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傲慢横暴得势,也是灾难和仇恨的时候。孩子们!现今你们对法律应热诚服膺,应为我们祖先的盟约舍生致命。”
——玛塔提雅
小安提帕特根本睡不着,他熄灭了自己营帐的灯火,却偷偷跑到格劳西亚斯的营帐里。
“我们迟早都得死在这里!”
格劳西亚斯无语地看着小安提帕特,年轻人晚上这么精神,他老年人可熬不住了。
小安提帕特压低声音跟格劳西亚斯说:“你没看看跟着腓力去的都是什么人?为什么我们在这里?那个老疯子摆明了就是想把我们全害死!”
“停!”格劳西亚斯听不下去了,“这些抱怨不要跟我说,要说就跟你父亲老腓力去说。我一点都不想掺和你们安提帕特家的破事。”
“现在你也在这!你也……”
“等等!”格劳西亚斯打断了他的话:“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两人瞪大眼睛四目相对。
“敌袭!”
营地中响起凄厉的喊声!
如同一个信号,夜空中仿佛从四面八方射来了无数的箭矢,随后箭矢变成了火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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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洛士将地上的火把拔起来,使劲朝营墙里掼进去,随后便顶着盾牌和伙友们一路往木栅墙的土基上爬。
而在他身后,立着一排临时赶制的大木盾,投石手和弓箭手在盾后不断对着墙头射击,轻箭和石子又快又密打得敌人抬不起头来;
还有一些人正鼓着脸拼命吹着嘶哑难听的喇叭。
前锋到了墙下,有的用大斧砍断了木栅在外面的支撑,有的向上面丢套索——一声齐喝,一段营墙轰然倒塌!
举着大盾的战士直接顶了进去,随后是挥舞着长剑和镰形剑的轻步兵,与赶来的敌军厮杀在一起。
皮洛士带着伙友们冲进营内,一顿劈砍驱散了几个敌军。简单判断了一下,让后队继续深入,自己带人顺着营墙朝右边冲去。
冲到旁边另一个缺口处,见几十个敌人居然已经组成盾墙,正和夜袭士兵顶在一起。皮洛士从盾牌下的布兜里抽出一个陶瓶来,这是用酒精和动物油脂做的简易纵火弹。
皮洛士向旁边的伙友示意。伙友们抽出短标枪,向着敌人阵列毫无防备的右侧就是一轮齐射,立马放倒好几个人。
对方反应过来,立刻收缩阵型对着这面竖起盾牌。
皮洛士此时已经把堵陶瓶口的布条点燃,直接把纵火弹砸在敌人的青铜大盾上,一时火花四溅!
幽蓝色的火焰仿佛悬浮在空中,一路往盾墙后的士兵头上蔓延……
另一边的夜袭队伍由斯寇帕斯带领。
不同于皮洛士多点突破、一路向中间进逼,这个勇敢的青年带着队伍从突破口冲进来,便直接向中心杀去。
一路上见人就砍,四处纵火,尽力使混乱加剧。
此刻营垒内部已经乱成一团,四处都是燃烧的帐篷,士兵和民夫到处乱跑,有的要拿武器,有的则要救火。
马其顿军官们大声呵斥,半天终于集结了一支队伍,但大部分人光着身子,只有武器和盾牌。
正好碰上一路突破进来的斯寇帕斯,连忙组成盾墙,两方人马径直撞在一起。
眼看相持不下,斯寇帕斯让战友蹲下,手持两把曲刃大刀,踩着战友的肩膀便怒吼着跳过了盾墙,对着没有护甲的敌军大砍大杀!
盾墙顷刻瓦解,士卒们四散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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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将领终于聚在一起,小安提帕特气急败坏。已经留了那么多士兵值夜,结果人家来袭击了还是毫无抵抗之力!
营垒在东南和西南两面遭到攻击,北面虽然也很混乱,但所幸没有敌人。在军官的努力下,士兵们终于镇定下来。
穿戴好装备又花了一些时间,便结成简单的队形支援南营。
现在到处起火,好处是倒是不愁看不见了,坏处是队伍展不开,敌人只要一结阵就会陷入对峙,再多兵力也上不去。
反而对面会扔一些纵火物,波及之处连青铜盾牌也会起火,好几支队伍居然被打了回来!
关键时刻还是老将有经验。格劳西亚斯命令士兵用长枪将帐篷不管起没起火都推倒,一路推到一旁,终于清理出足够的宽度。
长枪大盾结成几个横队便一路向着南营推进,形势终于倒转过来。
这时不知哪里突然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
敌人也见好就收,干净利落的一下子跑了个精光。
格劳西亚斯和欧普勒摩斯追到营边一看,只见夜色中立起两处篝火,篝火边还人影绰绰。
显然那就是人家预先准备好的撤退集结点。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阵马嘶,回头一看,小安提帕特带着一队骑兵追了过来。
欧普勒摩斯大惊:“难道你还要追出去?”
“难道就这么算了?!”小安提帕特怒眼圆瞪。
“万一外面还有伏击……”
小安提帕特显然听不进劝,怒喝道:“对面都撤退了还不敢追击吗?胆小鬼不敢来就让开!”
说完便纵马向着一处篝火冲去。
黑夜中地面深深浅浅,人看不清马也一样。虽然小安提帕特竭力驱动马匹,可马儿却不愿意跑太快,小安几乎被要气死。
亲卫们跟着老大夜间纵马也是胆战心惊,但却没办法,还得壮着胆子冲到老大前面。
就这么一路追击,只比人跑快不了多少,却是连个毛也没追上,还不断有人坠马掉队……
眼看已经到了篝火前,对面的黑暗中却突然响起一阵炸雷般的齐喝!
吓得数人几乎心胆俱裂!
接着就听到密集的呼啸的破空声,不知夜色中多少标枪向着这里飞来!锋刃穿破盔甲入肉的声音几乎响成一片!
小安提帕特也在一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知道了自己夜间追击的行动有多么莽撞!
霎时间前面的亲卫几乎死伤殆尽,而小安只感觉自己被不知什么温热的液体浇了一头一脸,背后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全是冷汗。
虽然头颅尚在,但人却几乎吓疯,俯在马背上拼命调转马头,终于在第二轮标枪到达前一路逃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