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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怨气深重

    县令听到消息也是大为震惊,派了好些人浩浩荡荡赶到宗家大宅,将宗家几口人的尸首抬出来送去敛尸房,让仵作逐个查验。

    这样一来,宗家的事情也就瞒不住了,不胫而走,在铜河县传得沸沸扬扬。

    宗幼林因为身体虚弱,本来县令也是想要把他一并带出来,送去医馆医治调养的,毕竟宗家大宅已经变成了那副样子,哪里还是人能呆的。

    哪曾想这宗幼林明明已经很虚弱了,偏偏人又疯癫,一疯癫起来那一股子蛮劲儿就会大得离谱,任谁想要拉他走他也不走,还反而从书房里面踉跄跑了出去。

    他跑到院子里,看到仵作正带着人往外抬尸首,那是他的父母,还有祖父母。

    宗幼林愣了一下,呆呆看着那些尸首,片刻之后,忽然拍着巴掌笑了起来,笑得十分癫狂,笑声尖利,令人心惊。

    谁也拉不住他,他那发了疯一样的模样又让人忍不住心生胆怯,不敢强行拖拽,最后县令也没法子,只能让他继续留在宗家大宅里面,叫人留了一些吃食给他。

    毕竟疯起来力气这么大的人,只要有饭吃,大体也是死不掉的。

    当下最重要的是搞清楚宗家几口人的死因到底是什么。

    县令吩咐衙差留了食物,又叫人守在大门和后门外面,便暂且由着宗幼林自己发疯,没有再去管他。

    宗家几口人的尸首拉回去敛尸房,可让几个仵作吃了大苦头,那尸首挂在门框上时日已经不短,基本上已经腐烂,臭气熏天。

    几个仵作哪怕烧了再多的白芷苍术,也还是顶不住那要命的腐臭气味,被臭吐了都是轻的,有的甚至被浓重的尸臭熏得直接病倒。

    最后好不容易,验尸终于有了结论——宗绍嗣一家上下这么多口人,竟然都是上吊自缢而亡的,在他们的身上找不到什么伤痕,也验不出中毒的迹象。

    可是为什么这一家子会齐刷刷选择吊死在门框上,任何人都没有办法给出一个合理的定论。

    这边是县衙里面县令一愁莫展,那边外面的风言风语已经沸沸扬扬,都说是宗幼林和娘子去岳丈家省亲归来的时候,冲撞到了什么,这才把邪祟给带回了家,让一家子上上下下都中了邪,这才会短短这么月余的功夫,好好的一大家子人,竟然就只剩下了宗幼林这么一个活口。

    而这唯一的一个活口也是疯疯癫癫,窝在那个前前后后死了这么多人的宅子里面,整日不是发呆,就是睡觉,要么就是突然莫名狂笑,笑得那些守在外头的衙差都觉得心惊肉跳。

    既然仵作已经得出了结论,宗家人的死找不到遭人毒手的痕迹,县令便命令下面的人将那四口人草草与之前死去的儿媳妇和孙儿埋在一处。

    至于宗幼林,他没有行凶的嫌疑,原本守着他的那几个衙差就也都被撤了回来。

    那几个衙差当然是乐不得赶紧离开,他们也是肉身凡胎,每天呆在那么一个阴气森森的宅院里头,守着一个像是中了邪一样的疯子,也同样是心里面直突突,只不过是碍于身份,强作镇定罢了。

    在那之后,县令倒也叫人帮忙写书信联系过宗家在外州的族亲,问他们有没有人能过来接管一下宗幼林。

    但是宗家搬到玉州铜河县年头也已经很久了,与族人往来本就不多,关系不够亲厚,再加上这样的状况,换成是谁,估计都不敢再去沾边。

    于是写出去的书信都石沉大海,无人理会。

    就这样,宗幼林就那样疯疯癫癫的一个人守着大宅子,有的时候有人从院墙外经过,还会听到他在里面哼唱小曲儿,或者自言自语的声音。

    据说他就好像和什么人对话一样,哼唱的小曲儿也并不是玉州本地的,听起来陌生得很,这又平添了几分诡异,把路过听到的人吓得赶忙一路小跑离开宅子周围。

    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宗幼林似乎神智稍微清醒了一些,又仿佛回到了过去神智清明的状态。

    他走出家门,到外面去,但是那会儿宗家闹邪祟不吉利的传闻已经在铜河县里根深蒂固,长在了每一个人的心里头。

    外面的人看到他,都好像是大白天见了鬼一样,唯恐避之不及,离多远便急急忙忙躲开。

    宗幼林对此倒也没有什么特别过激的反应,只是木然,又过了一段时间,他便将家中的商铺和庄子都低价卖掉了,说是要换了钱将妻儿父母的坟好好修缮一番,然后就去浪迹天涯,不想留在铜河县。

    这倒也是所有人都能够理解的,毕竟遇到了这样的事,换成是谁也不会想继续留在铜河县了。

    因为要价并不高,实在是划算得紧,总价段商铺很快就被转卖出去,庄子也顺利易主。

    本来宗家大宅他也是想要卖掉的,无奈这凶宅的名号实在是过于响亮,再怎么自认为命硬的人,也不敢买这么一座宅院来住。

    宅院卖不掉,宗幼林也没有强求,一个人悄无声息的住在里头。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忽然想起来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宗幼林,壮着胆子到宗家大宅的院墙外头去爬墙头张望,只见院子里面杂草丛生,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打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宗幼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宗绍嗣夫妇等人的坟,也并没有修葺过,依旧是县令找人给他们落葬时候草草掩埋的小土包,前面立着潦草的石碑。

    “打那之后,宗家就再也没有人了,好多人都猜,宗幼林可能也死在了外头,或者干脆就死在房子里了,只不过没有人敢再进去查看,所以就算一直烂成了一摊肉泥也不会被人发现。

    前阵子我还听人说,有人赶路的时候为了抄个近道,路过了宗家那几口人的坟,你们猜怎么着?”童老板抱着自己的手臂,好像借此来给自己壮胆一样,神秘兮兮地对杜若和叶远舟说。

    两个人摇摇头,表示猜不到。

    童老板也并不是真指望他们两个猜出什么来,继续说道:“人家说,旁边的坟上面都长满了草,只有宗家几口人的坟头上,寸草不生!

    你说这得是多大的怨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