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楼道里走出来,外面是另外一条巷子,巷子要比马路稍窄一些,方尔记得今天是有太阳的,可巷子里面还是湿漉漉的,巷子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电线,把天空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方尔故意慢了一点,让关子稍稍走在自己的前面,视线到处乱溜。
他们应该是从背面出来的,两侧基本都是一些建筑物的背面,靠近巷口的位置有两条长椅,一条长椅上面坐着两个人,衣服上面不知道沾染了什么,看起来乌泱泱的。还有一条长椅上面躺着一个人,手臂挡在脸上,不知道是不是在睡大觉、
单单是这种氛围,方尔就有些害怕。这些人应该都是些流浪汉,而流浪汉是城市里最容易作案的一群人。她下意识的更紧了些关子,微微偏头,注意到一个人走进了两栋楼之间的小巷子里面,站着开始拉裤子……这是要撒尿?
方尔吓得赶紧收回了眼神,不小心瞄到倚着墙的一个流浪汉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心里更是心惊胆战。关子始终目不斜视的走在前面,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叼了一根烟。
从巷子出来之后,外面都是些餐馆之类的,什么四川辣菜馆,鄂州家常菜,早餐店等等。
方尔看着面前油腻腻的桌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到了那家餐馆里面的。老板和关子寒暄了几句,显然是认识的,关子没有比划手语,只是点点头。
菜是关子点的,这个时间点餐馆里面没什么人,菜没一会就上来了,一共有三个菜,两个人吃差不多。
一个竹笋炒肉一个莲白回锅,还有一个酱爆茄子。
方尔是真的饿了,她快有两天没怎么吃过东西了。石中天虽然不至于给她断粮,可方尔在那种情况下根本就没有胃口。
不等关子开始招呼,她简单的和他说了一句‘谢谢款待’,就开始动筷子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她又找老板要了一瓶水,有点呛。许是因为关子不能说话的缘故,过于沉默,她总觉得他有些阴深深的,吃饭的时候总免不了抬起头来看他。
明明饿的不行,她才吃了小半碗饭就开始吃不下了,胃里胀痛胀痛的,放下筷子,就看见关子拿起了手机,眉头微微皱起,应该是在看短信。
方尔忍不住的去想手机上的短信内容是什么,歪着头去看,他就关掉了手机,收了起来,开始有些急促的吃了起来。
不过三两下,他放下了碗,站了起来,到柜台结了账,转身出门。
方尔发现那些人似乎并不知道关子说不了话,自以为他不喜欢说话,又或者是他们的职业操守?明知道对方是个哑巴还不断的和对方搭话?
方尔跟着他出了餐馆的门,本以为关子会直接回那个小屋,却不想他直接拎着自己,脚锋一转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
先前和他走在一起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才发现他走路还不是一般的快,大抵是腿比较长的缘故,迈的步子也比较大,走路风风火火的。
方尔吓了一大跳,却不敢随意做出举动,只能问:“怎么了?我们去哪儿?”
关子没有说话,只是快步朝前面走。方尔几乎是被他拎在怀里的,两人的视线正好相反,她无意间抬头,突然看见她们之前出来的那条巷子里面,涌进去很多穿着西装戴着墨镜的人,正朝着她们下来的那个楼道口上去。
方尔心里一惊,侧头看了一眼身侧的男人,忽然间明白了些什么。
那群人十有八九是来找关子的,他打晕了石中天,在一定程度上就是背叛了他,还带走了自己,那就是罪上加罪,方尔心里倒是没有什么负担,毕竟她没有那么圣母,就算是她不出现,关子也会背叛石中天,不过这场战争会波及自己吗?
