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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试驾所带来的变化

    厚重的大门随着脚步声缓缓自动打开,弗朗微跛的右腿,低着头进入了诺顿馆之中,灯火随着他的行走而一盏盏点亮。

    沙发上的病鹿睡眼朦胧地抬起头,有些艰难地自迷糊中清醒,在看见弗朗的那一刻,女孩甩掉身上胡乱裹着的毯子,光着脚丫,扑入弗朗怀中。

    “弗朗哥你回来啦……”

    弗朗不动声色地将沫林推开,以免她发现被黑色长款风衣所遮盖着的绷带。

    沫林撅着嘴,有些不太高兴,自他们搬进诺顿馆已经快一星期了。可这一星期里,自己看见两个哥哥的时间却是越来越少。

    弗朗整天见不到人影,甚至经常连学校的课程都不去上,直接请了长假。至于自家哥哥也整天跟书呆子一样泡在图书馆里,说是研究什么失落的文明。虽然管家先生会每天都会来接沫林上下学。坐在礼车上看着四周熟悉的事物向后飞速流逝时,她总是兴致冲冲地扭头想要分享一下新奇感,但却只能看到另一侧飞速流逝的景象。

    沫林突然感觉,十八岁秋天的奥林,终于有一些秋日的寂寥了。但沫林知道自己的两位哥哥都是有正事在忙,也没有娇蛮地缠着他们非要陪着自己,但偶尔,就只是偶尔,在陌生的房间突然惊醒时,还是想要依靠一下的。

    “做噩梦了?”

    弗朗伸手抚摸着沫林的小脑袋,看着比自己低半个头的小姑娘享受地眯上了眼睛,顿时感觉胸腹之间传来的痛感不是那么强烈了。

    “才没有!”沫林享受了一小会摸头杀,随后又想起什么,皱着小鼻子,有些不太开心地拍开了弗朗的手,“我都已经三天没有见到弗朗哥你了!”

    “抱歉啦,最近比较忙……”弗朗无奈地露出一个别扭的笑容,他向来不擅长哄女孩子什么的,不过沫林也并不难哄。

    “好吧”沫林掩嘴轻笑,“那弗朗哥快点休息吧……”

    随后,她抓起被随手丢在地上的毯子,穿着拖鞋,自诺顿馆大厅里长长的螺旋楼梯上向下望去。

    “我听说最近好像要开位面交流会,弗朗哥你到时候有时间的话,能陪我一起转转吗?”

    弗朗仰头看去,被自己揉得有些鬓角凌乱的小姑娘慌张地偏开头,只是继续用细弱蚊蝇的声音说道,“当……当然,要是太忙的话就算了……”

    弗朗摇头,狂宴的试驾数据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只不过剩下一些无关紧要的数据,也就是说,他的试驾工作已经接近了尾声,不过好在由于自己提交的那一份关于欢宴者的试驾报告。有许多研究员特地找他进行一些黑箱科技的测试,而在报酬这一方面,除去精密齿轮固有的拨款,大部分研究员都会心甘情愿额外支付一定的代价。

    譬如参加一个甲胄外精神同步实验之后,实验负责人萨托先生就派人在诺顿馆里修建了一个二级规模的机械实验室。

    “最近应该不会太忙了。”弗朗的声音在有些空旷的大厅中响起,“明天周末,一起装修一下家里吧。”

    “啊……”犹如受惊小鹿,随后嫣然而笑,“好啊。”

    弗朗点头,“那么,晚安。”

    “晚安。”

    目送着沫林蹦蹦跳跳地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弗朗终于忍不住了,额头冒着冷汗,一屁股坐到做工考究的皮质沙发上。

    老管家拎着医疗箱自一旁的阴影中走出,弗朗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在这里处理,他谢绝了老管家的搀扶,咬牙站起,扶着楼梯,一步一步爬上二楼。然后推开沫林隔壁的房门,老管家默默地跟在弗朗身后,伸手将大门不发出一丝声音地闭上。

    弗朗脱下风衣,解开衬衫,露出缠满绷带的瘦弱身躯。本来今天一切试驾都很顺利的,可就在协调性和平衡性测试这一项上,自己恍惚间便从高速运动的模拟火车上摔了下来。搞得自己满身是伤不说,还连累着狂宴受到了结构性的损坏。虽然莫西索先生没有说什么,但弗朗能很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少爷,伤口裂开了,需要解开绷带消毒。”老管家的声音响起。

