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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已到了上课时间,学堂里各处静悄悄的,只有各间教室里传出来朗朗读书声。

    善善跟在柳夫子的身后,远远见一个小孩在教室门口探头探脑,看到他们走进,立刻缩了回去,似乎是谁喊了一声“夫子来了”,一阵嘈杂声后,待他们走到门口时,里面所有的学生都已经坐齐了。

    她一进门,便有数双眼睛看了过来,善善也趁机将教室里的所有学生看过。她在这儿看见了家中的两位表姐,还有宣平侯府的那对双胞胎。对上她的视线,祁晴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善善还看到好几个与她年岁相仿的小姑娘。

    她美滋滋地在心中想:表姐不爱与她玩也没事,反正学堂里多的是学生呢!

    “这是刚入学的温善与拓跋珩。”柳夫子介绍:“以后就是你们的同学了。”

    那些好奇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善善抿着唇,欢喜地冲其他小朋友们露出甜甜的笑脸。

    柳夫子指了两个空置的书案:“你们就坐那。”

    善善背着娘亲给自己做的书袋坐过去。

    她拿出了课本,拿出笔墨。柳夫子很快开始上课了。

    他先抽查了学生们的功课,然后才开始教今天的知识。学堂里学的内容与在家中时学的差不多,都是读《三字经》《千字文》启蒙。

    上午的课上了一半,课间休息时,善善和石头的桌子旁边立刻围满了其他小朋友。

    “你叫做温善?”

    “他的眼睛怎么是灰色的?”

    “你是京城人吗?以前都没见过你。”

    “你爹是谁?”

    青松学堂里的学生皆为官宦世家子弟,各家之间互有来往,多数在上学堂前就已相熟,难得见一个生面孔。

    善善眼睛亮晶晶的,刚要回答,旁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她爹早就死啦。”

    众人转头看过去,祁晴坐在不远处的位置,说:“她和她娘现在就住在我们家。”

    有小孩问:“祁晴,她是你家的亲戚吗?”

    祁晴眼睛转了一圈,说:“她是云城来的,你们知道云城是哪吗?我以前从没见过她,不久前才刚住到我家中。”

    善善张了张嘴巴,想要解释一点什么,但表姐说得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她为难地皱起了小脸。

    其他学生顿时对她的来历失去了好奇,还有小孩稀奇地看着灰眼睛的新同学,石头本来就长得比其他小孩高大,相貌也有不同,谁见了都要多看一眼。祁晴笑嘻嘻地说:“他以前是乞丐,被好心捡回来的。”

    围过来的小孩互相看了一眼,顿时了无兴趣地散了大半。

    善善茫然,她朝祁晴看去,祁晴对她做了一个鬼脸,扭过了头。

    短暂的休息时间过去,夫子很快回来上剩下的课。善善盼了许多日,却一个新朋友也没交上,她眼巴巴看了周围一圈,没有一个小孩与她的视线对上。

    正午。

    祁昀过来寻她一起用午膳,“善善,在学堂里待得还习惯吗?”

    午膳是从家中送过来的,伯府厨房精心烹制的菜肴,善善难得提不起食欲,失落地说:“大表哥,没有人愿意和我交朋友。”

    祁昀愣了一下:“怎么会?”

    善善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她看了一眼同桌的祁晴,只知道表姐开过口后,其他学生便对她失去了兴趣。可表姐好像也没说错什么,她是没有爹爹,石头哥哥也做过乞丐。

    祁晴撇嘴:“你看我做什么?”

    “四妹妹。”祁昀提醒:“善善今日第一天上学,你是她的姐姐,多多照拂她。”

    “别人不爱与她玩,与我有什么关系?”祁晴眼睛一瞟,看到了旁边的石头,顿时又不高兴起来:“他怎么能与我们一起吃饭?”

    “怎么不行?”