而且,就算她觉得这事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可关子不一定这么觉得,有了这么一段,只怕……她该是越来越难逃了。
方尔眸子沉了沉,忽的有些慌乱,片刻之后归于平静,她面临的纷纷扰扰也不少了,自然勇气见涨不少。如果前方是疾风骤雨,她不希望来的更加猛烈,只希望能够平安度过。
她还想要和林森相守到老,前所未有的想要和他相守到老,哪怕是每天早上一起看日出,每天一起看日落,也是很美妙的一件事。
关子七拐八拐,走出去好长一段距离才把方尔放了下来,令方尔惊奇的事,他居然连气都没有喘!他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走。
一路上方尔只是看路上的标识,也没有和他搭话,最后两人上了一间棋牌室。搓麻将的声音哗啦啦的,关子直接朝着里面的一扇门走了去,拉开关上,动作流利。
光线一下被隔绝,方尔有些发愣,忽然‘啪’的一下不知是谁开了灯,方尔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抬手遮光,脑子里一直都在思考自己该怎么离开。
她记得这间棋牌室不远处有一个报警号码牌,数字是693什么她记不清了。
“关子来了?”一个有些秃顶的男人迎了出来,走起路来啤酒肚一晃一晃的,撑的那件T恤都快要撑开了似的。
那人倒是对关子很客气,两人简单的含蓄了几句,方尔大概明白这是关子暂时找的一个安置点,不过也呆不久,只是暂住两天。
方尔明白自己的机会就是在这两天,要是再找藏身的地方,说不定越找越偏,躲仇家总不能在人口密集的地方,到处都是眼睛,等到了乡下这类的地方,到时候她就是逃都没法逃。
可笑的是,关子基本不说话,就连手上的动作都很少,两个人居然也说了大半天,大意是这个男人是他的一个朋友,发小的那种。男人说话是不是的暴几句粗口,特别难听的那种。
方尔听得直皱眉,却还是一边留神听着,一边打量着这里有几个出口,眼珠子咕噜噜的转。
里门里面又蹿出来一只奶白的猫,有一只耳朵上面是黑色的,看着招人喜欢。那猫也不去招惹自己家的主人,就在方尔的脚边开始蹭。
她本来就喜欢猫,干脆把猫直接搂在了怀里,逗弄了两下那猫居然拿爪子抓她,方尔惊呼一声吓得赶紧撒手,片刻之间,一件和猫完全无关的事被勾了起来,她脑子蒙蒙的。
正在闲聊的两人看了过来,胖胖的男人吼了那只猫两句,又回过头来问方尔有没有事,方尔呆滞的摇头。
她把猫从身上推下去的瞬间,想起来一件事,刚刚找到关子家里面的那波人,也有可能是林森的人。
“姑娘是做什么?”
方尔被提高的音量惊醒,呆愣愣的眨了眨眼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那满面油光的男人忽的笑了起来,极尽猥琐之极。朝着关子:“这不是你在黑市上买回来的吧,看起来傻不拉几的,你妈就算是催你生孩子,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啊,别让人给跑了。”
最后‘跑了’那两个字像是重锤一样落在了方尔的胸口,她下意识的看向关子,恰好和关子的眼神撞上。
可对方好像是会错了意,朝着那个胖胖的男人做了一个否定的姿势。
方尔惊魂未定,想着那个胖胖的男人说的几句话,心里不由的发寒,寻思着现在关子对自己的戒备心还不强,就站了起来:“我想出去一下,买点东西。”
这个理由她是随口扯来的,待会儿关子要是问她买什么,她就告诉他自己要买姨妈巾,她在心里打定主意,却没有想到首先提问的人居然是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
“你出去买什么?”
方尔总觉得这个男人看自己的时候眼神有些不正经,她站在他面前总有一种没穿衣服的感觉。
方尔扭捏了一下:“我想买姨妈巾。”
“姨妈巾?”男人不解。
方尔皱眉,不看他,视线落在关子的脸上,解释道:“卫生巾。”
关子的眼神有片刻的松动,正在犹豫,那个胖男人忽的开口:“我老婆正好在外面,待会儿我让她给你带回来。”
这句话就像是一根尖细的针,扎破了方尔理想的气球。
“我要买几个种类,我还有习惯用的牌子,我怕嫂子买不对,我还是自己去吧。”方尔微微皱着眉,坚持到。
可两个男人都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表示了紧急情况特殊对待,不就是个卫生巾吗能用就行了,哪里那么多穷讲究。
方尔还要和他辩驳,可忽的又觉得没意思,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这样很容易让关子增加防备心,她瘪瘪嘴作罢。
那两人又下瞎聊了一会儿,方尔觉得没意思,就自己问了一下房间在哪里,上了楼。
房间要比关子那件大许多,里面摆设很简单,就只有一个床还有一个衣柜,方尔检查了一下床,发现还算是干净,就又拍打了一下灰尘。
房间里面有一扇窗,外面是他们刚刚进来的那条街,车来车往的,还有人虽然横穿马路,房屋都蒙了一层陈旧的颜色,应该是上了些年数。方尔想起自己之前看见的那个报警号码牌,往街对面去看,房门忽的‘吱呀’一响。
她转身,就对上了关子那双有些泛黄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