堤坝之上,工人们正在将一节节石枕抛入水中,以阻断水流。
寇准也在指挥着工人们的工作,一切显得有条不紊。林夕边在河坝一边边走边看。
林夕在离决口有一定距离的地方看到了河坝上的一个不深的浅坑。
林夕凑近观察,细看之下竟然像是铲子挖出来的。
林夕的心一下就紧张起来,于是提高警惕继续往前走。
在离上一个浅坑不远的地方,又发现了一个浅坑。
“林夕,这是有人拿铲子挖的!”
“走,回去告诉寇相!”
“你说什么?”寇准心底暗惊,这就代表着有人曾在黄河决口之前的一段时间里挖掘过堤坝。
“正是,晚辈请求到决口近处仔细看看。”
“不行,那里实在太危险了,一旦决口水流增大,会把你直接冲下堤坝的。”
“放心吧,寇相,我不会有事的,倒是你们大家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好了,我上去了,放心,过一会儿我就下来。”
“……那好吧,那你要格外小心。”于是在众人担心的目光下,林夕爬上了堤坝,调查起了决口的边缘。
“真的是这样……”林夕在决口外围同样发现了挖掘的痕迹,再靠内的地方则是已经被水冲刷的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林夕跳下来,问起决口的事情:“知州大人,您是第一个发现堤坝裂口的人么?”
知州看向寇准,寇准点点头,说:“他问的话你就回答吧。”
“是。是我第一个发现的。”
“就是现在决口的位置?”
“正是。”
“您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谁?”
“我命信使六百里加急将事情告知了寇相。”
寇准讲道:“没错,我当天便在朝会上奏了此事。”
“也就是说……上朝的众位大臣都知道此事?”
“嗯,可以这样说。”
“对了,还有一件事!”
林夕看向知州,“还有什么?”
“黄河决堤之前,水部遣人来到过晋州,说黄河水位再有半个月才会超过大堤,那时才会有决堤的风险,可这话说过后,仅仅过去四天,黄河就突然决堤了!”
“会不会是水部的人没有将降雨算在其中,导致黄河涨水比之前快呢?”
“绝不可能,前些日子几乎每晚都下雨,而且我也跟水部官员汇报过这个情况,他们不会不清楚的。”
“我刚刚看过堤坝的外围,有挖掘过的痕迹,是先将堤坝外挖出一个缺口,堤坝厚度变小,导致黄河水提前突破缺口涌了出来。而且这个缺口跟不远处的两个浅坑很是相似,可以肯定是同一波人挖的。”
“小林,你是说,此事乃是人为?”
“基本可以肯定。”
寇准顿时怒道:“这是成千上万条人命啊,是谁竟敢如此大胆!”
“我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我总是隐隐觉得,这场灾难的提前发生似乎跟我有关。”
“什么?”在场众人全都愣住了,“跟你有关?”
“我们的原计划是从山东先南下后西行前往唐门。可当晚我们就遇到了刺杀,而且袭击者并没有尽全力,只是打了一下就跑,于是我担心他们会有什么阴谋,便带上大家连夜启程西行,打算换路前往唐门,结果……然后就遇到了这件事,黄河在我们过河后的当晚便决堤了。”
“你的意思是……是那个老大做下的此事?”
“没错。现在看来,如果黄河决口真的是老大做下的,那么,他就一定是一个朝廷重臣,至少也是个地方大官。”
寇准细细思考起来:“能同时知道河堤决口位置和决堤时间的,应该是个能量很大的朝堂或者江湖人物。从此人竟能够买通十数个县城的县令,在其辖境内种那铁海棠花来看,此人的财力也是相当雄厚。”
“寇相,您回朝之后要小心,同时要注意朝廷上的人有没有可疑举动。”
“嗯,我会注意的。”
“……难道真是因为不想让我去唐门?”林夕实在难以想象,这个理由虽然勉强合理,但实在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面子。
“难道说……是唐门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不想让我们看到?”唐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是的,有这个可能……寇相,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南下?”
“决口堵上之后,大概还要三天时间。”
“三天……好。”
第二天,官军拉来了大批粮食,众人在城区中心按照寇准的指示分发粮食。
一行人自然也是很愿意去帮他们分粮食,于是各自都忙活起来,等着官兵通知城里城外的灾民。
林夕一边搬粮食,一边不禁好奇的问起旁边的寇准:“寇相,你说这--开仓赈灾,可赈完了之后,这些灾民不照样没东西吃么?”
寇准听到林夕的问题,突然略显惊奇的看了过来。
林夕忙看了看自己:“寇相,我怎么了?是我问错了?”
寇准摇摇头,缓缓道来:“好问题,能问出来,说明你经过思考了。你看那——”寇准手指向远处,林夕目光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是不远处那段塌陷的城墙。
林夕恍然大悟:“噢!您是说让他们去修城墙!”
“嗯……这么说也对,当然不止是修城墙,这是为了让灾民尽快恢复劳动能力,引导他们做好灾后重建,这才是开仓放粮的目的。”
“我明白了,这就是以工代赈!”
寇准欣慰的点点头:“嗯,要尽快恢复城市的秩序和灾民的收入,才能达到赈灾的目的,无条件的给予只会带来无穷的灾祸。”
“我明白了寇相,给饭吃不是目的,让他们的生活恢复正常才是目的。”
“我原以为你只是个能带兵的小将,现在看来,你的潜力很大呀。”
“寇相过奖了。”林夕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问的问题对于寇相来说也只是皮毛罢了。”
“任何事情都要先从皮毛开始做起,你能问这个问题,说明你已经对政令民生有了一定的理解和思考,有这一点,便是做好官的前提。”
林夕尴尬的笑侃道:“寇相,可莫要再让我当官了,上一次差点没把小命交代出去。”
“无妨无妨,不当官也罢,你头脑清澈、才思敏捷,更兼武功高强、身法过人,加上你这个与人为善、嫉恶如仇的性格,走到哪里都不会太吃亏啊。”
“……寇相过奖了,那我去忙了!”
“去……嗯?”一阵嘈杂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