保留地认同这个小宗子。

    徐鹤自知自己不受待见,于是扶着徐嵩的轿子顺势出了门。

    当徐家的队伍行出凤凰墩后,徐嵩在轿中叹道:“小鹤,徐鸾被他爹从小骄纵惯了,身上全是毛病,你别放在心上。”

    徐鹤闻言心中有些感动,虽然他知道,这是徐嵩怕他跟徐家离心离德,所以才宽慰他两句。

    刚刚怒喝徐鸾也有表演的意思在里面。

    “看来大伯是真的很看重我!”徐鹤心道。

    徐嵩又道:“我已经接到消息,这次来海陵的太监名叫尤孝,他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吉的干儿子。”

    徐鹤问道:“大伯,这王吉倾向太子还是齐王?”

    徐嵩闻言欣慰道:“现在你的头脑已经有点像官员的脑子了!”

    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身在局中,谁都不能抽身事外,徐鹤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徐嵩道:“目前来看,这个王吉谁的人都不是,听说他对陛下忠心耿耿,宫里的事情一以委之。”

    “那这么说来,这次来的尤孝是代表那位来了咯?”徐鹤试探道。

    轿中的徐嵩没有回答,徐鹤以为他睡着了,谁知过了半晌徐嵩才幽幽道:“谁的人不重要,看他来海陵准备做些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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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此刻,扬州瘦西湖的画舫中。

    王恒远端坐在下首,冲着主位上一个面白无须,身着湖蓝色直裰的中年人恭敬道:“亭阳先生,松江沈阁老的公子前些日子刚刚来扬州召见过我等,据说沈家有意插手官盐的生意,想让我们这些规模稍大的盐商让渡出部分盐引给沈家。”

    那个叫亭阳先生的中年人冷冷一笑,嗓子里声音尖锐难听道:“沈阁老倒是个会攒家业的,大半个松江都是他们家的了,还想插手盐业,真真儿口味大得很!”

    说到这,他摸了摸保养得很好的指甲,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你是怎么回的?”

    王恒远恭敬道:“我是替陛下办事,不用给任何人面子!”

    亭阳先生闻言击掌笑道:“好,你很不错,这次若是我能当上这盐税太监,必有你王家的好处。”

    王恒远赶紧躬身道:“谢过尤公公,请尤公公到时候在老祖宗和陛下面前多说点咱王家的好话。”

    说罢他拍了拍手,船舱外立马有个下人拿了托盘进来,只见那托盘上放着足足五千两晋商开设的汇聚丰银号的汇票。

    尤公公就是徐嵩口中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掌印太监王吉的干儿子尤孝。

    尤孝虽然在宫中地位仅次于王吉、何显与王勉,是宫中太监的第四号人物,但他一直在紫禁城内当差,很少见到如此大面额的贿赂。

    见到汇票的他忍住心中激动,佯装并不在意的样子用两指夹起汇票看了看:“五千两即到即付的汇聚丰汇票,王少爷好大的手笔!”

    王恒远只以为他看不上这点银子,战战兢兢道:“这是家父的一点小小心意,反正公公还要在海陵督税一段时间,孝敬后面自然奉上!”

    尤孝冷笑道:“你们是怕我搞不定盐税之事?”

    王恒远连忙躬身道:“不敢,尤公公是奉陛下旨意而来,谁敢拂拗?”

    尤孝点了点头道:“我实话告诉你,洒家出宫前,陛下对我说了,盐税将来一定要是收归内库的……”

    王恒远未等他说完,连忙点头道:“是,普天之下,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是陛下的!”

    尤孝很满意他的态度:“所以,盐税只要收归内库,自然由咱们这些陛下的家仆来打理,到时候,你王家想要多少盐引,还不是我们老祖宗一句话的事儿?”

    “但是!”还没等王恒远道谢,尤孝话锋一转道:“如果仅仅是将盐税收归内库,陛下不会叫我一个堂堂司礼监秉笔太监过来,你明白吗?”

    王恒远心中一凛,问道:“请问公公,陛下还有什么旨意?”

    尤孝温言道:“陛下修道,又怜惜天下苍生不易,不想向百姓加税,所以宫中道观修修停停,咱们这些做奴才见到陛下这么委屈自己,心里那个难过啊!”

    王恒远默然。

    尤孝继续道:“所以老祖宗就妄揣上意,想着反正这次批验所的引根被烧,干脆多批些盐出来,让各家认买了去,再着我招徕灶户,收购他们手中的余盐发卖,这样,宫中修道观的影银子不就有了吗?”

    王恒远听完冷汗湿透了后背。

    这皇帝……不,是这帮太监真特娘的狠啊,又收税,又滥发盐引,还要垄断私盐,盐上面,只要是赚钱的门道他们全都要,而且吃相太难看!

    尤孝笑道:“所以,恒远,盐引和盐税之事,尚还好说,洒家只担心灶户为了求利,不肯将手中私盐上缴,你家就是盐商,这里面门门道道都懂,可有教我?”

    王恒远想了片刻后回道:“两淮盐场海陵、南通州、如皋三地最为密集,只要找这三地德高望重之人招徕那些富裕的灶户,说动他们便易如反掌。”

    说到这,尤孝眼睛一亮:“你是说致仕的徐嵩徐侍郎家?”

    王恒远点了点头。

    尤孝曲指叩击桌面沉吟道:“可是洒家跟那徐嵩没有交集,贸然登门……”

    王恒远笑道:“我正好认识一个小友,名叫徐鹤,是县试、府试双案首,他就是海陵徐家的小辈,不如通过他……”

    尤孝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恒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