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轩回头说,“每个人都是从不识字开始的,一个大家闺秀,不应该用这个嘲笑她人。”
小雯脸上一红,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段杨泓,讪讪说,“我……我没有嘲笑她。”
段馨儿冷笑说,“人家赵小姐是我大哥的陪读,三哥你这么护着做什么?”
段杨泓坐在最前面,宽肩窄腰,后背挺直,低垂着眼眸翻书,不发一言,似对周围发生的事根本不在意。
段轩说,“我们同为老师的学生,应该互相爱护。”
老师忙笑说,“段轩说的对,没读过书没关系,咱们慢慢来,好了,开始上课,上一堂课咱们讲到……”
小似看着老老师的嘴一张一合,一会就觉得迷糊,垂眸落在前面男人的背影上,看了一会儿,慢慢伏在桌子上。
昨晚她没睡好,没什么精神。
突然小雯起身说,“老师,赵小姐睡着了。”
老师拿着书本停下,看过来。
段轩回头,以他的角度正好看到小似睁眼,她漆黑分明的眼珠转了转,有些心虚,还有些气恼,分外可爱。
小雯嗤笑说,“段轩不让我嘲笑她人不识字,可是明知自己不识字还不知进取的人,该不该被嘲笑呢?”
她又抬头看向老师,“老师之前定的规矩,谁如果在您讲课的时候睡觉,就要被罚站,既然赵小姐进了教室,也应该守这个……”
她话没说完,就见段杨泓回头看向她,一双眼睛喜怒难辨,但是刺骨的冷意扑面而来,她后背一凉,下意识的闭了嘴。#@$&
段轩说,“老师,赵小姐第一次上课,不懂学校的规矩,请老师原谅她一次。”
段馨儿冷笑说,“人家不识字,也听不懂老师讲什么,坐在这里难为赵小姐了,不过规矩就是规矩,
今天因为一句初犯就不罚,那以后旁人也有各种借口推诿,这规矩还有什么用?”
“不知者不怪,段馨儿你忘了自己第一次犯错,老师也原谅了你。”
“为什么你一直替赵小姐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的人呢。”%&(&
两人争执不休,小似突然开口,“我没有睡觉,我在听老师讲课。”
段馨儿嘲讽说,“不但不守规矩,还撒谎,果然是农村里面里长大的大小姐……”
她着重的念着后边几个字,嘲笑的意味很明显。
小雯刚才被段杨泓看了一眼,此时倒不敢帮腔了,只等着赵似锦出丑。
“我真的听课了。”小似认真的说。
“好啊,你说你听课了,那老师讲了什么,不用你说出书上的原文,你只要说出来老师讲的意思,我就信你,如果说不上来,不管你是谁的人,一样要守规矩。”
小似回头看了段馨儿一眼,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针对自己?
都是有家庭有身份的人,老师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很为难。
段杨泓长眉微微皱起,刚要起身说话,就听身后传来悦耳清晰的声音,“老师讲的是华国语文里面的课文,一篇文言文,魏征的,《谏太宗十思疏》,臣闻:求木之长久者,以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思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源不深而望流之远,根不固而求木之长,德不厚而思国之安,臣虽下愚,知其不可,而况于明哲乎?人君当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将崇极天之峻,永保无疆之休,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俭,德不处其厚,情不胜其欲,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长也……”
段杨泓听着身后女孩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将书上的原文背下来,缓缓回头,惊愕看着她。
华国的文字源远流长,文化深远,段杨泓还是跟着卫寅学了多年,才能够彻底理解华国的文言文,从小生活在山里的小似怎么会明白这么多。
其他人也都是满眼震惊,齐齐看向女孩,一时学校里只有女孩郎朗的背书声。
这一段文字,老师刚刚讲到,他们也没有背过,连意思都还没搞明白呢,因为他们缅国虽然临近华国,但华国的文化实在是太深奥了,他们到现在还是不明白。
可是眼前这个女孩竟然已经一字不落的背了下来。
就算她在听课,难道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背完了一段,小似又说了这段蚊子的意思。
老师都惊着了,“你……你什么时候背下来的?”
