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一个人四处晃荡,周围全是陌生的面孔,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再怎么都是觉得孤独的,觉得心底那个地方空落落的。
再怎么嘴硬说无所谓,自己过得一切都好,风景多美啊,人多热情啊,可这些话都是说给别人听的,自己知道,那种孤单的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似的,欢乐无人说,难过无人说。
看见来人的一瞬间,多日以来累积起来的孤独像是突然间爆发了似的,方尔的眼角蓄起些雾气,嘴角却带着笑。
“你怎么来了?”
露露看着方尔脸上傻里傻气的笑,也忍不住的笑出来,她伸手戳了戳方尔的脸蛋:“笑什么呢,傻不愣登的。”
“因为开心啊。”因为一看见你,就想笑啊。后面半句话太像情人之间耳语的情话,方尔憋了下来,脸上的笑意更胜,很多人都喜欢一个人的旅行,因为觉得更加潇洒肆意,不用顾忌到别人的感受,可能说出那句话的人要么内心坚强,要么从来都没有独自旅行过,体会了那种孤独,他应该是永远都不会想要再尝试的吧。
方尔把人引进屋里来,俩小姑娘拥着被子促膝长谈,明明才四五天没见,却像是有一肚子的话说不完。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方尔在讲,讲自己这两天遇到的事,讲那些在开心事想说的话,讲那些在难过时想说的话。
“你知道攀枝花,其实是一种花吗?”方尔故弄玄虚,这是她昨天听一个到这里旅游的攀枝花人说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也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人给掀了。
可相对于方尔的激动,露露的反应却很平淡。她把被子在自己身上裹了裹,目光又在天花板上扫了一圈,才认真的看着方尔。
“其实你在我面前,没有必要装的很开心的。”她知道方尔是个什么样的人,哪怕是一个微表情,她都能明白她心里想的是什么。真的没有必要,在她面前绷着,她看着都心疼。
原本还咧着笑脸的方尔,笑容一瞬间僵住了。这句话像是一下戳中了方尔的泪腺,眼窝子像是失控了似的,不断的掉眼泪。一颗一颗砸在被单上,白色的被单被湿润,像是弄上的污渍。
露露伸手碰了她一下:“别哭了,好丑啊。”
“你说不哭就不哭,你说哭就哭啊。”方尔扯着嗓子嚎,目光相接的一瞬间,破涕为笑。
不知过了多久,方尔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了下来,两人并排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方尔眼睛涨涨的疼的厉害,都忘记了自己上一句说的什么,突然就听见露露语气平和的说了一句话,心里那种酸涩的感觉又重新从心里最深处的地方上到了最表面。
露露说:“你知道你离开的这几天,林森给我打了多少个电话,上门来找过我多少次吗?我觉得吧,既然他放不下,你也放不下,那就重新在一起吧,算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他一个机会。”
方尔眼睛咕噜咕噜的转,一颗眼泪顺着眼角下滑:“可是露露,我为什么要给他机会啊?”
“……这么看着你难受,我心里也不好受。”
方尔感觉到了露露的注视,头却一直没有转过去。她也不想那么难受啊,她也不想从A市跨了大半个中国过来,心却还是留在原点啊,可她也没办法啊,她不能让自己不难过,也没办法让自己和林森重新在一起。
她眨了眨眼睛,抿下去那些即将要涌出来的晶莹的液体,突然有些感谢自己现在的姿势了。
“露露啊,你觉得我和林森之间真的还能回去吗?别的不说,我不觉得林森会过来低声下气的和我说让我回去,毕竟宋思乔还杵在那儿不是吗?”说着说着,她突然叹了一口气:“就算是真的这样,他真的出现了,撇开一切原因站在了我面前,我也不能回去啊。”
露露顿了顿,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为什么呀?”这不是作死吗?不在一起觉得难受糟心,能在一起又要抹杀掉这机会,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方尔又叹了一口气,好像在借此派遣自己心中的闷气。
“因为什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就算是没有宋思乔,我们也早晚会分手的,宋思乔不过是一个契机,我们之间早就有了一条鸿沟,就是你早前和我说的——距离,我现在明白了啊,虽然最好的抽身时机已经被我给错过了,可好歹我现在看明白了啊,知道不能在继续陷下去了啊。”
露露顿时一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喉咙那里卡住了,上不去,也下不来。
对,她早就给方尔提过醒,林森和她之间的距离很大,那种看不见的距离,可能两个人的心是在一起的,但是接触的社会阶层不一样,看的东西也不一样,话题就不一样,观念也不一样。
要是长此以往,带来的问题只能是更加致命的,最后会过上那种那种明明喜欢的不得了,却只能用言语刺激对方的生活。要是这样,是谁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还爱着对方吧,是她变了还是我变了?
