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戌时。
夜色渐浓。
燕王府承运殿偏殿书房内。
许璟祈拱手而立于书房门前。
目光呆滞地望向门外走廊。
然。
走廊中除一片昏暗外再无他物。
‘他......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他......他......他一直都知道。’
‘他......他......他究竟是何意?’
‘破......破财消灾?息......息事宁人?’
‘可......可万匹战马......千两黄金......千两白银......五万石粮食......’
‘这......这未免......未免太过于......太过于狮子大开口了......’
‘那......那只不过......只不过是四条......四条无名小卒......无名小卒的性命......而已啊。’
许璟祈神情呆滞地望着融身于黑暗中的走廊,心中五味杂陈地暗暗想道。
承运殿偏殿书房另一侧。
代王世子冷眼旁观片刻后。
遂眼睑低垂悄悄打量起偏殿书房内的布置。
一张已然分辨不出是何材质打造而成的老旧书案。
书案左侧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数摞文书与账册。
右侧则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文房四宝。
然。
任其再如何细细打量。
最终所得出的结论始终一致。
那便是无论是砚台也好、笔墨也罢,皆是寻常货色。
文房四宝中仅一宣纸,还算堪等大雅之堂,但也仅仅只是寻常富贵人家水准。
若不是明知此地为燕王府承运殿。
许锡林定会认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至于书案之后的太师椅。
则与那书案一般同样老旧到分不清是何材质所打造而成。
书案两侧除两盏造型普通,用料亦是极其普通的高柱油灯外。
便只剩下两架同样老旧不堪的书架。
其中一架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摆满了文书与账册。
而另一架书架上除三三两两的书籍外再无他物。
至于用来点缀书房、彰显主人家品味的精美摆件。
以及用以彰显主人家底丰厚的古董名画。
偌大的燕王府承运殿偏殿书房内,竟无一件。
许锡林低垂的眼睑下不由得闪过一抹不敢置信之色。
随即快速地打量起书房西侧。
一望之下。
许锡林双眼中的不敢置信之色愈发地浓烈起来。
只见那极其宽敞的书房西侧。
仅一处窗台下摆放有一物。
余者皆是空白。
而那所摆之物赫然正是令其父深恶痛绝的煤炉。
煤炉旁则整整齐齐地摆放有数摞煤球。
自一旁尚未来得及清理的数枚泛白煤球中并不难看出。
燕王奕与这一冬季里,始终以煤球、煤炉取暖。
须知。
每一座王府的主要宫殿内都建有暖壁。
辽王府内甚至连属官所、属官别院内都建有暖壁。
每到冬季,辽王府内大小暖壁皆十二时辰不间断地燃烧。
而许奕,身为堂堂燕王竟以煤炉、煤球这等低廉之物取暖。
此举......未免太过于匪夷所思。
‘兴建居养院赡养孤寡老卒。’
‘减免食邑赋税,无息借粮于民。’
‘无偿将制冰之法,传授于民。’
‘下洛煤坊,更是使一破落小城渐渐走向辉煌。’
‘此等人物的书房竟简陋之厮。’
‘燕......燕王奕......未......未免太过于可怕了。’
许锡林呆呆地望着书房西侧煤炉旁那泛白的煤球,身心皆颤地暗暗想道。
一时间。
承运殿偏殿书房内的两位世子皆陷入苦苦沉思之中。
偌大的承运殿偏殿书房不知第多少次陷入至诡异的死寂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
偏殿书房外昏暗的走廊中忽然出现一抹光亮。
一盏散发着暖黄色光芒的油灯不疾不徐地朝着偏殿书房行来。
油灯之后。
则是一身着燕王府属官袍的年轻男子。
眼见暖黄色光芒愈发地靠近偏殿书房。
那身着燕王府属官袍的年轻男子脚步声亦是愈发地清晰。
承运殿偏殿书房内的二人不由得彻底回过神来。
回过神来的许锡林飞快地大量了一眼书房东侧。
一望之下。
好不容易稳住的心神险些再度散开。
只见那书房东侧仅摆放一物。
单此一物,其价值恐怕便远超书房他物数倍有余。
此物赫然是一件由紫檀木打造而成的兵器架。
自那天差地别般的悬殊待遇中,自可见此地主人对那紫檀木兵器架上摆放之物的重视程度。
只见那紫檀木兵器架上一横一竖共放有两件兵刃。