    “在家中都不一起。”

    祁昀耐心说:“我先前就与你说了,这是学堂,我们都是学堂的学生。既是学生,就该坐在一起。”

    祁晴哼了一声,站起来将大半菜肴拨到自己碗中:“我不与你们一起吃,我去找我哥。”

    祁晖今日与同学交流课业,不与他们一起吃饭。

    善善更失落了。

    她看着周围三三两两坐在一起的学生,大家各自与相熟的同窗共进午膳,亲密交流,遇到好吃的还会互相分享。善善羡慕极了,她往旁边看看,自己身边除了一个大表哥,就只有一个埋头干饭的石头。

    到了学堂里,好像与家中没什么区别。

    “祁昀,原来你在这儿。”

    三人一起转过头,太子笑吟吟站在他们身后,他也穿着学堂的制服,青色长衫年轻俊秀。祁昀忙站了起来,“殿下。”

    “我说怎么到处找不到你,原来是你的表妹上学堂了。”太子低头看向善善,小姑娘不知遇到了什么事,一副失魂落魄的伤心样,圆圆的小脸上满是惆怅。他见之一乐:“这是出什么事了?”

    善善难过的说:“太子殿下,我讨人厌了。”

    “是谁说的?”

    “我自己觉得。”

    在云城的时候,云城地方小,温家好善乐施,也算有名,城中的百姓不少都认得她,每回善善出门,遇到的小孩儿都乐意与她玩。

    到了京城以后,表姐不喜欢她,学堂里的学生也不喜欢她,善善还从未受过这种冷待呢。

    太子哑然失笑。

    祁昀扶额,道:“善善年幼,殿下莫怪。”

    “这算什么。”太子想了想,道:“你且在这儿等着。”

    说罢,他转身离开,不多时,便牵着一个小姑娘走了回来。那个小姑娘看上去只比善善大一点,模样乖巧可爱。

    善善一下子坐直了,眼睛亮晶晶地看过去,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与她同班的一个女孩儿。

    “嘉和,这是善善,祁昀的妹妹。”太子介绍完,又对善善说:”这是孤的妹妹。”

    “我知道,我认得她。”文嘉和好奇地看着善善,友善地对她笑了一下,“她是今日新来的学生。”

    太子:“嘉和,她来京城没多久,今日才刚到学堂,你且照看一下。”

    善善眼睛更亮了,就像是等待喂食的小狗一样,面前的小姑娘对她伸出手,她就立刻握了过去。若是身后有尾巴的话,此时恐怕已经摇出了残影。

    两个小姑娘结伴走远,石头默不作声地捧着饭碗跟在他们的后面。祁昀收回视线,略有些惊讶地道:“殿下怎么会管此事?”

    太子摸了摸鼻子,回头想也为自己的举动觉得意外。可方才看见小姑娘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就觉得不忍心,总想要安慰一番。

    想到这,太子斜了好友一眼:“不必说我,你的妹妹遇到难处,你竟干看着不管?”

    祁昀:“……”

    他张口想要为自己辩解,却又无从开口。还不等他想出一个解释,太子又摆了摆手:“算了,虽然你学问是好,但做兄长却不一定行。”

    祁昀:“……”

    ……

    黄昏。

    学堂放了学,穿着青色制服的学生们陆陆续续走出去。善善背着书袋,扭着头与文嘉和说着话,两人肩并肩走在一起。

    她说得眉飞色舞,连说带比划,走出学堂大门时,一不留神被门槛绊了一下,被跟在身后的石头眼疾手快地抓住。

    石头把她扶稳了,又摘下她的书袋背在身上。

    文嘉和踏上长公主府的马车,笑眯眯地跟她道别:“善善,明天见。”

    善善也开心地向她挥手:“明天见!”

    “下回学堂放假的时候,我带你去城外庄子玩。”

    “好呀!”

    她看着文嘉和钻进马车,又撩起车帘朝她挥手,善善乐呵呵地应和,目送着她的马车驶走,才走向忠勇伯府等候在学堂外面的马车。

    其他人早就坐在了里面。

    祁晴臭着一张脸,看见她钻进来,重重地哼了一声。在善善屁股落下之前,她飞快地说:“不要坐我旁边。”

    善善也不介意,换到了另一边,祁星往里面坐了坐,给她留出空位。

    祁晴又说:“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长公主殿下的女儿,她爹还是大将军。”

    “我知道呀。”半天的功夫,善善早就已经与新朋友互相介绍过。她不但知道新朋友是长公主的女儿,太子的表妹,还知道她家养了一条小狗,她还和自己一样爱看戏。

    祁晴:“你当她是真心与你玩吗?就是第一次见到你,觉得新鲜。”

    祁昀皱眉:“四妹妹,不要乱说。”

    祁晴不高兴地撅起嘴巴:”我又没说错,你看她方才那个样子,上赶着追在文嘉和的后面,丢死人了!我们家才没有这样的人。”

    “四妹妹!”

