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海心里一咯噔:“不是吧?”
可千万别是凶案!
他扭过头一瞧,也愣住了。
船舱内如同一个小型的客栈上房:肃正的外厅和内厅被一面红木屏风阻隔开来,侧面软榻小几上和正桌上都放着水果点心;透明的琉璃窗外,海面和天际共成一线,美得惊心动魄。
“我的天……”冷海揉了揉眼睛,“这么好的房?”
“张烨下血本了。”云曦赞同地点了点头。
“你喜欢?”陆青帆偏头望向小女人:“你们住这间吧。”
“多谢大人。”云曦也没推拒,笑着跟青果进了屋,将满手的东西搁下就趴在窗边看海。
陆青帆见状唇瓣勾起一抹淡笑,跟冷氏兄弟去了隔壁。
青果好奇地戳了戳窗外缝隙夹着的水螃蟹,发现这窗户不仅能看清楚外头、还能防水,稀罕地瞅了好半天。
云曦坐在桌边托腮看着绕成半弧形的大厢房里,左侧放下帷帐歇息入眠;屏风隔开的正中待客用膳;右侧梳洗沐浴、还有专门的恭房……当真极好。
张烨的银子花得也好。
“小姐,我想去看看陆大人他们的房间!”青果终于舍得从窗边下来,笑着道:“这厢房太棒了。”
“走,去看看。”云曦走到门边,看到了大门旁挂着的钥匙。
出门后,她拿钥匙拧了两圈将门锁住,就和青果敲响了隔壁的房门:“陆大人,海护卫、川护卫?”
“来啦!”
应门的是冷海,他笑着说道:“怎么样大人,属下赌赢了!云姑娘还是想来看看咱们的厢房!”
被戳穿了的云曦主仆齐齐红了小脸,青果狡辩道:“我和小姐之前都没出过神医谷呢!没见过这么大的厢房,当然想多看看呀!”
陆青帆眉眼隐笑,淡淡道:“进来吧。”
云曦拽住红透脸的小青果,大大方方地笑着走进来:“多谢大人,我们没见过世面,想看看。”
“随意,”陆青帆坐在桌边将茶水一饮而尽,就加入了冷氏兄弟归置“特产”的琐碎事务中。
陆青帆主仆三人的房间同云曦主仆的房间有很大不同:正厅的位置不大,四方桌透着两分严肃;正厅旁侧三个小玄关甬道以帷帐隔开分成了三个卧间,最右侧还有个能容两人做事的小书房。
四个隔断房已经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在最东北角处便是浴间和茅房了。
“还是我们的厢房漂亮。”青果得意地笑道。
云曦望着屋内琉璃窗子的形状也是四四方方的,同她们厢房里那种走花边纹的窗棂也是截然不同。
两间厢房风格分明,显然是张烨为云曦一行量身定制的。
“多亏张烨这十成十的心意。”云曦再次开口感谢。
“属下听说,衙门放出张烨不是真凶的第二天,张家人就上衙门好一通闹,宋知府气得一个头两个大!”冷海笑嘻嘻地道:“宋知府费了大力气才把人安抚走。”
“张烨死里逃生,倒是想开了不少。”陆青帆听陵水城百姓说过,三个商贾之中,数张烨对酒色一般、最看重钱财。
如今愿意为他们花这么多心思,属实难得。
“虽然奴婢是沾了张大商人的光才坐上了这样好的商船,可奴婢心里一点儿都不感激他!”
青果撇撇嘴,嫉恶如仇地道:“都是剥削桑户来的财富,有甚骄傲的!”
云曦弯了弯眉眼,“我家小青果是明白人。”
冷海和冷川将陵水百姓送的吃食一并归置好,留下五日的口粮后,就去给船客们分送,毕竟吃食太多、放坏了委实可惜。
临走前,冷海还不忘询问云曦:“云姑娘,你们的吃食还送不?属下一起代劳了!”
云曦摇摇头,笑着道:“青果够吃了。”
冷海立刻了然地“哦”了一声,戏谑地瞟了小丫鬟一眼,就径自出去了。
说“够吃”,而不是“吃不完”,足见小姑娘的饭量了哈!
“小姐!”青果羞得捂住了脸:“那我不是力气大才吃得多嘛……”
冷川轻咳一声压住笑意,陆青帆亦是手握成拳,挡住了上扬的嘴角。
叙了会闲话,云曦和青果就告辞了。
回到厢房,云曦脸上再没了笑模样,她从怀里掏出一份极小的花名册悄然翻看着。
很快,她在上面看到了三个熟悉的名字:易铎、钱丰、吴泰。
炭笔将钱、吴二人的名字上划了一道杠,表示身死。
“小姐,这是啥?”青果正在归置吃食,看到云曦手里巴掌大的小本本好奇得很,凑上来瞧。
“嚯,好多名字!”青果惊讶地翻看了一会儿才还给自家小姐。
“是啊,好多名字。”云曦苦涩一笑:“不知道要调查到几时。”
这小小的花名册,是云曦前两年回白氏旧宅的时候,在母亲已经焦黑的妆奁暗格中找到的。
“我小时候会偷偷藏耳环,”云曦抿唇一笑,“每次不知道藏哪,就会放在母亲的妆奁里。”
儿时的记忆逐渐模糊,连爹娘的容颜都很难清晰回忆:“后来我才知道,那妆奁的暗格其实是我爹设计的,他会偷偷藏些小惊喜给母亲。”
云曦看到这个花名册的时候,就直觉这不是娘亲放的,而是爹爹。
本是夫妻情趣的小物件,却在家族蒙难之际,成为父亲留下线索的秘密暗格。
“这上面的人,小姐都认识吗?”青果难得听小姐讲起过去的事。
“之前不认识。”云曦笑了笑,翻过一页指着其中一个人的名字:“可是你看,这里有周席的名字;接下来就是钱丰、吴泰。这位易铎大人就是钱丰的后台、当今正四品户部侍郎。”
青果神色一紧:“他们都在名册上、而且他们相继死了。”
云曦点点头:“是啊,也不知道他们跟我爹的案子到底有没有关系。”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也在数年之后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此刻,一墙之隔的厢房内,陆青帆坐在书房内写写画画、勾出一幅人物关系图。
最上方是打了个问号的“双刀门门主”,中间便是周席一行匪类;最下面是这次案子的死者,钱丰、吴泰。
所有人的关系串联在易铎身上,陆青帆沉吟片刻,浓墨从鼻尖滴落,染黑了易铎的名讳。
“大人,暗哨传来消息,双刀门没有任何异动。”冷川启禀的声音打断了陆青帆的思绪。
陆青帆将手中的纸团起丢入火盆,低声问:“户部侍郎易大人在京城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