横放为一柄通体漆黑的归鞘长刀。
自方才长刀出鞘时的寒芒中。
许锡林自可知此刀何等之利。
竖放则为一杆长槊。
槊,自古以来便为战之利器。
其芒自不言而喻。
漆黑长刀近身攻伐、锋芒长槊马战无敌。
辅以与其他家具天差地别般的紫檀木兵器架。
自可见许奕对杀伐一道的重视程度。
思及至此。
许锡林心中忽生一股难以言喻的不适之感。
好似脑海中始终存在一道声音。
此时那脑海中的声音正不断地催促其赶紧离开此地。
且离燕王府越远越好。
不待许锡林稳住心神。
书房外走廊中的暖黄色光芒渐渐悬于书房门前。
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亦与此时消失不见。
“在下燕王府属官杨先安,见过两位世子。”
身着燕王府属官袍的年轻人微微点头行礼道。
杨先安虽言行举止皆不敬。
但此时的许璟祈、许锡林又哪有闲心计较此等虚礼。
此时二人唯一的心愿,便是尽快离开燕王府。
至于入府前的谋划。
无论是许璟祈也好,许锡林也罢。
皆将其甩出脑海十万八千里远。
“祈见过杨属官。”
“林见过杨属官。”
许璟祈、许锡林各自定神后,竟极其不符身份礼仪地面朝杨先安拱手回以一礼。
“王爷有所交代。”
“两位世子还请随杨某离府。”
杨先安微微一笑,随即手持油灯转身朝着书房外的走廊行去。
至于身后之人是否能够跟上。
其竟丝毫不关心于此。
许璟祈、许锡林见状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再不顾世子风范,快步跟上杨先安。
百余息后。
偌大的承运殿彻底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与此同时。
两道黑色人影自偏殿书房不远处的阴暗角落里缓缓现身。
不疾不徐地行至偏殿书房处将那大开的书房门轻轻关闭。
随即再度消失于无尽的黑暗中。
好似承运殿偏殿书房门一直都是紧闭般。
又好似二人从未于此地出现过般。
......
......
夜色渐浓。
瑟瑟寒风肆无忌惮地自燕王府裕门吹过。
直使人不自觉地便弯曲了腰背。
燕王府裕门前。
杨先安持盏而立。
“两位世子,恕不远送。”
杨先安微微拱手,随即丝毫不留情面地转身离去。
“险些忘了。”
“我家王爷令我转告代王世子一句话。”
“我家王爷言,还望代王世子多于燕地逗留些许时日。”
“待我家王爷审完以季于野为首的贼人后。”
“定提酒登门,与代王世子促膝畅谈。”
杨先安脚步微顿,身未转,声郎朗而传。
话音终了。
杨先安不在逗留哪怕丝毫,遂径直地朝着裕门深处迈步而入。
徒留下一脸六神无主的许璟祈以及一脸沉思状的许锡林呆立于裕门外。
二人身后。
十余名代、辽两王府仆从立身于瑟瑟寒风中,静静地守着两辆豪华马车。
自始至终,无一仆从胆敢越界靠近许璟祈、许锡林二人哪怕半步。
不知过了多久。
双耳赤红的许璟祈渐渐回过神来。
搓了搓手、捂了捂双耳后。
许璟祈强装镇定地面朝许锡林微微拱手道:“锡林兄,夜色已深、天寒地冻,你我兄弟二人不妨寻一暖室,浅饮几盏。”
正深陷沉思而无法自拔的许锡林闻言,心中忽生一股厌恶之感。
“璟祈兄的好意,林心领了。”
“诚如璟祈兄所言,夜色已深。”
“你我兄弟二人不如就此别过。”
“待来日则一朗朗晴天、万里无云之日。”
“你我兄弟二人再补今日之盏,来他个一醉方休。”
许锡林强行压下心头愈发浓烈的厌恶之感,随即微微拱手回礼道。
话音落罢。
许锡林一展袖摆,随即转身径直地朝着辽王府马车行去。
徒留眼睑不知不觉便低垂近闭的许璟祈呆立于原地。
许璟祈眼睑低垂近闭,其内暗藏无尽凶芒与怒火地静静望着许锡林头也不回地登上辽王府发车。、
随后便快速地消失于燕王府裕门前。
好似其是那触之即染霉运的扫把星般。
数十息后。
许璟祈视线之中再无辽王府马车半点身影。
‘哼。’
许璟祈冷哼一声。
随即缓缓转身深深地望了一眼身后空荡荡的裕门。
只见那仅着些许灯盏的裕门内一片黑暗。
黑暗中又好似藏身数之不尽的嗜血凶兽,准备随时择人而噬般。
仅仅一眼。
许璟祈便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手忙脚乱地紧了紧身上大氅后,随即快步朝着不远处的马车行去。
“速速回府!”
“连夜回府!”
许璟祈快速钻进温暖如春的车厢内,口中更是连连不断地催促道。
“是。”
代王府驾车车夫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快速扬鞭回应道。
至于所谓的宵禁?
