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溪……”有郑克殷近处的澳龙人向导说道。
“没错,我们曾听说羽鹰峰两侧有两条河,一条是卫边河,另一条则是鹰溪!”另一名同僚如此说道。
郑克殷留意着东边的鹰溪谷地,此时他们已经不难看见山林之间的一片番人村庄。
只是他们尚不知道那座村庄是卫边社还是狮渊塔社的营地。从地理位置以及营地规模来说,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郑克殷立即叫人前来,“传我命令,全哨人员就地休整、用食,酉时到来之际做好战斗准备,随我东进,执行围村计划!
“在酉时之前,绝不可造成大的动静,所有哨兵留意部队外围环境,若有番人发现我们,立即捉拿!”
“是!”马上就有传令兵接下命令。
现在尚是午后,郑克殷知道这时还是生番澳龙人的狩猎采集时间,村里未必有多少人,而郑克殷的目标既然是将生番收为己有,那最好是能够做到一网打尽。
无论是殖民司还是大绵部的番民,对羽鹰峰以南的了解还是太过模糊,在信息不充分的情况下,郑克殷倾向于以最稳妥的策略斩获最大的收益。
“我觉得那里更有可能是狮渊塔社。”休整待命之时,坐在郑克殷边上的豹闪闪这么说道。
为了不打草惊蛇,郑克殷先前也明令要豹闪闪不要离开自己身旁,不必再去驱赶或猎杀野兽。
郑克殷虽然根据自己的知识也有同样的判断,但他还是问道:“为什么呢?”
豹闪闪煞有介事地回答道:“这是羽鹰神告诉我的。
“祂在梦里带我飞到天上,见到了你的敌人,那群人面目模糊,我只知道他们住在山腰的河谷里头。
“他们化成了鲑鱼,游进了河里。
“刚刚看到他们的营地,我才想起来这个梦。”
对澳龙人来说,梦不是虚幻,而是现实,既然豹闪闪做了这样的梦,那么她便会信个十足。
郑克殷没有反驳她。从穿越前他所知的前殖民时代澳龙人各部社的活动范围来说,除非全社并入卫边社,否则狮渊塔社的确应该会和卫边社划分地界,山腰之上是狮渊塔社的活动范围,而海岸平原,则是卫边社的。
许多的疑问,很快就都会揭晓了。这些疑问,也包括谭磨水到底是不是狮渊塔社的人——他特地带来了两名清楚记得谭磨水长相的郑府家仆。
哨兵声称他们看到一些番人男子已经在酉时前后往营地的方向走去,多数手中都带有猎物,其中一些人拿着兔子、鼹鼠等小型猎物,另外还有成队的人拖着黑尾鹿的尸体,收获不错。
此外,鹰溪边上还有男子在过去的两个时辰内在那抓鱼,也有些收获。
随着酉时到来,青丘营中哨士兵也在树林当中集结完毕,在森林之中队伍不便展开,他们便以先前在圭谷与合儒时专门操练过的阵形分成多个棚以分散的方式集阵。
棚,乃是相当于现代的“班”的军队编制。
既然是在林中,郑克殷便也没有爬上马背,而是拔出剑来,也不叫喊,只是行走,并命令众人随剑而行!
此时鹰溪谷已经暮气沉沉,郑克殷也不知怎的,确实可以感受到森林中“暮气”的存在,可能是气温下降,可能是花草树木、虫鱼鸟兽的气息有了变化。
各排兵士绕过树林,军中的澳龙人向导则以精妙的口技,以鸟叫声传递讯息,让同袍知道已经各就各位!
郑克殷知道他们并没有做到完美的潜行,但在黄昏的昏暗天色下,不难看到番人村庄里头的男女老少的确各做各事,不像是有警惕的模样。
但此时他们的身后,有一男子惊慌地大叫一声,并用带浓重口音的澳龙话喊道:“你们……是谁?!”
其声音洪亮,令村内的人当即恐慌起来,纷纷朝村外头张望,有的人甚至瘫倒在地!
