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夜很静,篝火熊熊燃烧,映红了一张张年轻的脸,肉香飘散,风都变的格外温馨。
大家都是风华正茂的少年模样,此时坐在一起谈笑风生,喝酒吃肉,那些芥蒂和不愉快都随风飘去,仿佛是一群许久不见的故友,气氛热闹融洽。
段维比他们年纪稍大些,所以稍显稳重,而骆月珍也端庄的坐着,只浅笑看着众人嬉笑或者说那些趣事。
随意、轻松、舒畅的聊天,这样的感觉,她从来没有过。
小似说了几件和师父下山时遇到的那些奇事,众人都很感兴趣,沈敬听她说的地名是华国,便问说,“你去华国吗?”
小似点头,“我小的时候就在华国,大概五六岁的时候和师父来华国和缅国的边境,但是我到底是华国人还是缅国人,我也不是很清楚。”
沈敬又问说,“你父母呢?”
她现在顶着赵家大小姐的称号,可是在座的都是明眼人,几乎都知道郑先河夫妇不是赵似锦的亲生父母。
“我只有师父。”小似说,语气平静,没有任何自艾自怜。
一个女孩,从小跟着师父长大,最大的可能就是被父母丢弃。
段杨泓想到小似不同于寻常的本事,想着也许她父母觉得她异于常人,才会把她丢了,之后被她的师父捡到,带在身边抚养。
然而他却不喜欢旁人带着同情的目光看小似,便说,“你父母或许有什么迫不得已的难处,也许有一天他们会来找你的。”
沈敬目光柔和的看着小似,“哥哥说的对,他们一定会来找你的。”
小似却并没有他们那么多的感触,她也并不觉得自己没有父母有多可怜,她师父对她很好,她也一直过的很开心,她没解释,知道大家对她都是心怀善意,所以只浅浅一笑。
念念看着小似,眼中没了之前那么多的敌意,因为自己之前一直针对小似,反而有几分愧疚,抬手将快要烤好的一只兔子往小似那边不着痕迹的推了一下。
这个话题略显沉重些,众人不约而同的岔开话题,继续聊些别的,气氛也渐渐热络起来。
天空高远,月朗星稀,众人有些累了就仰卧在草地上,透过枝叶看天上的信心,别有一番风味。
微风拂过脸庞,穿过飘扬的发丝,好像是整个人都变轻了,凡尘琐事,都已经随风而去。
小似半眯着眼睛,像是回到了山上,从头到脚都是愉悦的、畅快的。
草丛之中,手掌突然被人用掌心覆盖,然后轻轻握住,抓在手心里。
小似微微侧眸,看向左边的男人,段杨泓长眸微微垂下,不知道是在看远处的山,还是闭目假寐,昏暗中侧颜轮廓分明、俊美,从容如常,像握住她手的人不是他。
小似不动声色的翻转手腕,小指在他手心挠了挠,立刻被他紧紧握住,再次攥在手心里。
小似没再动,任他握着自己的手,一股酥\/麻的触感自两人交握的手心顺着血脉涌往全身,让人紧张、愉悦、心跳加速……
小似喜欢这种对她来说陌生的感觉,就像她拥有了整座山。
她仍旧半眯着眼睛看着夜空,舒服的想昏昏欲睡。
小似旁边,骆月珍也躺在草地上,这对她来说绝对是一种“放肆”“违反大家闺秀”的行为,在她活了二十五年里,都不曾像这般放纵过。
然而这里没有让她窒息的上流社会,没有父亲的严厉苛责,没有那些总是盯着她的目光,只有群山、繁星、月色,没有人一直盯着她,让她可以随心而为。
篝火对面念念沈敬两兄妹在窃窃私语,好像是念念说了什么笑话,沈敬嘲笑她的笑话不好听。
左边小似似是睡着了,右边段维在慢慢喝酒,淡淡酒香一直顺着她的五官往脑子里蹿,她像是接触到了一个新奇的世界,醇香的酒气让她更加兴奋。
过了很久,月亮已经升到了半空,火渐渐熄灭,露水打湿\/了草叶,段维酒后醇厚低沉的声音唤众人起身,回帐篷里睡觉。
如果真在草地上睡一晚,被露水打一夜,个个头重脚轻,浑身酸疼,明早也不用上山了。
骆月珍第一个起来,阿星在旁边靠着树干睡着了,骆月珍一动,她立刻惊醒,揉着眼睛喊了一声“小姐”。
段维说,“骆小姐回去睡觉吧,晚上如果有事,尽管出声喊叫,周围都是警卫员,我们离的也很近。”
骆月珍点头,“是。”
段维又掏出一些药品递给阿星,“将这个撒在帐篷周围,可防止虫蚁。”
阿星忙谢说,“谢谢段先生。”
小似浅眯了一会儿,此时起身,她一动,段杨泓立刻放开了她的手,她手被他握的有些麻了,手指动了动,纳闷的看向段杨泓,她还以为他早就睡着了。
“小似,要回去睡觉吗?”骆月珍问道。
“去。”小似站起身来,看了段杨泓一眼,见他仍闭着眼睛,便也没和他道别。
段维也照样给了小似一瓶驱虫的药,没有虫蚁会接近小似,小似还是接了,道谢后和骆月珍一起回帐篷睡觉。
念念早睡着了,沈敬抱着她回帐篷,出来的时候见段杨泓仍然躺在地上,一手垫在脑后,半眯着眼睛看着天空。
“哥哥还不去睡吗?”沈敬问道。
“再待会儿。”段杨泓侧头看向段维,“还有酒吗?”
段维提着酒瓶子走过来,坐在他身侧,递上酒瓶子,淡笑说,“这个时候还喝酒,不想睡了?”
段杨泓仰头灌了一口酒,清冽的酒水顺着他殷红的薄唇一直滚到脖颈里,他坐起身,长腿曲起,一双长眸藏了夜色,漆黑幽深,“二叔……”
“嗯?”段维转头看过来,直觉他有话要说。
段杨泓却没再说下去,顿了顿,转头时眸光里闪耀着光芒,笑说,“二叔是不是该找个老婆了?”
段维扫他一眼,“刚刚明明不是要说这个。”
“我是认真的。”段杨泓唇含浅笑,又喝了一口酒。
段维懒懒说,“年纪大了,一个人最自在,娶什么老婆,这辈子就这样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叔受过情伤,才会终身不娶。”段杨泓半开玩笑的道。
“我是经历的太多,早已看破红尘,娶妻生子,要么被束缚,要么纠缠在女人的争风吃醋当众,要么流连在外,整天不回家,被家里的女人孩子怨恨,这些东西,全都不是我想要的。”
段杨泓转头看着他,“我倒觉得二叔是没遇到那个让你心甘情愿留在家里,只要守着她便觉得心满意足的那个人。”
段维摇头自嘲,“不会有那样一个人了。”
他转而又问段杨泓,“你遇到过吗?”
段杨泓将酒瓶子扔给他,垂眸低笑,“也许吧。”
他又说,“二叔一个人饮酒,看山看水,难道不是因为寂寞吗?”
段维冷哼一声,不屑于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