    善善也不生气。虽然娘亲总是说她笨,但她分得清好坏,就像表姐说的话她总是不喜欢听,文嘉和说话温温柔柔,细声细气的,她喜欢自己的新朋友,也爱听她说话。她只是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祁晴。

    祁晴凶道:“不准看我!”

    善善“噢”了一声,听话的收回视线。

    马车摇摇晃晃行驶起来,她抠着书袋上小金鱼的线缝,频频抬起头看向祁晖。就算是坐在摇晃的马车里,他还用功地捧着一本书在读。

    祁晴又不满:“你看我哥干什么?”

    善善怕又要被骂,有点不好意思问,但最后还是没忍住好奇:“我刚才出来的时候,看见二表哥跟在太子殿下的后面,好像是有话想说,但太子殿下在与大表哥说话,都没有理二表哥。四表姐,这算是什么呀?”

    “你……”祁晖脸皮涨得通红:“你知道什么,我是在向太子殿下请教问题。”

    “太子殿下回答你了吗?”

    “殿下很忙。”

    善善眨了眨眼,不解道:“大表哥就在这里,你为什么不问他呢?大表哥也很厉害,太子殿下还会和他一起讨论学问。”

    祁昀适时问:“二弟,你有哪里不懂?”

    “……没有了。祁晖脸色僵硬,“已经读懂了。”

    等马车到家,他第一个站起来下去。祁晴瞪了她一眼,也跟着走了下去。

    ……

    温宜青正在屋中对比货单,听到女儿在外头叫她,她应了一声,头也没抬。果然,没一会儿,一道青色的小身影推开门进来,带着满身热汗,脸蛋红扑扑地找到了她。

    “娘!”

    奶娘给她倒了一杯水,善善咕咚咕咚喝下,气都还没喘匀,便迫不及待地开始与她说起今日在学堂发生的事情。

    她今日刚上学堂,看什么都新鲜,学堂的夫子,交到的新朋友,便是路上遇到的景致也一个不落,全都说了。

    温宜青一边应和,一心两用,很快做完手中的事情。做完时,善善也说完了。

    她问:“可有遇到不顺心的事?”

    善善想了想:“没有了。”

    本来是有的。但是太子殿下把自己的妹妹介绍给她,文嘉和比她大两岁,虽然年纪小,但温柔细心,得过太子的叮嘱,对她颇为照顾。跟在新朋友的身边,其他的小朋友也来找她玩,善善可高兴啦。

    “还有石头哥哥。”

    温宜青:“石头怎么了?”

    “别人与他说话,他只会点头摇头,一个朋友也没交到。”不但要上学交朋友,还要看管一个人,善善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唉,我可辛苦了。”

    温宜青莞尔。

    石头在一旁挠了挠头,也没有辩解什么,从书袋里拿出今日份的功课,到一旁书桌上先做起来。

    ……

    善善在学堂里过得如鱼得水。

    她刚来上学,对什么都新鲜,更是自来熟的性子,对谁都和和气气,圆圆的小脸上总是带着甜蜜的笑意,任谁都讨厌不起来。没过几天,很快就和班上的小朋友打成一片。

    这日一早。

    伯府众人惯例坐马车上学,这日一早,车马刚起步,又忽然停了下来。

    祁昀问:“怎么了?”

    车夫道:“前面有人拦车。”

    善善好奇地探出头。

    只见对面马车里走下一人,紫衣华服,俊俏风流,他带着一个小厮,摇着折扇走了过来。

    善善惊喜地喊:“沈叔叔!”

    马车里其他几人也循声看去。

    “不好意思,各位,耽搁一点时间。”沈云归抬了抬下巴,小厮便从马车上抱着有小山高的东西走了过来。他笑眯眯地说:“善善,我听说你去上学堂了,给你准备了一点东西。”

    他拿起来第一个:“文房四宝。“

    祁晖眼尖地看到上面的标志,“玉墨轩?”

    “没错。”

    祁晖微微睁大眼:“我上回看见这套,好像要上百两。”

    沈大老板摇着折扇,随意道:“不值钱。”

    “……”祁晖又坐了回去。

    接着拿起来几个:“一点小首饰。”

    轮到祁晴探头,“如意坊?!”

