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源说,他想要她通过时镜,帮他看一眼他的未来。
“吾可以看见很多人的未来,唯独看不见吾自己的。”小毛团窝在清禾的腿上,郁闷地说。
“为什么想知道自己的未来呢?”
根据池源的说法,除非他身死,否则通过时镜看见的未来无法改变。若她看见的池源的未来并不完满,他便是无论如何都只能接受了。
“因为,守着这片破森林,好无聊啊。”毛绒绒的小毛团说着在清禾腿上伸了个懒腰,露出了圆滚滚的小肚皮。
“如果未来还是这么无聊的话,吾宁愿现在就去死喂,你干嘛!”
“啊,不好意思,手痒。”热衷于rua各种毛绒绒小东西的清禾也是刚刚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摸上了池源圆滚滚的小肚皮,像撸小动物一般慢条斯理地揉他的白毛。
“”这个人类真是过分得很。
清禾识趣地放开了自己作恶的爪子,说道:“好吧好吧,我帮你看,但是如果看到不好的东西,你不能反悔哦。”
果不其然,她又收到了池源的一个漂亮的白眼。
为了防止清禾在自己的“未来”里意外死去,池源解开了对清禾的精神力和灵力压制。
“一旦将你送到预见时空内,吾将失去对你所有的控制。时镜持续时间为半个时辰,不要在那边死亡,否则再也回不来。”
池源交代完,便发动时镜将清禾送入了去往预见时空的隧道之中。
“真不知道那个魔婴有什么可值得拼命的”
目送清禾进入时空隧道之后,池源小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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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的传送,清禾没有处于睡眠状态。
她被送入了一条长长的五彩斑斓的隧道,四面八方都是飞快变更着的画面,当然,这些画面的主角都是池源。
而她根本不需要主动往前走,脚下仿佛有传送带一般,推动着她快速向前直到,看到隧道口的隐隐的光亮。
刚刚迈出隧道口,刺目的阳光洒下来。清禾眯起眼,抬手挡住阳光。
但当她适应阳光之后,却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换成了一身劲装,红布料,黑束腰,干净利落,颇有些侠女风范。
清禾看着自己的新衣,一时间有些失神。依池源的说法,如果进入未来者是第三人,则以旁边者的身份参与,若进入未来者本身与未来时空有关系,则会直接进入“未来”的自己的身体。
她的衣服被换了,意味着池源的未来与她有关。
清禾的心情有些忐忑,她又要被迫看见自己的未来,而且是几乎等于不能改变的那种。
她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发现身后的时空隧道已经消失了,而“未来”的自己正身处于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
此时艳阳高照,天蓝如洗,附近及膝高的草在微风中摇摇曳曳,远处青山的影子在云雾里影影绰绰。
“清清。”伴随着“嗒嗒嗒”的马蹄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清禾回头,看见了未来的楚或。
皮肤比现在黑,个头比现在高,身材比现在壮,面部的棱角也更为锋利。唯一不变的,是那双如宝石般的红眸与她最钟爱的银色长发。
楚或从马背上下来,径直走到清禾的面前,张开双臂,毫不犹豫地把她抱进了怀里。
清禾小小的一只,整个人被楚或精壮的双臂环住,小脸被迫紧紧地贴着结实的胸膛。清冽的味道扑面而来,她一时间大脑空白,身体僵硬,双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而楚或似乎对此见怪不怪,他比以前更高了,抱她需要微微弓着腰,清瘦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一只手紧紧地箍她的腰,另一只手则很轻很轻地抚着她的后背。
这种说不出是强迫还是温柔的力道让清禾紧张地抿住了下唇,她感受到他的古怪,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她不清楚这是多久以后的楚或,不知道他们之间经历了什么事情,她只能做到不反抗,安安静静地让他抱了很久很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清禾感觉自己腿都麻了,楚或还是没有放开她。
她只好用小脑袋轻轻地拱了一下他的胸膛,小声而憋屈地说道:“累。”
闻言,楚或马上放开了她,表情有些古怪地对她说:“好,我们回去吧。”
随后,他抱她上马,自己再翻身上去,坐在她的身后,拉住前方的缰绳,相当于再次把她整个人囚在他的怀里。
“阿或”清禾小心翼翼地叫他。
身后的人身体一僵,握着缰绳的指节收紧。但面上波澜不惊,垂下眼眸沉声问道:“害怕吗?”
害怕?是指怕骑马吗?
“没有,有你带着我,我不怕呀”清禾说着仰头看向后方的男人,额头却不小心撞上了他的下巴,“哎呀!”
清禾想,她的额头和楚或的下巴,怎么想都是楚或的下巴比较痛。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抚上男人锋利的下颔线,轻轻地帮他揉着。一边揉还一边问他:“阿或,疼不疼?我不是故意的。”
楚或仍由着她折腾他的下巴,垂着眼,没有动作。
“嗯?”清禾见他没有反应,疑惑地把视线从楚或的下巴上移到他的眼睛。虽然楚或纤长的睫毛遮住眼睛的大半部分,但是从她的角度,她还是能看到他的瞳仁。
黯淡的红,像凝固的血,接近于赭石的颜色。
终于,楚或开口,声音比之前更低,更哑:“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清禾从他的眼里,仿佛看到了“命也可以给你”的意味。
“我”她没想到他是这般反应,只好硬着头皮接话,“你知不知道,池源在哪里?”
清禾没有忘记,这个时空是池源的未来,当务之急是找到池源在哪里。
至于她自己和楚或的未来,她还不想干预太多。
楚或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神情凄哀地看着她:“你又选了别人。”
“啊?”清禾不解,她不就是问了一句他知不知道池源在哪里吗,为什么他一副难过得快要死掉的表情。
“那我把他救回来,”楚或低下头,把脑袋埋进了她的后肩颈,不让她看见他的表情,“可不可以,一直像今天这样?”
像今天这样,让他抱,跟他说话,问他疼不疼。
如果她不向他委婉地提出要求,他都要以为,这是以前的那个清清了。
清禾还没来得及说好,或者不好,便突然被卷入了另一个时空。
她被包裹在一个灵力球里,动弹不得,但是她的面前摆着一面半人高的镜子,镜子里不是她自己,而是伤痕累累的楚或。
接下来的,漫长的半个小时里,她看着她的阿或,进入了一个山洞,坐在一个法阵中央,用尖锐的刀划破自己的手腕,开始放血。
鲜红的血液落到地上,顺着法阵的图纹向四周蔓延开来就像一朵,慢慢盛开的红色曼陀罗。
清禾动不了,眼睛闭不上,甚至眼泪也落不下来,只能像提线木偶一般,看着楚或完成这个触目惊心的放血过程。
终于,法阵完成了,楚或踉踉跄跄地走到法阵之外。
清禾看到,楚或刚刚的位置,即法阵的中央开出了一朵白色的曼陀罗,曼陀罗一瓣一瓣地慢慢盛开,一个毛绒绒的小团子露了出来。
是池源。
清禾落不下眼泪,也笑不出来,只能呆呆地目视前方。
而她的眼尾,早已通红。
原来是这样。
池源的未来,是死而复生,代价是——一旁靠在石壁上的,放了不知道多少血、奄奄一息的楚或。
她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死,但是他因为她,去救与他干系不大的池源,遭本不该遭的罪。
想到这里,清禾突然萌生出了不好的念头,杀了池源,她所看到的,他将要遭受的劫难,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