京师之外,所谓的宵禁于真正的权贵而言,只不过是一个摆设罢了。
代王府马车车厢内。
许璟祈蜷缩着身子斜靠于车厢内壁软塌之上。
脑海中不断地回想着今日于燕王府承运殿偏殿书房内所发生的一幕幕。
越是深思。
许璟祈心中便愈发的恐惧。
其猛然间方才恍惚发现。
自其踏进燕王府的那一刻起。
便已然身处下风。
于燕王府承运殿偏殿书房内的数个时辰里。
其更是毫无抵抗能力地一直被许奕牵着鼻子走。
许奕令其向东,无论其想或者不想,其最终一定会走向东方。
许奕令其向西,无论其想或者不想,其最终一定会走向西方。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自许璟祈布满恐惧的内心深处不停地滋生。
无力感以恐惧为土壤不断地滋生。
任其再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且。
当无力感滋生到一定程度后。
其便会反哺无尽的恐惧,使其愈发地壮大。
察觉到这一点后。
许璟祈疯狂地摇头,似欲将心中无力与恐惧统统甩出脑海般。
半刻钟后。
许璟祈眼冒金星,满脸绝望地缓缓闭上了双眼。
然。
其方一闭眼便猛地睁开双眼。
随即快速伸手摸向自身脖颈。
其所摸位置恰恰是不久前斩渊刀停留之处。
就在其方才闭上双眼的一瞬间。
其好似恍惚间看到满脸杀意的许奕再度将那把黑色长刀架于其脖颈处。
“啊!!!”
许璟祈发了疯般大吼大叫道。
‘砰!’的一声巨响。
车厢居中位置所摆放的黄花梨小木桌被其一脚踹飞至车厢边缘。
其上价值千金的珍稀茶具更是之际化作无数残片,再无丝毫价值可言。
“吁!吁!吁!”
驾车车夫闻得声响,急忙死死地勒住缰绳。
进而使马车快速止步于街道中心处。
与此同时。
数名代王府忠心仆从快速翻身下马,连滚带爬地冲向马车。
“世子!世子!”
“世子您怎么了!”
“身子不适,还是?”
“......”
数名代王府忠心仆从满脸焦急地围着马车车厢大声询问道。
“滚!”
“滚开!”
“吾父为代王!吾为代王世子!”
“你!你不能杀我!”
“你若杀了我!我父王绝对不会放过你!朝廷也绝不会放过你!”
“许奕!”
“别人怕你!我可不怕!滚!给本世子滚开!”
代王府马车车厢内。
许璟祈犹如得了失心疯般不断地大吼大叫道。
本是富丽堂皇的豪华马车。
在其一通乱踹乱砸中。
俨然成了一副凌乱不堪状。
车厢外。
数名忠心耿耿的代王府仆从对视一眼。
一年长仆从面朝余者仆从重重地点了点头。
单手一压车厢边缘,随即快步跃进车厢内。
年长仆从方一跃进车厢内部,面色便猛然一愣。
只见那往日里始终翩翩公子般的许璟祈披头散发、面色惨白地蜷缩于车厢内壁处。
口中不断地大吼大叫着,双手更是连连虚空乱挥,双腿则不断地踢踹着身前所能触碰之物。
“世子!”
“世子!”
“世子!”
年长仆从回过神来不断地叫喊着许璟祈。
然。
许璟祈恍若未闻般仍自顾自地大声吼叫着。
“世子!您这是怎地了。”
年长仆从面露慌张地快步上前。
“别过来!”
许璟祈见状不知自何处寻出一柄匕首,随即满脸惊恐地指向年长仆从。
“说!你究竟是巫九还是苗易!”
“亦或者你是巫九、苗易弄出来的那什么狗屁替身?!”
“你是许奕派来杀我的?”
“无论他许诺了你什么,本世子都加倍给你!”
许璟祈手中匕首剧烈地颤抖着,但却始终未曾放下。
口中更是连连胡言乱语道。
“世子,小的是邱元泰啊。”
“世子您好好看看,小的,邱元泰。”
年长仆从闻言急忙顿住脚步,连连摆手解释道。
“邱元泰?”
许璟祈闻言缓缓放下手中匕首,眼睑微垂地低声喃喃道。
“对,邱元泰。”
“世子您细细看看,小的正是服侍您二十多年的邱元泰啊。”
邱元泰立身于原地轻声开口回答道,似是生怕刺激到许璟祈般。
“邱元泰?”
“车厢昏暗。”
“你凑上前来,容本世子细细看来。”
许璟祈缓缓抬头望向邱元泰,声音渐渐平复些许。
“是。”
邱元泰见状并未细想,蹑手蹑脚地凑上前去。
怎料。
其方靠近许璟祈,尚未来得及过多言语。
车厢内便传出‘噗’的一声轻响。
邱元泰不敢置信地低头望向自身腹部。
‘噗!’
