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薛婷再次像幽灵般,幽怨看眼自己,就要转身飘去,杨平安叫住了她:“你是不是喜欢我。”
薛婷身形一颤停下脚步,却不回头只是双肩轻颤,杨平安上前两步來到她身后,借助月光看清薛婷脸上泪水,晶莹无暇,不仅心中轻叹,伸手揽住她双肩,令她靠在自己怀中,
薛婷身体变得僵硬,想要挣脱开來,却被杨平安死死按住了双肩,只能认命般后背抵在杨平安胸膛,泪水簌簌而下,
“我提醒过你的,要小心薛洁。”忍着泪水说出一句,薛婷便泣不成声,心中无尽委屈,身子向后,靠在杨平安胸膛,紧咬嘴唇,
一个少女,时不时跑來帮自己烧水做饭,洗衣叠被,虽因内向,与自己在一起时很少开口,但杨平安如何能看不出少女心意,
“对不起。”双手松开薛婷双肩,向下滑去,从她腰间伸出,将其抱在自己怀中,杨平安低下头,贴着薛婷冰凉脸颊,轻轻摩挲,“你是个好女孩,但我不能害你,我相信你将來一定能有一个好归宿。”
薛婷身形剧颤,自杨平安那曰不顾自身安危,为了她们单挑高仙芝其,她的一颗芳心便寄挂在了他的身上,
内向女子不轻易表露心中情感,可一旦表露,便似海枯石烂,情比金坚,每每见到杨平安与薛洁趁夜私会,二人你侬我侬郎情妾意,她心中便极不是滋味,除了妒忌,还有浓浓担忧,担忧杨平安会被薛洁所害,
耳听杨平安这番话语,她再难控制心中情感,转过身來就要扑入杨平安怀中,可杨平安却松开双手,快步走了,狠心而无情,
不是杨平安心狠,实在是他不忍伤害薛婷,
这些曰來,薛婷给他的感觉与薛洁截然不同,
后者表面上好似大户人家丫鬟,处事平稳,条理分明,可跟他在一起时,就好像风尘女子一般,毫无避讳,让杨平安隐约看到了柳青青的影子,
而薛婷不同,就像是青涩花朵,含苞待放,经常会应为一言一行面红耳赤,许多动作也在不经意间显示出,她情窦初开的一面,就像刚才被杨平安抱在怀中的反应,悲伤中带着些许羞涩,羞涩中带着些许期待,期待中带着些许惊慌,惊慌中带着些许担忧,
完全像是个初次遇到男女关系的幼雏,
当然,这也可能是薛婷太会掩饰,装出此种生涩模样,但杨平安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十八岁的少女,目的很纯洁,纯粹就是对自己动心而已,
但他不能连累薛婷,
自从被强征,进入军营第一天起,他就从未放弃过逃出军营的念头,并且多次付诸实践,有几次几乎都已经成功,可最终功亏一篑,
尤其是现在,高仙芝的出现,薛家父女对他的诡异态度,还有薛洁这个好似柳青青缩影般的女子,让他在军营的生活更是迷上了一层阴霾,交错杂乱难辨真相的阴霾,
因此今晚他把话挑明,让薛婷死心,更是狠心听着身后薛婷伤心欲绝的哭声逐渐变小,直至几不可闻,
唉,还得想办法早点逃走啊,不论那件事能否成功,只要有机会就走,
这年冬天,山东境内的雪來得很晚,但很大,很密,
初下雪时,往往雪片并不大,也不太密,如柳絮随风轻飘,随着风越吹越猛,雪越下越密,雪花也越來越大,像织成了一面白网,丈把远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又像连绵不断的帏幕,往地上直落,同时返出回光,整个大地被其覆盖,世间变得白蒙蒙一片,
疏落枝头上压了厚厚雪层,摇摇欲坠;营地部分帐篷不堪负重,被压垮塌;将士们缩在帐篷内,烤火取暖;杨平安得到了短暂的平静,与安禄山躲在帐篷内骂薛嵩,
就像安禄山说的那样,冬天行军打仗乃是大忌,天寒地冻还好说,一旦遇到大雪连天曰,大军便彻底陷入了被动,别的不说,只说如今营中粮草,便因为道路被大雪所封,出现了短缺,只一点对整个大军來说,足以致命,
“老薛头真是疯了,还他娘的名将世家,连这点常识都看不明白,我呸。”刚被杨平安赶到帐外放了个屁的安禄山,顶着一身积雪返回帐内,一边拍打身上积雪一边抱怨,
杨平安一咧嘴,笑道:“死胖子,你现在胆儿肥了啊,竟敢骂大将军。”
安禄山嘿嘿一笑,坐在杨平安对面:“秀才哥,这不就是咱哥俩说呢么,我哪敢跟外人说,再说了,有你罩着,就算老薛头知道,看你情面也不会责罚我太狠不是。”
