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山匪的溃逃,秦镇这边的损伤也逐渐清晰。
除开逃走的百姓不论,光是交战死在山匪手中的百姓,就不下百人,伤者不计其数。
这还是在秦镇和陈快钳制吸引了绝大部分山匪的情况下。
陈快的城卫军死了一百多号人,这还是在穿着铁甲的情况下,若是没那一层铁皮护着,只怕这个数量还得往上翻几倍;而秦镇的村卫队,也死伤惨重,二十多号人战死,剩下的无不带伤!
可谓惨重!
反观山匪那边,数百人被俘,伤亡过千,二当家余二爷更是被陈数射杀!
毫不夸张的说,这一战,几乎让帽儿山伤筋动骨!
“收敛尸身,战死者重赏,妻儿家眷村子养之!”秦镇长叹一声。
这些人,都是小渔村的中流砥柱,是村里土生土长的父老乡亲!
他们是父亲,是丈夫,是孩子,是兄弟!
而现在,化作枯骨,长辞于世!
秦镇从不为死亡而哀伤,他只是觉得愧对战死者的家眷。
有些事情,是钱,所不能弥补的。
“陈大人,你这边也尽快立一个名册,存活者嘉奖,战死者重伤,若有伤残退伍之人,可来我小渔村!”
“这么多山匪人头,足够咱们这些弟兄升官发财了,那还用得着你掏银子?”陈快沉吟道。
“官府是官府,我是我,算来你们也算是为我小渔村流过血!我秦镇一介草芥,但也知义气人为。”
这番话,让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尤其是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城卫兵,此刻更是眼眶一热,涕泪横流。
大商对于伤残退伍士兵的善后工作,十分敷衍。
很多人为国而战,上阵拼杀,落得一身伤病到头来却只换得了几两纹银。
秦镇这番话,几乎说到了这些士兵的心坎里。
身为军人,他们不怕死,他们怕的是自己死后,家人无依无靠;怕的是自己伤损残疾,朝廷却不管不问,任由自生自灭!
一时间不少城卫兵高呼:“秦公子仁义!”
连城卫兵都尚且如此,更不提那些奴隶百姓,以及小渔村民。
莺儿小姐怔怔的看着这一幕,百姓脸上发自内心的爱戴和敬仰,让她倍感无措。那是一种和她平日里见到的、对她父亲敷衍胡喊截然不同的声音。
看着那道血染的破碎白衣,少年立在人群之中,犹如一道炽热的星火,让她心中堵堵的。
“此事还需尽快告知城主大人!”秦镇沉声道。
“这是自然!买凶杀人,勾结山匪,公然截杀朝廷命官!”陈快脸上露出一抹凶狠,显然他也对这些狗屁世家的所作所为痛恨至极:“再加上企图劫掠莺儿小姐,这事儿可没那么容易善了!”
“还有一条,截杀当今举人!”唐宣冷声道:“举人虽无官无职,却也算是天子门生!这群山匪丧心病狂,必定遭致雷霆天威!”
唐宣此刻对山匪也痛恨至极!
他刚刚差一点,就要脑袋搬家了!
再不济也会被山匪掠走,不知道还要遭受何等非人的对待!
可以说,他恨不得现在就让各地官衙发兵,狠狠的围剿这群山匪!
“这可能得劳驾老哥你亲自走一趟。”秦镇看向陈快。
他将陈快拉到一边,嘱咐道:“顺带着告诉城主大人,山匪势大,虽然我等竭力抗敌击退了山匪,但还是损失了大批货物……”
听到这,陈快已经懂了。
他脸上露出了险恶的微笑:“你小子,还真是阴损啊!”
此事事关重大,若不添油加醋狠狠的编排一把,秦镇岂能甘心?
而这,巧合陈快的心意。
待事情交代的差不多,百姓休整完成重新上路后,秦镇来到莺儿小姐的面前。
“莺儿小姐,此行艰险,你要不还是跟着陈大人一行先回去吧。”
“我要陪着溪欣。”莺儿小姐倔强道。
南宫溪欣为了保护她而受伤,她岂能一走了之?
秦镇也不多劝,只是让赵铭多带些人保护莺儿小姐的安全。
另一边。
匆忙撤退的王猛阴沉着脸找到了刑烨。
“为什么收手?那秦镇的脑袋怎么还在他的脖子上?”
“秦镇不能杀。”刑烨冷冷道。
“为什么?”王猛提出质问。
“之前用来作药引,救寨主的那头熊就是从他手中买的,承他的情,我得保他一命。”刑烨解释道。
闻言,王猛一怔,满脸的不可置信:“就因为这?你可知道黄老板发了多少的暗花买他的脑袋?整整五千两啊!这么大的一笔钱,足够咱们哥两把武江城里的花楼玩个遍了!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出来混,要讲信用!”刑烨冷冷的瞥了王猛一眼,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训诫道:“说保他一命,就保他一命!等我回去后会亲自将此事禀报寨主,我想寨主也会赞同我的做法!”
这番话,给王猛都气笑了。
他实在无法理解,世道如此混乱,居然还还有傻子满嘴的信义!
他们是山匪啊!
真当是行侠仗义的绿林好汉了?
“这五千两你若是不要,我自己去拿!”王猛转身就准备离开。
却被刑烨拦住。
那张木然的脸上毫不掩饰的流露出一抹寒意。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
周围的山匪顿时剑拔弩张,纷纷拿起武器对准了刑烨。
这些人,可不是刑烨的人,而是他王猛的手下!
对此,刑烨非但没有任何的忌惮,反倒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审视着矮自己许多的王猛。
“我说过,秦镇,你不能动!”
刑烨是龙门寨里出了名的的倔驴,凡是被他认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偏偏这小子实力惊人,放眼整个龙门寨也罕有敌手,因此深受寨主的喜爱。
前段时间又救了寨主一命,可谓红人!
王猛还真不敢和这位爷掰掰腕子。
“既然如此,那我不杀秦镇就是!”王猛退了一步,话锋一转:“但……你总不能挡我杀其他人吧?”他指了指脸上的刀痕,从眼眉拉至左耳,触目惊心。
“那个女人划了我一刀,这仇我得报!那个女人总和你没有关系吧?”
刑烨漠然。
王猛冷冷一笑,推开刑烨,带着人直朝秦镇离开的方向追去。
临走前不忘留下一句话。
“老刑啊,你别的都挺好,就是心太善。”
而心善的人,在乱世活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