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摸着道济的光头,不住地安慰道:
“没事儿没事儿,保证没有下次了。”
“算朕给你赔不是了,你们和尚最大官的叫什么?佛祖是吧?朕就封你做个佛祖,如何啊?”
“连你师父也一并封了,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
小和尚何时遇到过这种生死关头?
当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是记得皇帝说过,若是再哭便不能再做和尚,才强忍着没有掉下泪来。
听见皇帝封自己做佛祖,道济很想解释,却又怕哪句话不对得罪了皇帝,只是默默地在心里思念着师父。
辛次膺虽然好的多,但面色也是苍白不已,若不是车上人多了些,他很想问问皇帝:
您还有个做皇帝的觉悟吗?
当街杀人也就不说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您倒好,自个儿往上赶!
若皇帝真在马车里,若今日张俊不在,若对方的人手再多一些……
辛次膺不敢多想,只是下定决心: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官家再出宫了!
杨沂中,他已经习惯了皇帝的反常。
但张俊和刘錡就不一样了,张太尉自认了解皇帝最深,当下见皇帝对小和尚如此亲切,不禁暗叹道:
官家还是想有个自己的种啊!
只觉得外边儿比来时安静了很多,刘邦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有些生气道:
“去叫后面那些人滚蛋!他们跟着干嘛?要老子请客吃饭吗?这么多人,又不是去打仗,搞得人家生意都做不了了!”
这临安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而且还事关天子、当朝太尉。
若还不趁机表现一下,别说是做官,只恐怕不少都得沉到西湖底去喂鱼。
张俊还好奇,按理说皇帝这时候应该吓破了胆……当年苗刘兵变过后,这位可是对性命爱护得紧。
如今,怎的会做出这般决断?
只有消息说官家伤到了脑子,莫不是性情也起了变化?
短短一瞬,张太尉便在脑中推导出了诸多可能。
等杨沂中吩咐完回到了马车上,刘邦闭眼道:
“先不回宫……”
话音刚落,辛次膺便急道:
“官家!您还嫌这次闹得不够大吗?您若是再这么任性下去,臣便将如实报至中书省和御史台,到时候……”
他话还没说完,刘邦便把用来擦血的手帕塞进了他的嘴里,对着杨沂中道:
“绑起来!”
辛大人几番挣扎,最后只好发出‘唔唔’的声音,表示不满。
张俊和刘錡的心都快跳了出来!
莫说是起居舍人,就算是一个秀才,皇帝也轻易不会这般胡闹……没错,就是胡闹!
莫非,官家是在苛责这人杀了秦府管家,所以才这般惩戒?
只是这模样……张太尉打量了一下辛次膺,很符合他对酸书生的刻板印象。
这像是有胆子当街杀人的?
张俊也有很多问题,但皇帝不开口找上自己之前,他是一个字也不会先说的。
“官家,我们往何处去?”
刘邦揉起了自己的太阳穴:“去你家。”
杨沂中愣了愣,确定自己没听错后,便应了下来,又吩咐了外面驾车的人一声。
这马车里又静了下来,除了道济外,所有的人都在等皇帝开口。
按照张俊的推断,接下来便是问责临安府衙的人了,然后再下令全城搜捕同党,最后再是对今日的秦府管家之死给个交待。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皇帝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
“之前召岳飞回京,发了多少道金牌?朕忘了,谁给说说。”
这事儿天下谁人不知?也就皇帝敢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自己忘了。
刘錡道:“一共是十二道。”
“岳飞接了金牌,可曾有说过什么?”
刘錡看了看杨沂中,不知道皇帝做的是什么打算,便缄默了下来。
张俊已从秦桧口中知晓了,他和岳鹏举、韩良臣之间有一人必死,此时想着皇帝莫非是起了动岳飞的心思,连忙道:
“鹏举接了十二道金牌,似……似心中有怨。”
刘邦看了他一眼,张俊从未在皇帝身上见过这般眼神,生怕说慢了官家改变心思,也不再废话了。
“鹏举愤惋泣下,东向再拜,道……”
‘十年之功,废于一旦。’
‘所得诸郡,一朝全休。’
‘社稷江山,难以中兴。’
‘乾坤世界,无由再复……’
“嗯。”
刘邦点了点头,说出了自己的第一个决定:
“再发金牌,让他用最快的时间赶回来。”
就是了!
张俊心中安定大半,看来这次,自己的脑袋保住了。
刘錡皱起了眉头,杨沂中依旧像个石头,没人知道皇帝打的什么算盘。
当然,他们也不用知道。
“今日守着马车的人,有没有丢了性命的?”
知道皇帝会说这事儿,但大家都没想到,官家的角度却是从这里开始。
杨沂中沉声道:“有两个重伤,其余的倒是没有大碍。”
“你帮朕谢谢他们……”
这话一出,杨沂中这块石头也动了容:
“此乃他们的分内之事,官家……”
“住嘴!”刘邦瞪了他一眼,“老子又不是谢你!今日的弟兄均不可少了赏钱!伤了的加倍!若是让老子知道你有克扣的,老子要了你的脑袋!”
杨沂中再不敢多言:“是!”
一句话八个老子……皇帝身上的这股子气息,怎的和军中的老兵如此相像?
反常,太反常了。
奇怪,太奇怪了!
这还是我那儒雅随和饱读诗书学富五车贪生怕死苟且偷安的皇帝陛下吗?
刘邦再平静了下来,接着说了第三件事:
“无论如何,这件事儿要查个清楚,几波人从哪里来的,受谁指使的,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过去。”
“是不是让大理寺……”
“你带人去做就好。”
接连下了几道命令,想了想,刘邦决定思北楼的事情,还是私下和杨沂中说比较合适。
“第四件事儿,今日的事情要给百姓们一个交待,那……无辜枉死的百姓,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己人手里。”
他轻轻拍了拍张俊的肩膀:“你说是吧,张太尉?”
张俊眼皮跳个不行,却又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
只是想到这么多人要自己来负责,光是赔的钱,张太尉就心痛不已。
“杀了人就该赔命,这个是在周朝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的事情,咱们这儿,有什么别的风俗吗?”
张俊脑中一片空白,没想到,皇帝竟然在这里等着自己!
他是想用自己的脑袋,去当做和议的价码!
想到这么多年的呕心沥血,却落到了个这般下场,张太尉和道济一样,眼泪都快给逼了出来。
马车一顿,杨沂中掀开帘子看了看:
“官家,咱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