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宜。
郡守府,书房。
玄珞羽身穿一身暗紫色锦缎长袍,此时正端坐于书案之后,脸色淡然的听着垂首站在案前的李郡守禀报灾情。
“启禀太子,此次水患造成的灾害并不大,下官已经命人开渠引水,安抚受灾群众,还搭建了临时供灾民容身的避难营,朝廷拨过来的救济粮也已经到位,每天都在施粥救济灾民……”
与此同时,书房之外。
此行随玄珞羽一同而来的两名属下互相对视了一眼,站在一起小声交谈着。
“你说,这江宜的水患又不是很严重,太子为何非要向皇上请旨亲自来一趟?”
“太子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不能随意揣测主子的想法。”
“不是,我是在担心另一件事。”
“另一件事?什么事?”
此人眉心紧蹙,贴近另一人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你忘了?柳元就在江宜。”
另一人愣了一下。
想到柳元,他也皱了皱眉。
犹豫了片刻之后,他才不确定的回道:“都过去三年多了,也没听太子主动提过他,想必太子已经忘记他了吧?”
“希望如此吧……”
……
玄珞羽此次来江宜,就住在了郡守府里。
和李郡守交代了一些关于遭到水患的灾民们房屋重建的事宜之后,他就先回了自己的房间,打算到明天再亲自去受灾现场看一看。
李郡守则是去忙了。
玄珞羽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已经快要暗下来的天色,然后单手搭在了窗台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在窗台上轻点着,眸底一片幽暗,让人看不清里面的神色。
就这样沉默了许久之后,他突然启唇朝着外面唤了一声。
“来人。”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两名属下立刻快步走了进来。
这两人名唤林宇和卫峰,皆是跟了玄珞羽许多年的心腹。
两人俯身问道:“太子有何吩咐?”
玄珞羽没有转身,视线依然看着窗外的方向,沉吟了片刻,才启唇说道:“你们去看一看,他现在过的如何。”cascoo.net
之前他将派去在暗中守着柳元的那些人全都撤走了,如今已经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的太子之位也暂时坐安稳了,只是不知柳元现在如何了。
是不是如他当初所说的那样,身边已经有了别人,过上了全新的生活?
两名属下听着他的话,皆是一愣,“什……什么?”
玄珞羽以为他们是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便耐着性子解释了一番。
“柳元,他不是就在江宜吗?”
乍然听到柳元的名字,两名属下顿时背脊一僵,“这……”
察觉到他们的异样,玄珞羽这才转过了身,微眯着眸子朝着两人看了过去,沉声问道:“怎么?难道他不在江宜?”
两名属下紧张的额头上都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低着头支支吾吾的。
“不,不是,只是……”
玄珞羽看着他们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只是什么?”
难不成柳元出什么事了?
两名属下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林宇上前一步,躬身硬着头皮回道:“回太子,柳元他确实是在江宜,只不过,他住的地方有些特殊。”
玄珞羽面露疑惑,“特殊?什么意思?本太子不是让你们给他安排住处了吗?难道他没有住在那里?”
在场的两名属下都知道,这事玄珞羽既然问了,那就绝对瞒不住他,他们也不敢瞒,只能摇了摇头回道:“没有,柳元他不愿意住在您给他买的府邸之中,而是他自己找的住处。”
玄珞羽越听,脸上的表情越是难看。
负在身后的那只手不知不觉间紧握成了拳头,他问道:“那他现在住在哪里?”
“这个……”两名属下互相对视了一眼,卫峰小心翼翼的回道:“他现在,住……住在倚栏阁。”
“倚栏阁?那是什么地方?”
为何听着有点像是……
不等玄珞羽细想,卫峰便如实回了一句。
“是江宜最大的勾栏之地,里面多是些男倌儿。”
此言一出,玄珞羽整个人都愣了下来。
周身瞬间聚起了一股凌冽的寒意,他上前一步,目光紧盯着卫峰,声音冷沉的问道:“你说什么?”
听出来玄珞羽动了怒,两名属下一惊,立刻齐齐的俯身朝着他跪了下来。
“是属下等失职,请太子责罚。”
玄珞羽感觉两边的太阳穴隐隐作痛,一想到柳元居然去了那种地方,他就一点也压制不住自己心里那股不断汹涌而出的怒意。
伸手指着眼前的两人,他怒道:“你们……你们两个给本太子说清楚,他为何会流落到那种地方?本太子给他的那些钱呢?还有,你们为什么不管他,为什么不将此事禀报于本太子?”
好长时间没有见玄珞羽发这么大的火了,林宇和卫峰两人瑟缩了一下,匍匐着身子回话。
“其实,我们这么做,也是在尊重柳元他自己的想法。”
“他自己的想法?”玄珞羽睨着他们问道:“你们的意思是说,是他自己非要去那种风尘之地的?”
两人连头都不敢抬,战战兢兢的回道:“确……确实是这样没错。”
玄珞羽怒甩了一下衣袖,扬声斥道:“胡说,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自己跑去那种地方?”
当年到底都发生了何事?
他一直以为,这几年柳元在江宜过的很好。
结果却没有想到……
林宇和卫峰两人吓出了一脑门的汗,急急的解释。
“是真的太子,当初我们带着柳元来到了这里,原本的确是想将他安置在您给他买的府邸中去住,但他死活不肯,只住了一天就主动离开了,我们也是迫于无奈,总不能强制关着他,最后也就只能随着他去了。”
玄珞羽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怒意又问道:“那钱呢,当初本太子问你的时候,你不是说他欣然的接受了那些钱,什么也没有说吗?那些钱足以让他安稳的度过一生,既然如此,为何他最后又会沦落到那种地方?”
当初是卫峰和他汇报的这件事。
卫峰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回道:“此事说来话长,只能说是机缘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