‘噗!’
‘噗!’
就在其低头下望的一瞬间。
凌乱的车厢内再度传出三道‘噗’的声响。
“世......世子为何......为何杀......杀小的。”
邱元泰不敢直线地望向那手持匕首满脸鲜血的许璟祈。
然。
邱元泰直至气绝身亡,亦未曾等到哪怕只言片语的答复。
其等来的仅仅只有许璟祈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
以及始终回响于车厢内的‘噗’‘噗’声。
“世子?”
“世子您怎样了?”
“邱大哥,车厢内究竟发生了何事?”
代王府马车外,数名代王府仆从不放心地大声询问道。
“吾......”
“吾......吾没事。”
“速......速速回府!”
“沿......沿途不得耽误丝毫!”
代王府车厢内。
许璟祈颤抖着双手抹了抹脸上鲜血,随即气喘吁吁地回答道。
闻听此言。
纵使数名仆从心中再如何疑惑不解,也只得行礼称是。
数十息后。
马夫再度疯狂地挥舞着手中鞭子,全力驱赶着马车朝着城门所在奔去。
摇摇晃晃的车厢内。
许璟祈面带得胜笑意地喃喃自语道:“真当本世子这般好哄骗?”
“许奕!你是杀不死本世子的!”
“李代桃僵?呸!白日做梦!”
话音落罢。
许璟祈全身上下再无半分力气。
直挺挺地昏了过去。
......
......
时近亥时。
夜色愈浓。
燕王府圜殿内。
许奕端坐于主座太师椅之上。
双眼微闭,手指有以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太师椅把手。
偌大的燕王府圜殿内除时不时传出的敲击声外,再无其他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
圜殿外忽然传来一道极其低微的脚步声。
端坐于主座之上的许奕闻声后缓缓睁开了双眼。
随即望向正前方大开着的殿门。
十余息后。
问心首领悄无声息地出现于圜殿之内。
“问心拜见主人。”
问心首领快行数步,随即拱手行礼道。
“如何了?”
许奕微微点头,随即缓缓开口问道。
“回主人。”
“辽王世子离府后便直奔客栈别院。”
“自此彻底闭门不出,亦不见任何随从。”
“甚至于有随从送去酒菜,其亦闭门不见。”
话音落罢。
问心首领微微一顿,随即再度缓缓开口说道:“代王世子离府后。”
“便令随从直奔城门而去。”
“然。”
“不知为何。”
“行至中途,代王世子好似得了失心疯般于车厢内大吼大叫。”
问心首领再度微微一顿,随即面带犹豫之色地抬头望向许奕。
“代王世子辱骂于孤?”
许奕面色如常地缓缓开口问道。
“是......”
问心首领面色一滞,最终还是缓缓点头道。
“往下说。”
许奕微微摇头,随即开口吩咐道。
既已知许璟祈言语辱骂于己,又何必自取其辱?
更何况,无论是代王许启也好,代王世子也罢。
最终皆会化作其脚下的一块踏脚石。
于必死之人计较,岂不是自寻不快?
“是。”
问心首领闻言心中稍松。
随即再度开口禀报道:“后有一随从入车厢查看。”
“自其入车厢后,代王世子先是格外激动,后逐渐走向平复。”
“约半刻钟后,代王世子命随从全速归府。”
“马车行过后。”
“属下于马车停留处发现大量血迹。”
“那代王府随从,当是死于代王世子之手了。”
话音落罢。
许奕眼睑微垂,沉吟数息后。随即沉声开口吩咐道:“命人将血迹清理干净,莫要吓到百姓。”
“此外,加派人手严格监视许璟祈的一举一动。”
“沿途若其遇到危险,务必保其一条小命。”
“最后,命人严格监视许锡林及其仆从的一举一动。”
“若有丁点异常,必第一时间上报于孤。”
问心首领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快速拱手行礼道:“遵令!”
待问心首领的身影彻底消失于圜殿后。
许奕自主座起身。
随即行至一旁窗台处。
轻轻推开窗台,任冷风呼啸而入。
而其则背负着双手静静地立身于窗台处。
深邃的目光透过窗台凝望向代郡方向。
于其而言。
许璟祈可以死。
但不可死于他人之手。
更不可死于自燕地归返途中。
许奕背负着双手静静地立身于窗台处片刻之久。
片刻间。
其脑海中不断地反思着今日于承运殿偏殿书房内的一言一行。
待将今日言行举止细细捋上数遍,确保再无问题后。
许奕缓缓伸手将打开的窗台彻底关闭。
‘千两金、千两银、千副甲、万战马、万五谷。’
‘此番你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许奕低声喃喃一句,随即一甩衣袖,大步朝着圜殿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