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可?”
郭安淡淡一笑,“燕王府下也有商队,而沈家身为大明巨富,传闻富可敌国,自是能与燕王府合作。
只是,沈员外今日的话……算了,沈员外请回,好好想想……”
沈庄纹丝不动,双目通红,紧紧盯着郭安,“小民恳请郭长史指点。”
他一介商贾之子,要是能与燕王府合作,那他直接飞黄腾达,哪怕是家族中那几位叔伯还有兄长们,也都不敢小看他,日后他沈庄一脉可比那些嫡系!
最重要的搭上燕王殿下这艘大船,他沈庄不管赚再多的钱财,身家性命都有了保证,而不必像家中叔伯那些,低三下气的给那些官吏们上下各自打点孝敬。
现在,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摆在他面前,哪怕是有再大的难处,他沈庄也要抓住。
郭安思虑片刻,缓声道:“你虽是沈家之人,但你在北平府没有任何钱财与人脉,想要与燕王府上合作生意,只能合作那些羊毛与分纺织机之事。”
沈庄面露失望。
“又或者……”郭安又道。
沈庄眼睛一亮,满脸期待的看了郭安半晌,结果发现这位郭长史竟然满脸难色,然后一直闭口不言。
这下,沈庄不由着急了。
“还请郭长史直言。”
“罢了。”
郭安重重叹息一声,对着沈庄勾了勾手。
沈庄心领神会,连忙起身,将头凑在郭安面前。
郭安低声问道:“你沈家在元末之时,便经常派出大量的海船出海与海外那些番邦蛮夷贸易。
想必,如今伱沈家在海外,也还有些人脉吧?
咱也不指望尔等冒着身家性命去出海贸易,只是想要你沈家帮咱……是燕王殿下在海外找几样东西,到时候别说冬天种植蔬菜技术,就算是想要玻璃煅烧技术,都可直接送你!”
沈庄满脸惊恐,吓的声音都变了:“郭长史切莫这般说,自从陛下禁海以来,沈家那上百艘大船都已转进湖泊河流之中。
沈家已经有十几年没有下过一次大海了。”
“原来如此。”
郭安脸上闪过一丝遗憾,“既然如此,那便当本官什么都没说。”
沈庄下意识的连忙点头,“是极,是极……”
“嗯?”
等到回过神后,不由讪讪一笑。
“敢问郭长史想要沈家寻找何物?沈家虽然十多年没有出海,但在小民儿时,家族中长辈们便经常从番邦之外往带回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现如今,沈家仓库内还堆积着好几个仓库的海外番邦之物。
或许,郭长史所寻找之物就在沈家仓库内呢。”
郭安轻轻一笑,“沈家果然底蕴深厚。”
沈庄连忙回道:“小民惭愧,这都是长辈的福泽。”
郭安深深看了一眼沈庄,便道:“沈员外稍等一下,本官去将本官所要寻找的物件给你拿来。”
说完,起身往外走去。
片刻后,郭安便拿着几张上面画满画像,一旁还有文字注解的画册走了进来。
沈庄接过去快速翻看一遍,顿时脸色微僵,他一样都没见过,甚至都没怎么听过。
“如何?”
郭安问道:“你沈家可有这些物件?”
沈庄急忙抬头回道:“还请郭长史见谅,小民对这些植物并未过多关注。
不过,小民会尽快带着这些图纸回到家中,请家中长辈查看一番。”
“无碍!”
郭安轻轻一笑,“只要你沈家能在本官……燕王殿下寻找这些东西之前,将这些东西交给燕王殿下,本官所说之言随时有效。”
“多谢郭长史!”
沈庄顿时满脸大喜的道谢。
随后,便急匆匆的告辞离去。
在将沈庄送走之后,郭二牛转身回到屋内,“少爷,小人怎么看那沈庄都没说实话?”
“管他作甚,只要他能寻到那些东西,对咱来说,便是大功。”
郭安随意道。
“奥……”
而等到沈庄上了马车,身旁一直从未言语过一句的沈武也是神色凝重道:“少爷,那郭安知道咱沈家的底细!”
“无妨,只要他们寻不到证据便可。”
沈庄轻轻笑了笑,“再说了,又不是只有咱沈家一家?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寻到这些东西?明日,咱就回苏州!”
“是,少爷!”
……
翌日。
朱棣便对着郭安随意问道:“听说那沈庄去寻你了?”
郭安微微点头,“那沈庄想要让微臣帮忙,每日多给他卖几百斤蔬菜,微臣给拒绝了。”
朱棣又道:“那沈庄今日一大早就离去了。”
郭安眼中闪过一声惊诧,“这么快速?”
“嗯?”朱棣疑惑。
郭安解释道:“微臣昨日又给了那沈庄几张图纸,想借助他沈家的势力帮微臣找几样东西。
要是找到的话,微臣承诺说服殿下,让燕王府与他沈庄合作做生意。”
朱棣大怒,“入他娘的,咱堂堂燕王府,怎么就能与他小小商贾合作?”
