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0月28日,夜0:45分。
“哐哐哐哐哐……”
连串皮靴踩响水泥地的声音,震动着苏州河南岸无人且黑暗的街道,这无疑吸引了居住在战争边缘的人们的注意。
“英国人……还是……我们的、我们的,他们要增援四行仓库……可我们的人增援四行仓库,特么英国人跟着做什么。”
苏州河南岸的柏油路上,一队约三百人的戴着m35钢盔的士兵正迈步,保持着队形跑步前进。
令人意外的,他们身边跟了他全副武装的英国兵。
他们是英国第6步兵旅的士兵,今天夜里的任务……
他们这一排人,当然不是增援四行仓库,也不是想趁机给四行仓库送补给什么的事情。
因为跟随在英国军官身边的还有个德国军官团的人,他不是别的什么人,而是第八十八师德国军官团的领队马库斯中校。
不但如此,他边跑还边跟一旁的英国少尉聊着。
“嗨,马库斯军校,你为何会……我原以为您只是告诉我们消息,而不会……”
就算苏州河南岸的路灯熄灭,但摇曳的手电筒的光芒却依旧令马库斯中校能够看清,眼前这个和他说话的英国少尉。
“他大概三十来岁年纪,可居然还是个少尉,就该知道他不是那种擅长指挥的类型。”
是那种红脸膛、胖乎乎、大肚腩喜欢音乐和诗歌,却少有优秀军人的威尔士人。
虽然不喜欢作风老派的恪守着许多规则的老派军官团,但马库斯中校也绝不会喜欢一个缺乏专业能力的军官。
说实话,他很不喜欢自己现在的作为,不是为了远在德国的家人生活的更好,他不会做这件事。
在几乎整个欧洲,张四行都是被通缉的银行大盗。
但在德国,他是个科学家、是个军火大亨、受人尊敬的照顾着许多手下遗孀、家庭的慈善家。是老派军官们可惜的,一个几年之内准能当上将军的优秀军官。
毕竟像马库斯这样的家伙,都能当上中校。
而他曾经落先伞兵的的原本,就是他是那两百个被张四行打翻的人中,最倒霉的一个。
恰是张四行令他失去进入伞兵的机会,也使他彻底失去了在未来成为伞兵特别行动队队长的机会。
而那里,根据老派军官们的说法,那里就是未来将军的摇篮。
尽管对不大专业的三十来岁的英军少尉不那么喜欢,但马库斯还是耐着性子回答,
“一个退役的德国军人,也不能成为一个盗贼,更不该给德军脸上抹黑。”
这话说的够冠冕堂皇的,可惜眼前这个英国少尉显然是个喜欢听广播读报纸的家伙。
“是啊他是给伟大的德国军队脸上抹了黑,至少对于我一个英国人来说,是挺痛恨一个开着飞机满欧洲抢劫的家伙。”
说话间,英军少尉大大喘了口气。在租界里舒服日子过惯了,他真的很不习惯突如其来的紧张。
尽管气喘吁吁,但他还是说,
“可我莫里森要说,那家伙特么就是个英雄。如果电台和报纸上说的都是真的,那他就是德国退役士兵的英雄。”
对此马库斯中校无言以对。
张四行的手下以及退役的手下,对他就像是对待天上的神明般。
他带领手下坐着飞机抢劫各国的银行,仅在伦敦一地就抢了六家大型银行。打伤的警察超过一百人,而五百名警察居然没抓住那家伙。
因为太多的警察要去救受伤的同事,而一个受伤的同事最少得三四个人照顾。
然而……
有什么办法呢,那家伙手下都是些战场上下来的老兵,纪律严明计划周详。
他的抢劫行为,甚至被列为伞兵特别行动队必须分析、学习的战例。
不过他的抢劫,令那些退役士兵以及战亡士兵的家属们,都能过上中产人家的舒适生活。甚至他还把他们都当成自己的股东,每年还给他们分红。
然后事情不知被妒忌的其他退伍兵,还是他的商业竞争对手发现。
然后他就被欧洲各国通缉了,可没有谁要求德国政府交出他,也没谁敢去德国抓捕他。
稍有些微喘的马库斯中校还是应了声,
“可他终究是一个罪犯,而且有幸他来到英租界边缘,我想借这个机会洗刷德国军队的耻辱,是每个正义的德国军人该做的事情。”
胖胖的威尔士少尉莫里森显然是个健谈的家伙,
“嗯,中校先生您可真是……慷慨,您是个慷慨的德国军官。我敢说要是其他德国军人听到我要去抓那个张四行,恐怕他们已经朝我开枪了。”
尽管马库斯中校耐着性子,保持着德国军官该有的风度。但说句心里话,他真的想把眼前这个胖家伙掐死。
尽管他一个字也没说,但始终像是在诅咒,
“你特么真是个军人的叛徒,被德国军队的人知道了,一定饶不了你。”
当然马库斯中校自从找到英国领事,提出他的建议时,就已经决定永远不再回德国。
他要去欧洲各国领取那些高额悬赏,然后领着家人去美国或者澳州开始新的生活。
他可以这样做,不是吗。
他凭借的可不是这一小队英国兵,别看他们荷枪实弹可真的对付不了那个家伙。
他凭的是多达三百人,整整两个连的宪兵。想到这儿,向那位宪兵带队的营长紧跑几步,
“曹营长,你应该得到了明确的指令,如果那家伙拒捕的话……”
“是的,马库斯中校,我得到了明确的命令。如果对方拒捕可以就地击毙,如果谢团座阻止,我会连他一起法办。”
对于一个欧洲的江洋大盗也会抗日,身为中国宪兵的曹子禁感觉没什么好怜悯的。
毕竟这件事牵扯到国际,那会引起多大的反应是可以预测的事情。至于说他在四行仓库还能对抗日本人,其实哪场战争是一个人打得呢。
不过只有一点,在营长曹子晋的心中不大舒服:
尽管他是一个江洋大盗,但他可是远涉重洋回国抗日的啊。就算要替外国人抓他,难道不能等这一仗打完了再抓吗?
尽管心里如此想,可他还是对一旁的德国教官保持着最高级别的尊重。
“那就好,曹营长你记得,你抓捕是一个重要的国际罪犯。而他极大可能影响欧洲对于中国战事调停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