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满楼是西凉城最负盛名的青楼。它名字起得别致,内里装潢也清新典雅,若非来来往往的客人各携环肥燕瘦,真让人以为这是家茶馆酒肆。
一楼为大厅,不设座,厅堂中央为鱼池,池里养着品种名贵的锦鲤。二楼中空,呈环状,四面八方的雪白丝带汇至中间,悬着一个巨大的面鼓。再往上的楼层则封了底,看不清究竟。
清禾同楚念刚迈入春满楼,正巧碰见一位身着异域服装,面带薄纱的女子步伐轻盈地踩着白丝带跃至面鼓中央,在琵琶古筝的奏乐声中舞动起来。
“这是我们的头牌舞娘白杏儿,”老鸨殷勤地介绍道,“二位客官若有意观赏,二楼有雅座”
若非带着楚念,肩负“学习”重任,清禾确实想在二楼vip座位欣赏白杏儿的舞姿,毕竟——钱都给了!
但她还是她理智地拒绝了,“不必了,我们直接去学习吧。”
楚念的眸光短暂地略过鼓上美人,微微蹙眉,又看了看清禾,随后默不作声地侧身挪了一下,挡住了对方念念不舍的目光。
清禾注意到这一细节,但她没有多想,只是以为楚念在催促她去“学习”,便义正言辞道:“我们走吧。”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即便清禾要求姑娘们只能口头描述不得实操展示,也不能含有任何污秽字眼,前来“教学”的两位姑娘和老鸨也爽快应承了。
但是清禾很快便后悔了,因为“老师”不能实操展示并不代表“学生”不能,尤其是这两位热情的“老师”真的很卖力地想要教会他们如何接吻。
光是理论知识的传授,就已经足够令人面红耳赤,更何况
“公子,您可以先搂着这位姑娘的腰,把她带到自己怀里,然后”
“不、不行!”清禾红着脸从楚念怀里挣脱出来,“她们看着,我、我害羞!”
本以为又要胡搅蛮缠一番,楚念却意外地好说话,“那就不亲了。”
“不啊?”清禾愣住。
“我已经学会了。”楚念很肯定地说。
看着对方不容置疑的神情,清禾勉强夸道:“那那真是、很棒呢。”
“这恭喜二位客官。”两位姑娘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强行捧场。
她们心想,这位公子怕是没有真的领悟接吻技巧,只是不愿在外人面前亲吻自己的爱人罢了。但二人仍是十分识趣地离开了,毕竟这些事并不是她们这些收钱办事的旁人能干预和多嘴的。
两位姑娘离开后,楚念忽然把清禾拽进自己的臂弯,脸颊贴着少女鬓边柔软的发丝,低声问她:“可以吗?”
“”可以什么可以?不是说不亲了吗?
但是事实证明楚念并没有询问的意思,清禾也并没有拒绝的权利,对方话音刚落便不容抗拒地“啃”了上来。
没错,是“啃”,楚念的吻汹涌而激烈,逮着她的唇瓣便用力地吮咬,几乎就要把她的下唇磨出血来。
清禾一边被动地承受,一边暗搓搓地吐槽——这个人当真是一点理论知识都没有听进去哇!人家姑娘说要温柔辗转、循序渐进地亲吻,他这是什么呀?还敢说自己学会了!
亲吻的空隙,楚念压着嗓子低笑,“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是我喜欢。”
“”呜呜呜这是什么危险发言!
接着,他又说,“清清一本正经唬弄我的样子,真是可爱。”
“你、你——”清禾被吻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满脸惊愕地瞪大眼睛。
“我说了,我不是楚或,我没有那么好骗。”楚念说着放开了娇嫩的唇瓣,转而吻上小巧粉色的耳垂。
“唔”那为什么要陪她演戏呢?只是为了逗弄她看她笑话吗?那为什么突然又不演了呢?
“我和他不一样。”楚念似乎十分执着于这句话,清禾已经不止一次听他提起。
他们确实不一样,她的阿或从来不会这般强迫她,从来不会
正当楚念的手探进里衣,想要更进一步时,怀里的姑娘却带着轻微的鼻音道,“不要,求你”
在楚念所有的记忆里,这是清禾第一次求他。
但是,她瘪着小嘴,皱起鼻子,声音微微颤抖,却擒住眼角泪珠,委屈且倔强地看着他的模样与无数个梦里,她被他压在身下时的神情如出一辙。在梦里,他只会更加凶狠欺负她,直到她哭出来。现在,他也很想这般做。
于是,他没有停止动作,“我想要。”他想了太久,今天他必须得到他想要的。
“阿白!救命!”清禾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伊丽莎白号身上。
“宿主,我只能帮你暂时弄晕男主的欲念,但是男主三个时辰后便会醒来,而且”
已经被脱了一半衣服的清禾:“而且什么而且,快弄晕他!”
话音刚落,禁锢她的双手便松开了,男人精壮硬实的身躯直接把她压倒在柔软的被褥上。
伊丽莎白号接上刚刚的话:“一旦我使用特权,便会被天道发现,即使是系统也不能强行干预这个世界的运作与发展。所以,我能帮宿主的仅此一次,三个时辰后宿主自求多福吧。”
“”呜呜呜呜呜她好命苦。
在趁着三个时辰逃之夭夭和等楚念醒来好好和他谈一谈之间清禾选择了后者,并非因为她相信楚念醒来后会冷静下来,而是她深知逃是不可能逃掉的,逃跑只会死得更惨。
清禾从楚念身下爬出来后,试图从伊丽莎白号口中打探消息:“阿白,楚或的欲念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他会对我有威胁吗?”
