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灯现在满脑子都是吃的,丝毫没有在意曲一看向他的目光。
嘴巴里塞满了食物,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一只烧鸡,直接伸手撕掉了一只鸡腿,张口吃的嘴唇亮油油的。
若是放在以前,云灯这样用手拿着鸡腿吃,曲一一定难以接受。
然而,此刻他看着云灯那双因为满足而弯起的眸子,只觉得整颗心里似乎都被塞的满满当当的,自己的情绪也会不受控制的随着云灯的喜悦而喜悦。
云灯的脸颊本就带着一点婴儿肥。
将嘴巴塞满之后,他瞧着像极了一只藏食的小仓鼠,一嚼一嚼的,莫名有一种说不出的憨态。
曲一见云灯只吃肉食,这才拿起筷子,伸手给他夹了一筷子的青菜。
“挑食不好,不要总是吃肉。”
云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碗里的青菜,眉头下意识的皱了皱。
他不喜欢青菜。
云灯看了看对面坐着的曲一,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的将碗里的青菜夹起来一起塞进了口中。
吃一口也不是不能忍受。
毕竟这整桌子的菜都是曲一做的,他总不能不给人家面子。
吃了一口青菜之后,云灯看了一眼那只烧鸡的另一条腿,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撕下了上面的一只鸡翅。
边啃着鸡翅,他边有些疑惑的看着曲一问道:“你不饿吗?”
曲一抬眸对上云灯的视线,“嗯?”
“你为何不吃?”云灯舔了舔唇。
曲一盯着他的唇,回道:“我吃过了,这些都是给你的,不过,你已许久未曾进食,也别吃的太多,免得撑到自己,想吃的话,我随时都可以给你做。”
随时给他做?
云灯手里捏着啃了一半的鸡翅,因为曲一的这句话而愣怔了一瞬。
看着曲一眼睛里的认真,他眼睫微颤,近乎慌乱的避开了视线,尽量不与他对视。
经过了这一个月的朝夕相处,他如今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曲一。
在他发病期间,他几乎一直都是待在曲一的怀里的。
虽然他当时很痛苦,但也能感觉得到曲一的怀抱究竟有多温暖,多么令人有安全感。
不论怎样,他这次都算是欠了曲一的一个人情,总不好再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的继续用恶劣的态度对待他,驱赶他。
云灯纠结了一会儿之后,最后干脆什么也没说,权当没有听到曲一的话,继续埋头装鸵鸟吃菜。
因为心里想着事,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曲一给他的碗里夹了好几口青菜,全都囫囵吞枣的被他吃进了肚子里。
吃饱喝足之后,云灯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瘫软着身子靠在了一张椅子上,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似乎变圆了一些的肚子,眯着眼睛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慵懒的猫儿。
曲一打量着云灯,视线在他带着油渍的指尖上扫过,起身朝着他走了过去。
云灯刚吃饱,现在浑身都懒洋洋的,并没有在意曲一的动作。
直到曲一俯身在他的身边屈膝蹲了下来,又从身上拿出了一方干净的锦帕,然后毫无预兆的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手被一只干燥温热的大掌攥住,云灯心口一滞,垂眸有些呆愣的看向了曲一。
他张了张唇,“你……你干什么?”
曲一的手要比他的大上很多,轻而易举的便将他的手掌抓在了掌心之中,紧接着用修长的指尖抵住了他指尖上染着一些油渍的手指。
他没有回答云灯的话,而是直接用行动告诉了他。
用干净的手帕一根根的将云灯指尖上的油渍擦得干干净净。
手帕的质地很是柔软,从指尖上拂过的时候,似乎还带着曲一手上的温度,随着擦拭的动作,一点点的传到了云灯的指尖上。
云灯指尖颤了颤,下意识的便要抽回自己的手。
然而,他的那点力道对于曲一来说丝毫不算什么。
曲一稍用了一些力气,淡声说道:“别动。”
他的声音很低沉,语气也是轻柔的。
但不知为何,云灯听着,竟依然不自觉的顺着他的话停止了动作,很是听话的没有再挣扎。
曲一捏着云灯的指尖,仔仔细细的帮他将手擦干净,边擦边叮嘱道:“以后吃饭的时候注意一些,别总是用手,知道你医术厉害,但吃到不干净的东西总是对身体不好的。”
将云灯的一只手擦干净之后,他又去擦另一只。
云灯低头看他。
从他的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曲一垂下的浓密眼睫,以及高挺的鼻梁。
曲一的皮肤并不是很白,是那种很健康的小麦色,脸型瞧着也不算有多硬朗,只是身上的气质过于清冷,才会总是给人一种难以接近和相处的感觉。
如今他的眉眼温柔了下来,仿佛整个人都跟着发生了一丝改变。
像是初春之时刚刚消融的冰雪,逐渐由刺骨的冷硬转变成了温和轻柔的春水。篳趣閣
云灯的视线一点点的从曲一的脸上又转而落在了他的身上。
曲一总是常年穿着一身劲瘦的黑衣,一头长发用发冠干脆利落的高高竖起,身材挺拔高大,哪怕此时像这样曲着一只膝盖半蹲着,周身的气场也丝毫不曾减弱几分。
看着看着,云灯感觉自己心脏的位置上忽然不受控制的泛起了一丝酥酥麻麻的感觉。
这种感觉并不严重,但却丝毫不容人忽视,像是身体里有一道道细小的电流,从心脏的地方一点点的朝着四肢百骸的方向蔓延开来。
无端引人颤栗。
云灯抿了抿唇,强迫自己不要去在意心口处那一股异常的感觉,也不要往下细想这异常是出于何种缘由。
因为他总有一种预感,这件事的缘由,并不是现在的他所能承受的。
他已经习惯了逃避,更习惯了如何去压抑自己。
这种事情于他而言,并不难。
嗯,不难……
只要和以前一样就好了。
云灯想着,不动声色的呼出了一口气,将自己心里那些即将失控的情感尽数埋入了心底的最深处。
他勾了勾唇角,又恢复回了以往那副散漫的形象,挑着眉唤了曲一声。
“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