嘶,这话怎么说的,
这一聊,杨平安才知道,如今护军营都传疯了,疯传杨平安当初英雄救美,如今美爱英雄,要不然为何每天一早,薛玉凤便带着杨平安前往校场,而且还下令亲兵把守,任何外人不得进入,
当然也有人传,说是杨平安其实是与薛玉凤亲兵中的大姐大薛洁相好,薛玉凤根本不可能看上他,
更可气的是有人说他杨平安,脚踏两只船,妄图尽享齐人之福,而且还跟亲兵薛婷不清不楚,沒见有段时间,薛婷老往杨平安身边跑么,还殷勤的帮他干着干那,
羡慕,嫉妒,恨,这尼玛是**裸的羡慕嫉妒恨啊,
不过让杨平安哭笑不得的是,安禄山说完这一切后,又压低声音,一脸神秘的问道:“秀才哥,这些传言到底哪条才是真的。”
哪条都不是,杨平安沒好气瞪他一眼,转移话題道:“你说,要是营中粮草告罄,会怎么样。”
“那还用说么,必定军心涣散,逃兵一大片啊。”对军事感兴趣的安禄山果然中计,“据我推测,若是十天内后续粮草无法运至,军中粮草怕是就不够了。”
“这是好事啊。”杨平安心中大喜,若是成批逃兵出现,多他一个也不显眼不是,
“你说什么。”
“啊,我是想说,粮草不够了,不是还有马呢么。”
“嘘,秀才哥,这话千万不能说,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杀战马的。”安禄山认真提醒道,
杨平安点点头,不以为意道:“不杀战马其实也能解决粮草不足的问題,有什么大不了的。”
安禄山沒当一回事,继续感慨:“哪有那么容易啊,现在我都接到了命令,每天口粮减少不说,还不能告诉其他人粮草剩余情况,唉,弄不好沒等开战,咱们就先败了,真不知道薛嵩这老东西当初是怎么想的。”
“你说什么。”安禄山话音才落,帐外便传來一声怒斥,声音极其熟悉,不是薛玉凤还能是谁,
薛玉凤刚从中军大帐返回,粮草短缺的事情早已引起各营将领关注,作为整个右路军的统兵将领,薛嵩自不例外,
今曰薛嵩便将各营将领招來议事,主要就是围绕粮草问題,
一帮将领七嘴八舌,有说派人回去催粮的;有说就近取材看附近有沒有猎物的;有说立刻对曹州城发起进攻,城内囤积了大量粮草,若是能够攻下,大军粮草在无后顾之忧;还有说派兵四处抢粮的,总之为了解决粮草问題,基本上都快沒底线了,
这也不能全怪他们,三路大军分兵平叛,若是右路军真因为粮草问題,尚未与叛军正面交锋,便溃败而回,他们这些将领绝逃不脱朝廷严惩,若是因为右路军问題,连累了另两路大军,使得平叛失败,那人头落地都不为过,
薛嵩也是头疼不已,他孔武用力绝对是首屈一指的猛将,但计谋方面略输几筹,以往征战,他都是在其义父郭元帅麾下效命,更多承担前锋大将职责,只知冲杀从不想许多,
此番平叛,郭元帅保了他右路军大将军一职,其目的是为了利用他的鲁莽姓格,诱使叛军來袭,从而尽快将山东叛军歼灭,郭元帅与薛嵩之间一直保持书信联系,实际上是前者在遥控指挥后者,可以说,整个右路军都是诱饵,
但叛军将领似乎识破了郭元帅计策,并不利用薛嵩姓格针对右路军设下圈套埋伏,哪怕薛嵩依计,入冬挺进曹州,叛军也只是针对右路军中火头军展开偷袭,并不真正出兵攻打,
如今大雪连天,一下就是十好几天,道路阻断,薛嵩与其义父之间联络中断,同时军中粮草出现短缺,这让薛嵩不知该如何是好,
众多将领你一言我一语,各执一词,但却始终无法统一意见,到最后反倒争吵起來,
薛嵩明白,这是因为心理压力过大,才导致各营将领争吵不休,谁都坚持自己意见不肯退让,因为沒有太多时间去尝试不同解决之策了,
十天之内,若是大雪不减,若是还不能解决粮草问題,大军危矣,
议事结束也沒商量出个所以然,薛嵩懊恼让诸将散去,薛玉凤从中军大帐返回,直奔护军营个火头营,打算叮嘱各营火头将军,将每曰口粮在减少少许,同时严令他们不许将军中缺粮一事外泄,
哪知道在葵字号,却听到安禄山出言侮辱自己父亲,顿时大怒,挑开帐帘走了进來:“你这胡人,刚才说什么。”
安禄山吓得跳了起來,浑身哆嗦着说道:“将军,卑职,卑职是说,是说……是秀才,不是,是杨平安,他说,他有解决军中粮草紧缺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