小似浅笑,“老师讲的时候,我就记下来了,我说了,我在听课。”
这次没人不信了,连段馨儿都讷讷闭了嘴,皱眉看着女孩的侧脸,眼中满是不解。
“好,好,坐下吧。”老师很是高兴,他这是多了个天才学生啊。
接下来的一堂课很顺利,就算有人看到赵似锦又伏在书本上像是睡着了,也不敢再说话,免得被打脸。
下午的三节课上完,众人和老师告别,各自离开。
往常一放学,伦达几人都围着段馨儿,找借口和她并行走一段路,今天几人目光都坐着没动,眼睛不停的往赵似锦身上瞄,满是好奇。
这位赵家的小姐,实在不像山里长大、没有见识、怯怯懦懦的村姑。
段馨儿脸上带着气恨,经过小似的书桌时,狠狠剜了她一眼。
小似低头整理书本,等着和段杨泓一起离开。
段轩走过来,温声笑说,“老师后面讲的有不懂的吗,可以问我。”
小似笑笑,摇头。
段杨泓突然起身,抬步往外走,“跟我回去。”
小似对段轩说,“我先走了。”
“好,明天见。”段轩一双眼睛明澈清雅,如淡墨山水。
小似抿唇一笑,跟上段杨泓。
段杨泓走的很快,小似要一路小跑才跟上他,回了段杨泓家里,男人直接去了书房,小似刚要回自己的房间,就见他回头,沉着脸说,“要做什么自己知道吗?”
小似眸子清澈,摇头,不知道。
“今天老师留的功课,你替我写。”说完,段杨泓转头进了书房。
小似被关在门外,努力的想,老师留了什么功课来着?
天黑的时候,管家进了书房,手里拿着两册的华国的文言文,是《礼记》,厚厚的一叠,“小将军,这是赵小姐帮您抄写的。”
书房的水晶灯,照在男人俊美的面容上,眼睛中寒星点点,他抬眸扫了一眼,淡声说,“放这吧。”
管家恭敬的手抄的本子放在桌子上,然后离开了。
看完了手里的文件,段杨泓目光略过本子,伸手拿起来,翻开一页,眼中闪过惊讶,随即唇角抽了抽,继续往下翻,男人深吸了口气,捏紧了本子,起身往外走。
管家守在门外,没想到段杨泓这么快出来,忙问,“小将军,您要吃饭?”
“吃什么饭?”段杨泓冷嗤一声,“赵似锦呢?”
管家这才看出段杨泓脸色不太好,忙说,“赵小姐写完这些作业,就回房间歇着了。”
段杨泓一言不发,抬步又往赵似锦的房间去。
走到房间门口,段杨泓问,“赵似锦呢?”
“赵小姐正在用晚膳。”
段杨泓冷笑,她到是吃的下去。
他径直往客厅走,推门进去,小似端着碗正喝汤,听到声音,抬头看过来,两颊鼓\/鼓的,和他四目相对。
“小将军。”沫沫慌忙打招呼。
小似把汤咽下去,才清声说,“你怎么来了,吃饭没有?”
寒暄的语气,像段杨泓是过来串门的。
段杨泓一肚子的火气突然便散了,对沫沫等人说,“你们都出去。”
“是。”佣人们退下,关上房门。
段杨泓走过去,坐在小似对面,脸色如常,“我这儿的饭好吃吗?”
小似笑说,“挺好吃的,就是每次做的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了,让沫沫和我一起吃,她也不听。”
段杨泓看着小似自己坐在非常大的一张桌子钱,想到了平时的自己,然而只一瞬,他很快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拿起本子,放在桌子上,“这是你写的?”
小似看了一眼,点头,“是啊。”
“故意的?”段杨泓盯着她的眼。
本子上的字,歪歪扭扭,没有一个字是端正的,甚至还有错别字。
能背下来那么难懂的文言文,他已经不相信赵似锦没读过书,而且应该是从小就有人教她读书,读书人会把字写成这个样子吗?
所以她肯定是故意的。
小似不解,“什么故意的?”
段杨泓指着上面的字,“你平时写字就是这个样子?”
小似腾的红了脸,有些窘,有些惭愧,“师父也说我写的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