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支宛如杀神降临一般,浴血全身,手中的大斧已然变了颜色,将近二十名晋军士兵沦为其斧下的军功。
“哈哈,痛快!痛快啊!”
此时汪元已经成了一具还残存着体温的尸体,倒在赵支脚旁,晋军之中一种名为绝望的恐慌开始生根发芽。
唐仇很敏锐的捕捉到了这种变化,终于亲自拔出佩剑高高举起朗声道:“全军冲锋!”
金军中的鼓手光着膀子喊着号子,将手中的鼓槌用尽全力砸在了鼓面上。
唐仇也亲自冲了上去,这还是他从军以来第一次冲锋,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让他有种睥睨天下的快感。
原来男儿所征服的便是这种感觉啊!
唐仇心情畅快到了极点,虽然长剑还未染血但是心中却已经是修罗场。
关承眼睁睁的看着前方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而自己却被两个亲卫死死的拖住不得上前。
“都给老子放开!”情急之下关承已经顾不得什么孤不孤的,此时的他只想手刃强敌。
可是士兵们又哪里敢让关承犯险。
半个多时辰的激战晋军的阵亡已经超过六成,这是一个极其可怕的数字,大量袍泽的阵亡和身边越来越多的敌人让剩下的晋军士兵开始动摇。
“殿下撤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亲卫依旧试图忠实的履行自己的职责。拖着关承就想走。
可是已经团团围过来的金兵已经是抱定了将其全歼的念头,每一颗脑袋都是亮晶晶的赏钱,这种时候谁又会和钱过不去呢。
“弟兄们,给老子杀!一个不留!”赵支如同疯了的野驴狂躁莫名,手中的大斧已经换成了长剑已然饮血。
晋军勉力维持的阵型在赵支的进攻下终于被彻底的崩开了缺口。
唐仇眼快,当真是天赐良机。
手中剑一扔捡起一张弓,搭箭上弦,动作一气呵成。
光看动作便知是行家。
唐仇眼睛微眯,强弓直接拉成了满月,随后在嘴角的狞笑中松开了右手。
弓弦嗡嗡颤鸣,箭矢旋转着穿过厮杀的人群,最终出现在关承面前。
而此时的背对着的关承根本没有注意到危险。
亲卫石安见状脸色大变,已经有些脱力的胳膊再次强行挤了出来,一把抓住关承的肩甲用尽力气将转着推了出去。
噗!
关承突然感觉后背一股推力紧接着被控制的左臂恢复了自由,但是一种不祥的预感却是涌上心头。
唐仇射出的箭矢洞穿了石安的身体,箭头穿过皮甲透体而出,上面殷红的鲜血顺着伤口的缝隙朝外喷出细小的雾。
关承难以置信的低头看去,胸口加厚的铁木甲块碎裂在地上,石安的气息在飞速的流逝,他想抬手却发现怎么也抬不起来,喉咙翻涌上的鲜血堵住了喉咙,可是还未来得及咳嗽一声头便歪向一边,彻底绝了生息。
唐仇有些遗憾的扔掉弓箭,就差一点,关承小儿身边的死士倒是不少,不过唐仇嘴角却是冷笑连连,看样子护卫也基本要绝了。
“弟兄们杀啊!”唐仇将长剑高高举起,宛如战神。
可是当他看向前方的时候心里却是一咯噔,喉咙里不由生津,咽了下去。
石安,死了!
死在了自己的怀里。
那个从小陪着自己长大,陪了自己十三年的兄弟就这么没了。
关承从未感觉心有如此这般剧痛如同刀绞。
“你去做一有司如何?统五十人。”关承笑着问眼前和自己一样大的清秀少年。
少年笑道:“标下志不在统军,能陪殿下左右,护殿下周全,心中足矣。”
关承哈哈笑道:“石安啊石安,你怎的这么没出息,你今日为有司,明日可为连长,旅率甚至是孤将来的司马,为孤的番国开疆拓土,你随孤不过是护孤一人,可你统军护的是一国,孤的国。”
石安摇摇头道:“安虽出自将门家,可是安愚钝,知自己有多少能力,勇尚有几分,谋略则万万不敢,安能护的也只有殿下,护住了殿下便是护住了一国,对于安来说殿下便是国,这十余年来安铭记于心不敢相忘初心。”
关承无言以对,只能是拍拍少年的肩膀做无声的鼓励。
可如今少年躺在地上,眼睛已经再也不会睁开,他替自己挡下了这致命的一箭。
从他临死前想要努力挤出微笑的表情来看他应当是满足的吧,尽到了承诺应该是无愧了吧。
关承的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周身的杀气如同决堤而起的巨浪一般汹涌。
他走了,不管是安心还是安详都走了,但是孤呢?
孤想杀人啊!
关承拿起石安的佩剑,头微微抬起,竟是血红色的双眸。
孤从小便是一人,所有的陪伴里都有那个少年,不论是伤心时还是困惑时还是无助时还是说被父皇责罚,被夫子训斥,第一次认识灵儿,第一次被打的下不了床榻…
所有的所有。
现在的孤,只想杀人!
若无人陪葬那便让所有人陪葬。
关承的杀心从未如此严重。
而这些变化却不过是片刻之间,这片刻短暂到唐仇还来不及迈出冲杀的步子,短暂到他的遗憾还在心里,嘴里喊出的杀字还在周围回荡!
唐仇望着那少年,仅仅是微微抬起头的一瞥便让他感觉到从心里生出一股子恐惧挥之不去,仅仅是一眼便好似坠入地狱一般。
唐仇高举的长剑显得有些尴尬,但是周围的冲杀声又给了他一丝错觉般的勇气。
这一战应该会赢吧。
内心深处的那种自卑在恐惧面前瞬间成长遮盖住了阳光。
唐仇望了望前方,己方士兵足有两百多人,两个打一个还有富余,唐仇甩了甩头,暗示着自己坚信了几分,可是脚下却是生了根,长剑只是高举,呼声也在原地罢了。
而关承仿佛心有所悟一般好似石安在他耳边私语着:殿下就是他,就是他。
关承重新带起盔樱,红色的羽毛指向天空随着关承前进的步子一摇一晃,像是在跳舞,可是在唐仇的眼里那分明是来自地狱的催眠。
唐仇不明白为何突然这样,但是他心中生了退意,不知怎的,明明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他却开始后悔了。
身边依旧不断地有零散的士兵冲了上去,前面双方的士卒还在激烈的厮杀,明明到处都是嘈杂,明明到处都是飞溅的残肢,可是唐仇却感觉到这个世界是安静的如此可怕。
少年抬起了头,血色的双眸里似乎有他的身影,只是唐仇疑惑的想到,我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