    弗朗点点头,接过老管家递来的毛巾,咬在嘴里,随着老管家并不算很温柔的动作,一层一层纱布连带着刚刚新生的皮肤被粗暴扯下。

    弗朗额头青筋暴起,冷汗如雨水一样,倾盆而下。

    只有这个时候,弗朗才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身为妖邪而异于常人的恢复力。

    随着某种不知名的药水被涂抹在伤口之上,崭新的纱布被一层层地裹在瘦弱的躯体之上,弗朗松开嘴,任由那一块印着深深牙印的毛巾跌落在地。

    老管家收拾手里的药水,把用过的纱布和毛巾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以免某个女孩不经意间看见这一切。

    弗朗自一旁的小型冰箱之中拎出一瓶冰镇的汽水,拧开瓶盖,将凉丝丝的汽水灌入喉咙,任由那甜腻的气泡将自己淹没,他坐到窗边的一张华丽的椅子上。

    似乎是扯到了伤口,他声音低微的痛哼一声。

    “少爷……”老管家踌躇了一会,还是将手中药箱放在地上,走到弗朗身边。“最近,沫小姐的心情不是很好。”

    “嗯,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有个曼殊沙华家族的女生一直单方面地找沫小姐的麻烦。”

    弗朗皱眉。曾经奥林帝国的贵族很多,但最后在甲胄的钢铁洪流之下,所剩的已经并不多了。曼殊沙华是曾经旧朝的一支比较特殊的贵族,这一支贵族不以权力或者财力为家族存续之根基,反倒是以血脉和传承为主,这一支古怪的贵族倒也不会去争夺权力,毕竟当时的他们并不算很强盛的贵族,说句不好听的,不过是旧朝里逐渐没落的贵族罢了,但算得上是当时传世最久的贵族了。

    不过他们的审时度势之能却是数一数二的。自先帝的甲胄禁卫凿开旧都城门的那一刻起,曼殊沙华家主便已经跪在地上恭候先帝大驾了。于是,论功行赏,这个没落贵族竟然一跃而起,成了新朝数一数二的权贵。

    不过自先帝故去,新继位的新帝似乎对曼殊沙华并不是很满意。

    “为什么?”

    老管家摇头,“似乎是教室之外的事情。”

    “嗯,我知道了。”

    教室之外的事情,除了狂宴之外,弗朗委实也想不到自己能有什么被大名鼎鼎的曼殊沙华家族针对,虽然只不过是一个同龄人没有由来的恶意,但这已经给弗朗敲醒了警钟。

    “泊森呢?”

    “泊森少爷最近一直在忙研究的事情,并没有受到打扰。”

    弗朗缓缓吐出一口气,“那就这样吧。不要理会那些人。”

    “少爷。”老管家犹豫了一会,接着说道,此时的他没有了往日的从容优雅,只是眉头紧皱,就像是个为顽皮晚辈处处操心的老人。

    “嗯?”

    “您似乎把沫林保护得太过严实了。在奥林城,没有人能做一只不谙世事的笼中金丝雀的。”

    “我知道。”弗朗闭上眼睛,有些疲惫,“但是这些事情,还是让她晚一些知道吧,免得她担心。”

    老管家点头,但没有离去,似乎是不经意间说起。

    “少爷您最近似乎有些变化。”

    “哦?例如?”

    “更有活人气了些。”老管家走到一旁,弯腰捡起医疗箱,轻笑着说,“跟一开始见面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那我一开始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弗朗闭着眼睛问道。

    “神……”老管家想了想,“就好像民间话本里的神一样,不近人情,无悲无喜,除了特定的事情之外,不会对人们的行为有任何反应,端坐于神坛之上,冰冷的看着人间。”

    弗朗轻笑出声,“没想到您也是一个中二青年啊。”

    老管家耸肩,推开门,“我也曾经年轻过的。晚安,弗朗少爷。”

    厚重的大门逐渐闭合,将室内外隔绝成两个空间。弗朗睁开眼睛,瑰丽的紫眸平静地看着老管家离开的方向。

    不言不语。

    却是变了,自第一次试驾狂宴开始,弗朗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某些地方出现了变化,目前倒也说不上好坏。只是随着试驾的一次次进行,这种变化也愈加明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