谁都没变,只是不适合。这个温柔的字眼,最伤害人。
方尔心里堵的不能呼吸,只能张开嘴半口半口轻微的喘气。她以前怎么就有信心觉得,只要她喜欢,就什么都改变不了的?这个世界终究太现实,痛苦的时候,多过开心的时候。
不是说遇多了渣男,最后才能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吗?林森虽然算不上渣男,呵,她又偏心了,有关于林森的片段,她都是格外的包容的,他都拿自己当做替代品了,不是渣男还能算是好人吗?
方尔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
两个人躺在床上,不说话的时候就想事情,天马行空的想,方尔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可一条主线却理的很清,她和林森,再没有可能了。
人总是要被蛇咬了,才知道世界上有那些动物是不能碰的。林森像是一朵妖冶的罂粟,在碰之前方尔总觉得自己自制力很强,可失魂落魄了之后才明白不是什么都是自己能控制的,明白了要怎么样?就算是戒不掉,可那也是毒药啊。
露露则在想着自己以前是不是和方尔说错话了,感觉林森苦兮兮的,她想两个人在一起,那样皆大欢喜,可她又不想方尔和林森复合,还是那句话,那条鸿沟埋好了,跨不过,谁都知道。这是最无力的一个环节,方尔不是飞蛾,不能明知道前面是火海,还不管不顾。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敲门声一阵一阵的响了起来,每一下都像是扣在心房。方尔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眉头紧皱着,嘴也抿的紧紧的,再听见第五声敲门的声音时,瞪得一下睁开了眼。
敲门声还迷迷糊糊的敲击着耳膜,她一瞬间有些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相同的梦,正想着门外的人是不是露露的时候,手指尖突然碰到身旁温热的物体,吓得她一个激灵,缩回了手。
露露正瞪着一双眼睛看着方尔,等着她去开门。
记忆一瞬间清晰了起来,方尔抓了抓刘海,从床上翻身下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挂在床头的挂钟,唔十二点多了。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客栈里临时帮工的小姑娘,笑起来的时候有一个小酒窝。
“不好意思,方小姐,你马上就要到退房时间了,请问还要续住时间吗?”
十五分钟之后。
方尔拉着箱子的拉杆,站在客栈的门口,伸了一个懒腰,今天这一觉,睡的还真不错啊,忘了时间也忘了自己。
“你不要给我说你打算回去了。”她千山万水的跋涉过来,就在那张床上面睡了一觉,就这么回去了她简直要被气的七窍生烟。露露木着一张脸看着方尔,像是她要是敢说个是字,就一口把她给吞下肚子里面去。
方尔咯咯笑,透过五指看湛蓝湛蓝的天空,像是要美到心里去。
“好啦好啦,我这几天把这里逛了个遍,你说要去哪儿,我带你去吧,这里比较著名的风景区呢,就有佰草湖,千锁塔,还有一颗月老树,你想去哪儿?”
露露皱着眉思考了半天,没想出来自己该去哪里,倒是想起来另外一件事。她目光扫向方尔:“不是我说,就你这记性,你还能记得路?”这丫当年入校的时候坐反了无数次公交,最后还是她把人给领回来的,现在这算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吗?
被怀疑了自己的能力,方尔显得很不开心,,撸着袖子拉着行李箱就往前走:“我跟你说,今天我要是再走错路,我就是小狗!”
半个小时后,露露站在站台边上,摔着一张脸,看见路过的有糖葫芦买,连忙叫住:“方小狗,快给我买糖葫芦。”
“……噎死你!”
两颗糖葫芦下肚,露露眉头又皱了起来:“不是我说,你个小马达,这里究竟是哪儿啊?”
方尔拽了一颗糖葫芦到嘴里,语气很是理所当然:“我怎么知道。”
“……”
“诶诶,你那眼神算是怎么回事?我让你信我了吗?”
露露顿时体会到那种暴跳如雷的心境,是不是她信方尔还给信错了,人还蹦跶的老高让她不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