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蓝色的鸟载着我在天空飞翔,我向下眺望,云雾依稀,世界好渺小。
白色的鲲带着我在深海游弋,我向上遥望,漆黑笼罩,大海真静谧。
修长的手拉着我在雪原奔跑,我知道,我已无路可逃。
明明什么都得不到,为什么还要咬住自己的尾巴呢?
我希望有个人来,结束这一切。
苏苡做完最后一台手术,手术很成功,她长舒了一口气。
出了手术室换下无菌服,她转头问助手:“晚上还有安排吗。”
助手小王是苏苡带的徒弟,兼职半个秘书。
“暂时没有了姐。最近的一台在大后天,脑恶性肿瘤切除。”
苏苡点头,今天上午她做了一台肾移植手术,下午急诊又送来了两个车祸烧伤的孩子。
她看了一眼表,已经快要八点了。
“我先回家了,有事给我打电话。今天你也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好嘞。”
小王看着老师离去的背影,眼里不禁流露出仰慕之情。
他的老师,人长得年轻漂亮温婉柔弱,却是一位实打实的医学大佬。
苏苡三年前年空降二院儿科主任,小王本来以为这是一位走后门的二代,毕竟他从没在任何有名气的医学期刊上看到过苏苡的名字,原来的儿科主任,一位五十多岁阅历丰厚的老先生,被苏苡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硬生生挤下来,调到了三院。
儿科的人对仁慈宽厚的老主任很有感情,聚集在一起想方设法排挤新主任,很长一段时间里,关于苏苡的负面小道消息满院飞,谁遇见都要多看她两眼。
然而苏苡对此事无比淡定,她对流言不闻不问,至于排挤,在儿科里,她交代的事办不好,直接滚蛋。
大家一开始有恃无恐,是因为知道医院的情况,儿科一般非常忙碌,不可能随意裁员或者外调,只要大家齐心协力,苏苡就是光杆司令。
当然了,也有一部分人选择巴结这位新主任或者做好自己的本质工作静观其变。
所以现在的儿科,有接近一半的人都是苏苡从三院四院提拔上来的,至于原本的人,当然是被“安排”到别的地方去了。
后来又有小道消息说,老主任是因为犯了错,才被下调的,这又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当然了,最令小王敬佩的,还是苏苡的医学造诣,自从她来了以后,儿科的重症存活率提升了将近百分之二十。
通常一位临床医生会尽力往一个方向深造,但苏苡在各个方面都很精通,换句话说,啥手术都能做,且做的很好。
小王一度怀疑这是什么国家秘密培养的人形医疗武器。
接触久了,大家发现苏苡其实还是很和善的,不会故意难为人,而且很有责任心,同事们有难处,她也很通情达理,并且从不吝啬自己的学识。
最重要的是,苏苡超级喜欢小孩子,这让一众儿科医生们放下戒心。
现在的儿科,大家眼里,苏苡就是yyds。
在迷妹迷弟的眼,苏苡是来儿科工作的吗?不,苏苡是来儿科普度众生的。
所以现在小王见到院长对苏苡点头哈腰,真是一点也不惊讶。
这可是二院行走的GDP,行走的活招牌。
从前的谣言说苏苡是院长的二奶,现在说院长是苏苡的二奶他都信。
另一边,苏苡换好衣服,提上最新款的漂亮包包,约上同在二院的好友姚知知,两人准备去大吃一顿。
她走在医院独有的弥漫着消毒水味道的走廊,偶尔会瞥两眼病房里的情况,这一层基本全是儿科病人,也就是说,里面躺着的,绝大多数都是未成年的孩子或者少年。
保温箱里面的婴儿伸着小手和外面的爸爸隔着玻璃贴贴,妈妈躺在床上,爸爸在一旁喋喋不休地和宝宝说着话。
隔壁的三零四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声,因为疼痛,因为痛苦,因为恐惧,苏苡见的太多太多了。
