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殿外的宫道上,一个小宫人正急匆匆地跑着。
“哎哟!”她似乎被绊了一下,扑倒在地。
但小宫人随即又站起了身,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
再走一段路,便是皇后卫子夫所在的椒房殿。
“小芜,怎么回事,这么急匆匆的?”倚华从殿内走了出来,她大老远便看到了这个姑娘从东南方向的前殿跑来。
“哈——哈——”这位名叫小芜的宫人大口喘着气,她将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处,平稳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姑姑,前殿有重要的消息,我要禀告皇后娘娘!”
倚华的眼神闪过一丝诧异。
“可是和太子有关?”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小芜警觉地朝四周看了看,随即又向对方点了点头
倚华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
“快进来,娘娘正在宫里头——”
“诺!”
小芜一路小跑上了台阶,朝殿内走去。
……
“什么?!”卫子夫闻言惊讶地站了起来,“你确定没听错?太子和太仆大人?他们刚回来?”
“是的……”小芜喘着气,回答道。
“太子他还带着两万军队一起回来了?”卫子夫不敢置信地问道。
“是的,娘娘!这次太子殿下,率军一路南下,最终从西域回到长安,我听殿外的小黄门说,这可是前人从未有过的功绩啊!”
小芜兴奋地抹了把脸上的汗,眼中闪着光。
“奴婢还听说,陛下说太子这次南下身毒的举动,远胜昔日出使西域的博望侯!”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卫子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她原本的认知里,刘据能够平安回到长安已是不易,竟然没想到他还能自己走出这么一条路……
“陛下还说了什么?”卫子夫兴奋又忐忑地问道,她的双手下意识地绞住了袖口。
“回禀娘娘,陛下大喜,说这几日要在宫中设宴,庆祝我大汉对外的战功,同时也要为殿下的到来接风洗尘。”
“好,好!”卫子夫欣慰的说道,“太子现在还在前殿吗?”
“是的,娘娘。”小芜俯身回答道,“太仆大人也在。”
一听到这儿,卫子夫长舒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她时常为自己的儿子担忧,甚至还做了好几日的噩梦。
她一直担心太子会不会回不来了,即使回来了,对他这一“任性”行为,皇帝又会怎么想?
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做出了如此功绩。
“娘娘,想必太子殿下回来还要等一段时间,我们也不用心急——”
倚华上前一步,看向卫子夫,劝道。
“是啊。”卫子夫欣慰地说道,长舒了一口气。
这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对手下的宫人问道。
“太子居住的博望苑这几日可如何?安国他们在那过得还好吗?”
“倒也无事。”一旁的宫人说道,“自从娘娘您上次亲自教训了哪些家伙,博望苑的门口可就清静了很多。”
“好”卫子夫松了口气,“如今太子既然已经回来了,我们也先过去那里,准备准备。”
“诺!”宫人齐声答道。
……
未央宫,前殿。
此刻的刘据,正在将自己这一路上的经历与见闻讲给众人听。
从滇地平叛到借道身毒国,打通贸易路线;
再到穿越山谷,抵达大月氏人建立的国家。
迤逦的风光与惊心动魄的故事融合在一起,听得众人如痴如醉,却也啧啧称奇。
“敢问太子殿下,既然如今我大汉与身毒的贸易路线已经打通,那么是否就代表着我大汉的商队即日便可南下,从博南道到一路出发抵达身毒?”一位大臣从队列中站了出来问道。
刘据算了算自己从身毒离开到现在,大概也有两三个月了
“那边的局势应该稳定下来了吧。”他在心里嘀咕着。
“没错,我们大汉的商队,从现在开始,便可以沿着孤此前带人修建的博南道,抵达身毒进行贸易,并且不需要缴纳额外的关卡税费。”
这是此前刘据在华氏城的地牢中和安雅商量好的条款。
“如此看来,就太好了。”
桑弘羊站了出来。
“臣认为可以先从益州郡试点,让郡府带头组建商队,并鼓励当地的百姓前往身毒进行贸易。”
刘据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朝前望去,双眼一亮。
自己回到大汉后,还有好多事情想和这位大农令探讨呢。
桑弘羊也察觉到了刘据的目光,他冲着对方使了个眼色。
就当众臣兴致勃勃地讨论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么敢问殿下,您此前带着十万劳工,与两万士兵南下身毒国,又与当地土人发生了战斗冲突,如何能保证他们面对我们的商队时,不采取打击报复的行为呢?”
提出质疑的人,正是李广利。
刘据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看来自己毫发无损地从外头回来了,让某些人失望了。
不过,对于李广利的质问,他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身毒国前任国王已经被我大汉军队一举推翻,孤找到了一位叫查特拉的前朝王室后人,将他扶上了王位。”
“此人性格温和,不敢生事,有这位新王的保障,孤相信大汉的商队南下交易,只会是畅通无阻。”
况且身毒北部地区,在汉军南下之后元气大伤,又值改朝换代之际,正需要通过贸易的手段来恢复他们的经济。
众臣闻言,纷纷点头。
台上武帝的眼神,也变得炙热起来,他对这个远方的国度充满了好奇。
李广利闻言,还是不死心,他接着说道。
“那么敢问太子殿下,您如今回到长安,确实是把这两万大军带了回来,可是那十万劳工又去哪里了呢?”
此言一出,朝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是啊,根据益州郡官吏与滇王的奏报,太子当初南下身毒的时候,带去的可是十二万人啊!
武帝的表情也有些微微变化,他看向刘据,眼神里闪过一丝狐疑。
只是刘据早有准备,他早就替自己想好了用来解释的说辞。
“李将军,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孤当初征发去开凿博南道的,都是些流离失所,甚至连饭都吃不上一口的百姓。”
“在孤将他们带回大汉之后,他们又可以回到哪里去呢?”
“纵使回到了各自的故土,他们也还是会像之前那样流离失所,最终不还是会前往西域,谋一条生路吗?”
刘据微微一笑,接着说道。
“你可别忘了,孤之前和陛下也说过,西域屯田的其中一个好处便是解决如今天下的流民问题。与其大费周章将他们带回长安,又让他们自己自谋出路,不如一步到位直接……”
刘据盯着李广利,没有再往下说
这时朝中大臣也明白了他的意图。
他们回想起了此前四十万流民冲击长安城的情景,心下也暗暗一惊。
看来太子说得没错,这些人留在西域才是最好的选择。
“殿下,您这番话臣怎么听不明白?”李广利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既然这十万人跟着殿下南下与身毒人作战,那么他们想必不是手无寸铁之人吧?那么这些人留在西域后,配备的武器战甲又去哪里了?难不成,是上交给我们的赵将军了?还是说……它们别有用途?话说,这益州郡的武库可是损失惨重啊——”
台上群臣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私自调取并偷藏武库兵器,可是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