“殿下息怒,不是燕王府,是府内那几个铺肆而已。”郭安解释道。
“那也不行。”朱棣直接说道。
“殿下,沈家到底是巨富之家,虽然有些没落,但只要与沈家合作,必然能多赚更多钱财。”郭安道。
朱棣一怔,随后缓声说道:“如此,此事便由你来考量。”
“多谢殿下……”
……
而在应天府。
羊毛与玻璃之事,却是在百官之中发酵出来。
一众官员不敢冒然去找老朱状告,因此一个个都寻上了太子朱标。
“殿下,臣听闻北平燕王府竟不请示朝廷,便私自雇佣两万青壮,管吃管住,还给工钱。
在北平府建上数十个工坊,日夜不断的煅烧玻璃?此事需严查啊!”
“殿下,臣还听闻,燕王殿下竟还雇佣数万乡里民妇,给燕王府纺线织布,如此笼络人心,燕王到底想要做何?”
“是啊,如此长久以来,燕王岂不是可以直接绕过北平三司,左右北平府数十万百姓?”
“殿下,不是微臣等人危言耸听,从中挑拨殿下与燕王兄弟之情。
只是,燕王此举大大不妥啊,要是燕王如此下去,北平府那些百姓们,只顾追逐蝇头小利,人心浮动,百姓们都无心耕种。
地方上的乡贤和士绅,已经无法忍受了。”
“殿下啊,农为本,无农不稳。百姓不思农事,要出大事,没了粮食,是要饿死人的。”
“就算是有江南富商天天往北平府运送粮食,但天有不测风云。
只要出点意外,江南粮食运到北平府,那北平府数十万百姓可就无粮可食,如此不出几日,北平府便会大乱。”
“殿下,北方还有前元余孽盘桓,万一战事一起,北方无粮可用,那也是一件祸事……”
“殿下,无论如何,燕王府那口子不能开啊……”
听完这些,朱标的神情也逐渐凝重起来。
这段日子,并不是没有向他状告过。只是,这次向他状告的朝臣份量更大,数量更多。
“诸位为何不去寻父皇?”
“这……”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臣满脸尴尬讪笑道:“圣威如渊,微臣等人有些惧怕。”
身后,一众官员也都跟着连连点头。
朱标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缓声说道:“诸位之意咱也知道了,咱一会便前去奉天殿,请父皇彻查此事!”
“殿下英明!”
“殿下英明……”
一众大臣顿时满脸喜色。
随后,便都心满意足的告退离去。
殿内,朱标使劲揉了揉头,微微叹息一声,便起身往外走去。
这事,老四确实闹的有些大了。
只是,让朱标惶恐的是,在他说完之后,老朱一脸阴沉。
“他们都是这样给你进谗言的?”
“父皇息怒,这些大臣也都是一片好意。老四竟然招募两万多青壮,还有数万民妇,确实会耽搁农事。”朱标连忙为那些大臣开脱道。
“好意?”
老朱眼中怒色更甚,只是在看到朱标着急的神情之后,深深吸了口气。
“标儿,咱问你,在北平府,这大冬天的,土地冻僵如硬石,那些百姓们如何生产农事?”
“这……”
朱标一愣。
老朱再次说道:“还有,老四乃是燕王,他堂堂一燕王在北平府花钱雇佣百姓干活赚钱,让百姓们在这寒冬有钱赚,有粮食吃食,这对百姓们乃是天大好事,怎么就罪大恶极了?”
“哼,至于地方上的乡贤和士绅无法忍受,是因为老四让百姓们赚到钱财,不会忍饥挨饿,没人去找他们借贷,阻碍了他们吸食百姓鲜血了吧?”
说着,老朱眼中寒光直冒。
“这些一心想着祸害百姓之人,真是都该杀掉。”
朱标直接被吓一跳,“父皇息怒,此事需要详细查探,以免误杀无辜啊!”
“哼,这些宵小之徒何须咱动手?”
老朱冷冷一笑,在朱标惊诧的目光之中,直接说道:“直接将此事告知老四,老四自会收拾那些上蹿下跳的士绅乡老。
捎带,再训斥老四一番,到了明年开春,不准雇佣那么多的青壮与民妇,北平府的田地一亩都不能空下。”
“父皇英明!”
朱标眼睛一亮,连忙奉承道。
老朱得意一笑,再次说道:“至于那几个敢蛊惑太子之奸臣,咱倒要好好查一查!”
“父皇息怒,那些大臣也是为大明考虑……”
朱标连忙求情道。
老朱一脸无奈,“标儿,你心太慈了,你这样慈善下去,竟然是要在那些大臣手中吃亏的!”
“启禀陛下,燕王殿下派人献福瑞而来!”
忽然,一个内侍满脸喜色的从殿外走了进来。
“福瑞?”
老朱与朱标两人都不由一愣。
“是何福瑞?”
“启禀殿下,好像是蔬菜。”内侍连忙回道。
“蔬菜?蔬菜有何福瑞的?”
老朱嗤笑一声,有些不在意。
只是,很快想起什么,脸色浮现一丝激动,直接起身。
“速速将那福瑞给咱带上来!”
“是,陛下……”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