“可以理解为男主对宿主的执念,”伊丽莎白号回答,“他对宿主的性命暂时不会造成威胁,但是其他方面就说不定了。”
“所以,他对我的执念就是想和我上床吗?”
“也不完全是,”伊丽莎白含糊其辞,“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如果我们真的阿或会知道吗?”清禾略有纠结,但还是问出了口。
伊丽莎白号很认真地回答:“倘若欲念回归本体,本体也会拥有这段记忆。”
“”好家伙,所以她是“出轨”了但又没完全“出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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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暗,楚念倏地睁开了双眼。
“你不要紧张,你冷静一下,我不会逃跑,我们好好谈谈!”清禾安抚“三连”。
楚念没有回答,撑起身体不悦地盯着清禾。
然而,还未等二人“好好谈谈”,僵持的气氛便被隔壁传来的大声哭喊打破了。
女孩子的哭声太过凄惨,清禾动了恻隐之心,她讨好地看向楚念,“阿念,我们过去看看,好不好?”
不知道是因为这声“阿念”还是因为他刚刚醒来脑子还在“待机”,楚念答应了和清禾一同去隔壁看看情况。
为避免打草惊蛇,二人从踩着相连的屋檐,潜行到了隔壁的窗台之下。
清禾从半开的窗户看进去,只见白日里于鼓上起舞,风姿翩然的白杏儿,此刻正被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压在身下。那男子急切地侵犯着白杏儿各处裸露的肌肤,白杏儿则痛苦地嘶声叫喊着,二人在做什么不言而喻。
仰躺在床上的白杏儿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清禾,她哭的凄厉,叫喊道:“救命!救救我!呜呜——救救我!”
清禾偏头看了楚念一眼,肯定道:“我要救她。”
说罢,她汇聚蓝色灵力至掌心,直直朝那男子袭去。电光火石之间,那身材笨重的男子便被灵力掀翻在地,不省人事。
“姑娘,你还好吗?”清禾跃进屋内,询问一脸惊讶的白杏儿。
“我、我”白杏儿抹了把眼泪,声音微颤,“谢谢、谢谢您。”
清禾看得出白杏儿的状态很不好,便坐到她的身侧,一边替她理衣服一边温柔地同她说话:“现在没事了,我们先把衣服穿好。”
“嗯”白杏儿点头,却仍呆坐着一动不动。
看到雪白的皮肤上全是淤青,清禾皱起了眉头:“是不是很疼?”
白杏儿原本还神情呆滞地看着清禾,听到这话瞬间眼泪又下来了,“嗯,很疼很疼很疼。”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进来的楚念突然开口:“你不愿意?”
白杏儿激动起来:“如果、如果不是李妈妈骗我喝了药,谁、谁愿意和这个畜生!”
“好了好了,”清禾轻轻地拍了拍白杏儿的背,“说说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吧?我们虽然救了你这一次,但是你今后怕是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我早就不打算在这里待了,今晚本是我的自由之夜,但是李妈妈给我契书时骗我喝了酒,我一时高兴没注意,这才”白杏儿说着拳头都攥了起来,“不过姐姐放心,契书已经被我烧了,我现在已是自由身。”
“那好,一会儿我们带你离开这里,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
“谢谢姐姐和这位公子,奴家名唤白杏儿,二位恩人如何称呼?”
“有缘再见的话我便告诉你,”清禾婉拒道,“我们赶紧走吧。”
白杏儿也不勉强,乖巧道:“好,若有缘再见,二位恩情奴家必当以性命相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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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白杏儿之后,清禾与楚念上了一家附近的酒楼。他们坐的位置是酒楼的观景台,檐顶镂空,四面通风,西凉城的夜景一览无余。
清禾微微抿了一口据说是西凉城最好的桂花酿,开口道:“如果你真的很想做,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但是做完你一定要告诉我楚或在哪里。”
“不做了。”他说。
楚念同楚或一般,不喜欢束发。此刻他的发丝散落在晚风中,映着皎洁月光,似雪银霜,载落了漫天的星辉,漂亮得不似人间颜色。
清禾看着眼前让人移不开目光那人,不解地歪了歪头。
“很疼的话,就不做了。”楚念用他漂亮的红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清禾说道。
他看见那个姑娘哭着叫着,还流了血。
看起来就——很疼。
“我告诉你楚或在哪里。”他又说。
清禾被楚念突然的态度转变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小心地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曾经我想要你的爱,但是我知道,这不是我可以抢到的,”楚念说,“后来我想要你的身体,但是你不愿意,所以我什么都得不到。”
“你为什么告诉我”明明可以威胁她,她都已经答应了。
“虽然我很讨厌楚或,但是他有比我更多一点点被爱的可能,”楚念说着笑了,话锋一转,“你一定很讨厌我,威胁你,强迫你,和他一点都不一样”
清禾打断他:“不,你们在我这里,是一样的。”
楚念,楚或的欲念,或者说楚或的执念,其实都还是楚或。一样的身体,一样的神态,一样的味道,一样的毫无保留地爱她。
即便他不那么克制,不那么听话,吓唬她,威胁她,但他还是爱她胜过爱他自己。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清禾托着下巴,眼里含笑地看着他。
“什么?”
“你比他更坦诚。”
不用猜,便直白地把欲望摊开在她的面前。
也不用问,便让她知道了楚或到底有多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