苏苡毫无停顿的走着,停下来又能怎么样呢,很遗憾她不是神,并且在治愈类术法方面毫无建树,她所拥有的,只是人类极高水平的治疗技术,这些技术还是她日复一日的苦练得来的。
最后一间病房里,是一个14岁的男孩,皮肤干枯苍白,他带着毛织的软帽,正趴在床上桌前静静地学习。
床前的花瓶上插着一束淡粉色的康乃馨,为苍白的病房平添了一份色彩。
一个满脸褶皱皮肤干黄,手指粗糙的农村女人正坐在床边,目光温柔的看着他。
那是他的母亲。
苏苡略微回想了一下病房资料,这个男孩名叫江唯,是急性非淋巴细胞白血病,不久前进行了骨髓移植,但是由于感染手术失败,在控制住并发症以后,现在正等待着第二次移植。
这是个很坚强的孩子,就像......月光。
苏苡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去联想。
穿过走廊,转过拐角,正准备下楼梯时,苏苡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她急忙扶住楼梯扶手,慢慢蹲坐在地上,防止突然跌倒或者因为意外跌下楼梯。
头痛愈演愈烈,苏苡想要开口呼救,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巨大的嗡鸣声出现在耳边,仿佛无数台大功率发动机在她的耳边转动。
好吵,她头痛欲裂。
隐约中,她看到了漆黑狭窄的仓库,紧闭的窗帘。
好黑,好冷,好孤独。
有人扯下了窗帘,窗帘外仍是一片深黑。
为什么没有光?
太阳呢?太阳在哪里?
太阳不愿意见她。
突然,一个个无比清晰的念头出现在苏苡的脑海里。
杀光所有人。
从楼梯上滚下去吧,以一种疼痛掩盖另一种疼痛。
打开窗户,你是自由的,要飞出去。
苏苡感觉自己有一种理智的疯狂,她似乎在用常人眼中的残酷来追求最终的美好与永恒。
要忍住!
苏苡缓缓地挪动,向着窗户爬去,她的眼神透露出渴望。
就快要......到了。
忽然,银色的光从她胸口的十字架吊坠中涌出,她被光华笼罩,仿佛置身于一个银色的薄茧,星星点点的光辉侵入她的肌肤,洗涤着她的心灵。
倏忽之后,光华聚散,苏苡孤身躺在冰冷的走廊里,仿佛一切只是一场梦境。
苏苡睁开眼,感到浑身无力,不是身体的虚弱,而是精神上的空虚。
她就这样懒懒地瘫着,并不急于爬起来,要是有人来就装晕好了,反正她现在是一点不想动。
她顺着爬行的方向望去,那是一扇窗,一扇非常普通的飘窗,几乎每个医院都会有这样的配置。
月光透过窗户照到走廊的地上,光影显现出窗型,苏苡的手离月影很近,只差一步,她就能触碰到月影。
不远处有人匆匆跑来,喊道:“苏姐,怎么了?”
那人跑到苏苡身前,伸手翻看她的眼皮。
然后二话不说就要心肺复苏。
这是哪个科的实习生?掐掐人中不行吗,上来就整这高级操作。
苏苡连忙装作清醒的样子,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爬起来。
开玩笑,心肺复苏事小,万一压断她两根肋骨,后天的手术还做不做了。
苏苡缓口气,对急救她的同事笑了笑:“没事,我就是躺地上凉快凉快,天气有点热。”
同事是个戴眼镜的小男生,见苏苡醒了过来又开了玩笑,知道苏苡没什么大事。
他略带羞涩地笑了笑:“苏姐,你还是抽空去查个体吧,你要保重身体,咱们儿科没有你可怎么活啊。”
原来是儿科的实习生啊,弟弟,你刚才那急救手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趁机做掉我上位呢。
苏苡摆摆手和实习生告别,也没什么吃饭的兴致了,给闺蜜姚知知打个电话鸽了她,然后直接开车回家。
车开到半路,苏苡心思一动,决定去顺道拜访一下自己的心理医生馆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