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抖着手,压着心里莫名的不好预感点开聊天框一看,这几张照片分别是:他的病情诊断书、他病房门口有他名字的门牌、他躺在病床上的样子,还有……昨晚他被张警官拎起来看裤裆流血的模样。
任谁看了这几张照片都能脑补出完整的事情经过。
即使加了很多的白颜料,红色也不能被调成白色,但是左建南的脸可以。
看到“噩耗”的瞬间,他原本涨红的脸就变成了苍白。
他抖着唇,抖着手,整个人似乎要和他剧烈跳动的心同频。
曾紫蔷不自觉眯起了眼,想把他所有的表情、肢体变化记在脑海中,日后每每回想起,一定是很下酒的爽口小菜。
他良久良久没说话,大概是在思考怎么办,曾紫蔷差不多等得不耐烦了,主动开口和他商量条件:
“我的决心你已经看到了,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和我就这么耗着,但是我会把这些有趣的东西想尽办法地让你公司的人知道,让你的朋友知道,让你的父母知道……”
“与此同时,我会马上提起诉讼,然后回我娘家,就算第一次诉讼不成功,但分居一年后我还是能达成目的,可你的名声已经臭了。”
“第二,马上和我离婚,我就把这些照片销毁,合理分配财产后我们好聚好散,从此不相往来。你选一个吧,我倒数……”
“小蔷。”左建南突然抬头,眼里有不甘和她看不懂的复杂,他的声音还有些哽咽,“我们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你也快三十了,性格还不好,长得也一般般……再加上离婚,你知道你这个条件有多难找对象吗?”
曾紫蔷都要听笑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狗样还敢挑剔我?我嫁给你这些年就是在做志愿者知道吗?乐山大佛的位置都该给我坐!呵,谁让我前几年傻呢?脑残吃了这么多亏,我也认了!”
左建南:……
他懵了一瞬,心想,那些兄弟教他的话术怎么不管用啊?
曾紫蔷继续道:“还有,谁说我一定要再找对象啊?你不知道这两天我自己一个人住有多潇洒快活!不用帮你们这些恶臭男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摊上你还得给你当沙包……呵,以后你自己在垃圾堆里发烂发臭吧!”
左建南:……
草,她本来就这么会骂人的吗??
曾紫蔷语气越来越凶狠:“快点!离不离!?”
此时,在左建南的眼中,自己朝夕相处的妻子的形象已经巨变,从一个温柔可人的小白兔变成了呲牙咧嘴的母老虎。他又不是傻,别说现在有把柄在她手中,哪个男人想要娶只母老虎啊?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点头:“离!明天就离!”
这还差不多。
曾紫蔷得到想要的答案,转身就想走,却又被左建南叫住:“等等,既然我们要离婚了,那从此之后就是陌生人,不讲夫妻情分……你、你把我医药费给结了!”
曾紫蔷:六。
她爽快地答应了,就当破财消灾,免得被纠缠不放。
走出医院的那一刻,她抬眼望向被高楼和树木掩盖的天空,明明是在夹缝中才得以窥见,但曾紫蔷却仿佛看见它无法衡量的辽阔和伟大。
原来人生真的可以重获自由。
……
凌无忧这两天就要走了,所以她很忙,忙到没时间关心曾紫蔷的进展,等第二天早上接到她电话的时候,曾紫蔷已经成功拿到了离婚证:
“凌警官,我离婚啦!!”
凌无忧也不意外:“恭喜。”
曾紫蔷:“我能这么顺利离婚全靠你,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啊?我请你吃个饭呀?大宝贝可能还要在你那里住几天,等我搬好家就把它接过来。”
凌无忧:“吃饭就不用了,你是打算回你爸妈那边吗?”
“不是,我现在在海州市发展得挺好,海州比我老家发达多了,等我这几年攒点钱,我就凑个首付,把我爸妈都接过来住!”
凌无忧觉得她还是很励志的:“嗯,挺好的。”
“那我先不和你说啦,我得回去上班了,这个饭是一定要请的,到时候约哈!”
这么说完,她也不顾凌无忧的意见,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算了,反正不要她付钱。
“谁啊?”林颖神色疲惫,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嘴。
她俩现在正坐在医院的抢救室外边,林颖腿上还睡着一个泪痕未干的小女孩,正是吴玲的女儿。
今天早上,因为吴玲早餐做的不合她老公的胃口,那个男人直接抄起滚烫的面碗砸在她的头上,她一个踉跄摔倒了,头又磕碰到了茶几边缘,破了一个大口,瞬间血涌而出。
男人见状不妙就走了,小女孩拿着妈妈的手机给林颖打了电话,林颖又马上叫了120,让凌无忧陪着她赶过去,现在吴玲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明。
“曾紫蔷,她和左建南离婚了。”
“真的假的?”林颖有些激动,又害怕吵醒小女孩,克制着音量,“靠,她好牛啊,居然真的离了。”
“这很牛吗?”凌无忧神色淡淡,“离个婚而已,需要三头六臂还是亿万财富?不过是脱掉湿了的鞋子,扔掉发臭的隔夜菜。只是有些人,对垃圾总是恋恋不舍。”
林颖自然知道她话里话外的意思,看了眼腿上那张不安的睡颜,她小声道:“她们也是可怜人。”
凌无忧的语气也很轻:“她曾经是。当一个人意识到自己的困境,明明有能力而不去挣扎的时候,她的可怜就不再值得同情。吴玲案中,唯一可怜的只有她的女儿,她原本可以拥有一个没有父爱、但健康快乐的家庭。”
“但现在,她可能什么都没有了。”
抢救室的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哪位是吴玲女士的亲属?”
林颖把小女孩扶起来抱在怀里:“医生,她是吴女士的女儿。”
医生露在外边的眉毛皱了起来:“我问的是监护人,她老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