    沈云归赞赏:“不错。”

    善善为难地说:“沈叔叔,我娘说了,不能收你的东西。”

    他再拿出第三样,也是最大的盒子,“点心也不要?”

    盒盖一揭,点心的味道便传了出来,这下连善善也移不开目光了。

    她吸了吸鼻子,嘴巴里口水泛滥:“可是,可是我娘……”

    “你上回生辰,我不是也送了你礼物?上学堂可是件大事,我送份贺礼也是情有可原,就是你娘知道了也说不了什么。你要是不收,随意处置了吧。”说罢,不等善善拒绝,他便指使下人将这些东西卸到忠勇伯府门口。除了介绍的那些,还有不少零零碎碎,堆得足有半人高。

    送完了礼,他果真不耽搁,很快便让开了路。

    两辆马车擦肩而过时,他远远对善善道:“我新买了一处庄子,下回你学堂放假的时候,记得到我那玩。”

    善善高兴地应下。

    马车很快驶远,她坐了回去,抬头便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

    祁昀面色有些复杂:“善善,刚才那人是……”

    “他是沈叔叔。”

    放在伯府门口的礼盒多得无数下脚,府中的下人也被吸引了出来,众人纷纷侧目。

    善善愁极了:“要是让我娘知道,又得骂我了。”

    有娘亲叮嘱在先,善善留了点心和笔墨,其他一点也不敢碰了。她熟练地指使伯府下人将东西搬进去,剩下自有娘亲来处理。

    这种事情在云城时就已经做过数回,她做得驾轻就熟。

    众人面面相觑。

    饶是伯府富贵,此时也要被这满地东西震了震。他们上学堂时,家中长辈都赠了礼,但也不见这般铺张。

    “他经常送你这些?”祁晴一眨不眨地盯着地上如意坊的礼盒,她刚看了一眼,里头全是新款的珠花首饰。虽然她年纪还小,但已经学会爱漂亮。

    善善:“对呀!”

    “如意坊的首饰价钱那么高。”

    善善困惑:“很贵吗?”

    祁晴:“……”

    善善想了想,体贴地说:“你可以让你娘给你买。”

    “……”

    马车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一直到学堂,也不再有人说话,祁晖的目光频频看向那套笔墨。

    善善浑然不觉,等到学堂后,趁夫子还未来上课,她大大方方地将点心分享给了其他同学。

    文嘉和今日也从家中带来了点心,便也在此时拿出来,善善一尝,顿时咦了一声:“这个点心,我好像在哪里吃过。”

    祁晴立刻道:“长公主府上的都是御厨,你怎么会吃过?”

    善善一时也想不起来。

    其他小朋友已经与她熟识,手里还拿着她刚分的点心,嘴巴里的也还没咽下,此时七嘴八舌地说起来:“温善,你带来是宝芝斋的点心吗?”

    “这个特别难买,每回都要排好久的队,拿我爹的名号也不管用。”

    “还特别贵,每次我娘给我银子,没吃几块就用没了。”

    善善不甚在意地说:“应该是吧。”

    祁晴又插嘴:“怎么可能会是宝芝斋的?”

    前一句众人无法反驳,这一句倒是能说得上来。

    “这就是宝芝斋的点心,我吃过,一模一样的味道。”

    “你瞧,盒子上还有名字。”

    有人道:“祁晴,你为什么总是和温善做对?”

    祁晴气急:“谁和她做对!”

    善善也不介意,她从来都不记仇的,现在也很好脾气地拿着点心问:“四表姐,你要吃点心吗?”

    祁晴用力扭过了头。

    众人也不在意她,互相分完点心,等夫子来上第一堂课时,便见学生们个个腆着圆鼓鼓的小肚子,浑身冒着香甜的味道。

    下午放学后,祁晴坐进马车里,今日下午的马车空荡,除了她只有祁晖与祁星,不见祁昀的身影。

    “大哥呢?”她问。

    祁晖低头读书,头也不抬:“他说要去书斋买书,自己先走了。”

    祁晴点了点头。

    她撩起车帘往外看,不一会儿的功夫,停在学堂门口的马车便走了七七八八,放课的学生如鸟兽散,拥挤热闹的学堂门口眨眼间冷清了下来。

    她看着学堂气派的大门,忽然灵光一闪,放下车帘,对车夫说:“回家。”

    祁星惊讶:“善善还没来呢。”

    祁晖也从书本后抬起头。

    兄妹俩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心思。

    他也点头:“回家。”

    祁星:“但是……”

    她天性胆小,被瞪了一眼,便一句话也不敢再说。车夫扬起马鞭,马车很快驶离了青松学堂。

    另一边,善善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的动作向来慢吞吞的,等收拾完书袋,学生也快要散完,就在准备要回家时,贺兰舟出现在门口,笑意温和地喊了她一声:“温善。”

    善善还记得他,喊道:“贺大人!”