毛兴迅速反应过来,立即带上两人,如美洲虎般朝喊叫的番人敏捷地冲去,只消几步便将对方制服!
而郑克殷也立即让身旁的传令兵吹上一哨,很快便从四面八方传出澳龙语的喊话:
“我们是明人战士!你们请听从我们以下命令:
“第一,不要做任何抵抗,向我们认输,我们必确保你们活着!但抵抗者我们必杀之!
“第二,所有人聚集至广场上,等待我们控制与登记!
“第三,交出杀人犯谭磨水,若窝藏或助其逃跑,将受严厉惩罚!”
重复三遍的喊话完毕之后,明人士兵纷纷亮起火把,形成壮观的一大圈!
那一头毛兴与同袍已经彻底控制了刚刚的叫喊者,而这一头,青丘营中哨士兵们已经走出林子,踏进村头,向村中瑟瑟发抖的男女老少步步紧逼!
如郑克殷所料,敌人当中的一些男子拿出了弓、矛和石刀,但在明人士兵面前,几乎没有人将武器举起来!
“为什么……我们做错了什么?”有坐倒在地的老妪如此哭道。
几位小男孩小女孩则抱成一团。
另有一名壮年男子深呼吸了几口之后喊道:“我们,我们从来没有惹过你们,明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
郑克殷朗声用澳龙话亲自答道:我
“不要说话,听从们的指令!”
他甚至是尽可能用越汕部的口音!
村里的人终于明白他们无论是抵抗还是叫喊都没有意义,明人已经一步步将他们逼入村内广场——其实只是一片空地罢了——而郑克殷马上喊话,让酋长出来!
“我……便是酋长。”一位大叔模样的人从中走出,马上就有明人士兵上前将他双臂押住,带到郑克殷面前跪下。
“你叫什么名字?”
“河……河勒。”
“你们这个氏族,又是叫什么?”
“狮,狮渊塔……”
答案终于出来了。
郑克殷念叨着,“狮渊塔以sa音节为首,我将给你们赐姓为沙,以后,你的汉名便是沙河勒,记住了。”
所谓“河勒”乃是澳龙话对鲑鱼的称呼。
“好,好……我记住了。”沙河勒颤颤巍巍地说。
“好,回答我,你们为什么遗弃了羽鹰峰西侧狮渊塔溪的山上营地?”郑克殷继续问道。
“因为,我们害怕你们,我们的胞亲氏族,都流传说你们乃是归来的死神……”沙河勒诚实地回答道,“我们只能远离……”
归来的死神?
郑克殷皱起了眉头,“你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闻吗?”
沙河勒的回答是:“不,不,不知道……”
郑克殷啧了一声,一时有些无奈。
“归来的死神”,这完全不像是生番澳龙人会自己得出来的想法——但郑克殷一时也觉得不能就这么笃定,他最好是想办法派人与其他生番部族联系,探探他们的口风,看看明人在其他生番的眼中是怎样的存在。
他只是继续问道:“你们氏族里,有叫‘磨水’的人吗?”
沙河勒呃了一声,“确实是有……但他,他不可能是你们刚刚说的杀人犯吧?”
郑克殷身旁的一名澳龙向导冷冷地说:“你只管把你们那个磨水叫过来!”
坐在广场上的男女老少之中,有一名年轻的男子站起身来。
“我就是磨水!我恳求你们,不要欺负我们的酋长。我也不是什么杀人犯。”
马上便有士兵也将他押到郑克殷面前,郑克殷则让那两名家仆前来指认。“他是谭磨水吗?”
两名家仆仔细看了一会儿,而后摇了摇头,“大人,不是这个人,他长得和谭磨水差得有点多。”
谭磨水不在狮渊塔社——目前郑克殷也只能如此判断了。对于这一点,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谭磨水的所做所为,对于普通澳龙人来说还是复杂了点,潜入敌营暗杀敌方首脑,这不是他所了解的普通澳龙人所能做出来的。
郑克臧之死的相关疑问,大概仍要持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