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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似在水中,实在土中?

    常风有些发急。

    现在只有井藏和异藏没查,还差七千多两。他可不想被发配到大同喝风吃沙子。

    常风在二十郎当岁的同僚中,属于城府极深的一类。此刻,徐胖子却从他的脸上看出了焦急的神色。

    徐胖子劝慰他:“人死鸟朝天。常爷,查井藏吧!”

    常风点点头。

    所谓井藏顾名思义。贪官、富户们,会将银子装在密封的铁箱内,沉入井水里。

    蔡府前院、后院、东西跨院、东西套院共有六口水井。

    常风先来到了前院的井前。他先转动轱辘,打了一桶水。

    随后他用手指蘸了些水,放进嘴里吮了下。

    徐胖子问:“怎么样?”

    常风无奈的摇了摇头:“恐怕井里没货。”

    常风判断井中无银,是因为井水没有铁锈味。

    装银子的铁箱沉在井水里时间长了,通常会生锈。井水也会生出铁锈味儿。

    故而查井藏,先要尝水的味道。

    常风又拿瓢舀了些水,仔细品了品——甘甜清冽,没有一丁点铁锈味儿。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让一名水鬼校尉下了井。

    水鬼校尉顺着绳子下井,潜入井水一通摸索。没有发现异常。

    常风无奈,只得带人又去了东跨院。东跨院的水井依旧没有藏银。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他把西跨院、两个套院的水井都仔仔细细的查了,一两银子都没找到。

    徐胖子道:“难道蔡侍郎没玩井藏?”

    常风道:“有可能。藏银的方法虽说有八种。但贪官们也不是种种都用。”

    如今只剩下了后院的水井未查。

    常风走到后院水井前一丈处。他观察了下四周,脱口而出:“有问题!”

    徐胖子问:“有什么问题?”

    常风指了指水井前的一座房子:“那是蔡忠的卧房。即便不懂阴阳风水之术的普通百姓都知道,卧房后不能打井。”

    “卧房后打井,水井会阻断主人家的气脉。易犯小人、碍添丁。”

    “蔡忠的侍郎府,修建的如此讲究,怎么会犯这种错误?把井打在卧房后?他不想生儿子了?”

    他快步走到水井旁,低头向下一看。井中无水,是一口枯井!

    常风长舒了一口气:“胖子。咱哥俩的腰牌和前程,这回算是保住了。”

    徐胖子问:“此话怎讲?”

    常风道:“你记不记得早晨遇到那算命先生,他说了什么?求财得财,财不归己。财似在水中,实在土中。”

    “枯井看上去是井,似乎有水,实则无水,井下只有土。不正应了算命先生这几句话嘛?”

    徐胖子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枯井底下一定埋着银子。”

    常风背着一柄铲子亲自下井。

    下得井底,井底的土块已经干裂。

    常风拿起铲子,一铲一铲向下挖去。

    边挖,他边喊着号子,祈求祖师爷的保佑。

    “赵公明啊,嘿呦!帮帮忙啊,嘿呦!奉旨抄家,嘿呦!金银财宝,嘿呦!全找到啊,嘿呦!”

    挖出的土,他直接填在水桶里,由上面的徐胖子转动轱辘,运到井外倒掉。

    常风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挖了整整半个时辰,向下挖了三尺。可是,丝毫没见到银子的影子!

    井下空间有限,不能抡搞头。胳膊拿着铲子向下使劲,分外费力。

    常风感觉自己的双手发酸,腿也微微有些发抖。无奈之下,他只得让徐胖子将他往井外吊。

    吊到井的中段,常风的手不小心蹭到了垒井壁所用的青砖。手背蹭破了皮,倒没什么大碍。

    出井之后,常风有些不甘心:“似在水中,实在土中......说的应该就是这口枯井啊。怎么可能一无所获?”

    徐胖子道:“你不是一向不信江湖骗子算命打卦的说辞么?今日怎么迷信起来了?”

    常风没有说话。

    平时不信鬼神的人,在陷入绝境时也会将玄学说辞视为救命稻草。

    常风命令几名力士:“你们几个人轮流下井。每隔两刻轮换一次。就算挖到阴曹地府,今日也得给我挖出银子来!”

    一名力士首先下井。

    时辰一刻一刻的过去。一直挖到了午时末刻。枯井直接被挖下去了一丈。哪里有银子的影子?

    最后一名力士出了井,对常风说:“总旗,井底都开始渗水珠子了!再往下挖,可能枯井会变成活水井!”

    常风面露失望的神色:“难道这口枯井里,真的没有藏银子?”

    徐胖子催促:“常爷,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就到酉时正刻的最后期限了。别在这口枯井上费工夫了。直接查异藏吧。”

    所谓“异藏”,顾名思义,就是异常的藏银方法,往往出乎意料。

    常风以前抄家时,曾遇到过将银子藏在烟囱里的;藏在守门石狮子内的......这些都算异藏。

    常风跟力士们分头行动,在蔡府六个院子中来回转,四处查看哪里可能藏有银子。

    他在蔡忠书房前的一棵大杨树前停住了脚步。

    常风抬头看了看这可大杨树。这一看不要紧,他脱口而出:“有蹊跷!”

    徐胖子不以为然:“你说这棵大杨树有蹊跷?不对吧,我都知道,书房前是文昌位。文昌位栽树,可以福荫子孙。”

    “这叫福荫树!我爹的书房前面就栽了一棵大杏树。你夏天还吃过那棵树结的杏子呢!”

    常风用手指了指树上的一个老鸹窝。赶巧,两只乌鸦从窝中飞出。

    徐胖子问:“怎么了?”

    常风道:“树上那老鸹窝是乌鸦的巢穴,不是喜鹊的!文昌位的福荫树上,若有喜鹊筑巢是吉兆。若有乌鸦筑巢则是凶兆。”

    “一般福荫树出现乌鸦筑巢,主人家会让仆人用竹竿捅掉。筑得高一些的,竹竿鞭长莫及,仆人们会爬树上去拆掉。”

    “蔡忠的福荫树上有这么大一个老鸹窝存在,难道不奇怪嘛?”

    徐胖子想了想,说:“哈哈,说不准蔡忠发了善心呢?留下了那个老鸹窝。正好应了凶兆,畏罪自杀,府邸被抄。”

    常风却摇了摇头:“我还是觉得蹊跷。”

    他想起昨晚“宿妓”的那个校尉石文义擅长爬树。

    他命人喊来石校尉,命令他爬上树去,看看那个老鸹窝有什么异常。

    石校尉找了两块破布,缠在手上。又脱了官靴。敏捷的如一只猴子般,双手环着树干向上爬去。

    爬到接近两丈的地方,他已经能伸手触及老鸹窝了。

    常风仰着头,看着石校尉。

    只听得石校尉大喊:“都闪开些!老鸹窝里有东西!我扔下去,仔细砸着你们!”

    不多时,一个东西从天而降。“噔”一声砸在地上。

    徐胖子惊呼一声:“娘了个腿儿的,竟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