    “在学堂里不必这样称呼我。”他笑道:“你与他们一样,叫先生就好。”

    善善改口:“贺先生。”

    祁星:“但是……”

    “你第一次上学堂,我应当早点来祝贺你,只是前段时间事务繁忙,一直抽不出空,晚了一些。”贺兰舟拿出一个锦盒,温和道:“我为你选了一支笔,虽然简单,但适合你这样年纪的孩子用。”

    善善乖巧地道了谢。

    见她兴致不高,贺兰舟顿了顿:“不喜欢?”

    善善摇头,“喜欢。”

    “那怎么……”

    “可是我有很多了。”

    知道她要上学堂,大舅娘送了她一套文房四宝,二舅娘也送了她一只毛笔,娘亲也给她准备齐全,更别说今日沈云归将她拦下,又送了她不少东西。她就是有十只手也用不完啦。

    善善想了想,对他说:“贺先生,你等等。”

    她弯下腰,从自己书案底下搬出一套崭新的文房四宝,费劲地拖到他面前。“这是沈叔叔给我的,但我用不到这个,他说由我随便怎么用。您天天都要做学问,用这个最好不过了。”

    贺兰舟垂下眼,玉墨轩的标志端端正正刻在盒上。身在京城的读书人怎么会没听过玉墨轩?他自己也是时常光顾,此时一眼就能认出,这套笔墨便是铺子里最珍贵最值钱的一套,笔杆都是玉质的。

    他再低头看自己手中的毛笔,虽是经过用心挑选,但一下被对面的华贵衬得灰头土脸。

    他心下有些复杂:“我本是来送贺礼,如何能收你的东西?”

    “没关系。”善善说:“因为您帮忙,我才能上学堂,我娘亲说了,要我记着您的恩情,一定好好感谢您。”

    “真的?”贺兰舟眉目一亮:“你娘亲口说的?”

    “对呀!”

    孩童天真,说出口的话尽是真心实意,无半点客套。他心中欢喜更甚,面带笑意刚要点头,忽而听出一点不对:“……沈叔叔是谁?”

    “沈叔叔就是沈叔叔呀。”

    “他……他可否婚娶?”

    “没有。”

    “他是你的亲叔叔?”

    “没有。”

    “他……”

    善善瞅瞅他,了然地说:“他也想当我的后爹爹。”

    贺兰舟:“……”

    意气风发、风光无限的前科状元郎脸色一下凝住。

    他复又低头,看看印着玉墨轩标志,处处透着富贵逼人的文房四宝,再低头看看自己手中朴素无华的毛笔。

    神色一下变得古怪起来。

    善善歪头:“先生?”

    贺兰舟霍然抬起头。

    “你在这儿等等。”

    善善不明所以。

    只见他快步离开,没一会儿,他又拿着一个锦盒匆匆忙忙地赶了回来,不由分说将锦盒塞到善善怀里,急促道:“这是陛下赏赐给我的紫毫笔,今日我将它转赠与你,作你上学堂的贺礼。望你博学笃志,好学不倦。”

    善善怔住。

    她茫然地看着新毛笔,不明白怎么又多了一支。

    她把那套文房四宝推过去:“先生,那这个……”

    贺兰舟语气复杂,“虽然你如今用不上,但毕竟是收到的礼物,不必给我,好好收着吧。”

    他摸了摸善善的脑袋:“天色不早,回家去吧。”

    善善乖乖点了头。

    耽搁一会儿,学堂里剩下的学生也走得差不多了。

    橙黄的余晖落下,学堂里各处空荡荡的,善善怕大表哥他们等急了,急匆匆地拉着石头跑出去。他们跑出学堂大门,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平日学堂门前的空地会停满各府来接人的马车轿子,耽搁一会儿,这会儿已经空了,连个车轮都没见到。

    善善茫然地转过头,与石头面面相觑。

    他们家的马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