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忙笑道:“老内相所料不差,我正是想给那可怜孩子最后一个体面。”
戴公公想了想,道:“事倒凑巧,我这正好有个美缺,如今三百员龙禁尉短了两员,昨儿襄阳侯的兄弟老三来求我,现拿了一千五百两银子送到我家里。
你也知道,咱们都是老相识了,不管怎么样,看着他爷爷的分上,便也就应了。
如今这倒还剩了一个缺,谁知永兴节度使冯胖子来求,要给他孩子捐,我就没工夫应他。
今个儿既是咱们的孩子要捐,那你便快写个履历来罢。”
贾珍听后,忙吩咐身边跟着的下人:“快去命书房里的人,快快将大爷的履历写来。”
小厮不敢怠慢,领命快步离去,去了大概一刻的功夫,便拿了一张红纸来交给贾珍。
贾珍接过来看了,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方递与戴公公瞧。
戴公公接过看了看,只见上面写着:江南江宁府江宁县监生贾蓉,年二十岁,曾祖,原任京营节度使世袭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祖,乙卯科进士贾敬,父,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
戴公公看了,回手便递与一个贴身的小厮收了,说道:“回来送去给户部堂官老赵,说我拜上他,起一张五品龙禁尉的票,再给个执照,就把这履历填上,明儿我来兑银子送去。”
小厮答应了,戴公公也就告辞了,贾珍十分热情款留也留不住,只得送出府门。
临上轿时,贾珍低声问道:“银子是我自去到部里兑,还是一并送入老内相府中?”
戴公公说那话就是为了捞好处,自然不会让他自己去,便道:“若到部里,你又吃亏了,不如平准一千二百银子,送到我家就完了。”
贾珍自是不敢多说其他,感谢不尽的说道:“待服满后,我定亲自带小犬到府中叩谢。”
戴公公摆了摆手,就命人抬轿走了。
接着,又听喝道之声,原来是忠靖侯史鼎的夫人来了。
这可是贾史氏的娘家人,王夫人、邢夫人、王熙凤自是不敢怠慢,忙将人迎了进去。
刚将其迎入上房,又见锦乡侯、川宁侯、寿山伯三家祭礼摆在灵前,少时,三人下轿,贾政等忙接上大厅,如此亲朋你来我去,也不能胜数。
只这四十九日,宁国府街上一条白漫漫,人来人往,花簇簇,官去官来。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贾珍便命贾蓉换了吉服,领凭回来,灵前供用执事等物,也俱按五品职例。
灵牌疏上皆写“天朝诰授贾门秦氏恭人之灵位”。
会芳园临街大门洞开,旋在两边起了鼓乐厅,两班青衣按时奏乐,一对对执事摆的刀斩斧齐。
更有两面朱红销金大字牌对竖在门外,上面大书:“防护内廷紫禁道御前侍卫龙禁尉”。
对面高起着宣坛,僧道对坛榜文,榜上大书:“世袭宁国公冢孙妇、防护内廷御前侍卫龙禁尉贾门秦氏恭人之丧。
四大部州至中之地、奉天承运太平之国,总理虚无寂静教门僧录司正堂万虚、总理元始三一教门道录司正堂叶生等,敬谨修斋,朝天叩佛”,以及“恭请诸伽蓝、揭谛、功曹等神,圣恩普锡,神威远镇,四十九日消灾洗孽平安水陆道场”等语,亦不消烦记。
不过这些热闹都与九思她们无关,除开开始那日两姐妹去了以外,之后便没再去过。
一是乱哄哄的不方便,若不小心碰到贾瑞那等人,可非好事。
二则是宁府里现在只有男主子在主持,她们去多了也不好,倒是听说尤氏还在床上躺着呢。
据说尤氏胃疼旧疾犯了后,请了好些大夫来看也不管用,只一个劲儿的说疼,起不来床。
贾珍每日忙着处理秦可卿的丧事,自是无暇顾及她,问过大夫说是只需静养后,便不管了,倒是更让人看的迷糊。
儿媳妇病了,到处请医问药的医治,自家个的媳妇儿病了却没空管,如今哭儿媳妇更是跟哭什么似的,可不叫人说嘴嘛!
只不过众人顾及着如今是秦可卿的葬礼便没多说,待她下葬后,只怕这流言蜚语就要满天飞了。
黛玉每日去给贾母请安时,都能听到贾家下人的议论,听了几次后,也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只是心中仍不敢信罢了。
贾珍处理好给贾蓉捐官的事后,又开始为迎女客之事犯愁,尤氏有疾不能料理事务,他唯恐与各诰命来往亏了礼数,也是怕人笑话,因此心中便有些不自在起来。
正当他心中忧虑之时,贾宝玉在侧问道:“事事都算安贴了,大哥哥还愁什么?”
贾珍见他问起来,便将里面无人照应的事说了出来。
贾宝玉听说后,不由笑道:“这有何难,我荐一个人与你权理这一个月的事,必定能管妥当了。”
贾珍听后,忙问:“是谁?”
贾宝玉见座间还有许多亲友,不便明言,便走至贾珍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贾珍听了喜不自禁,连忙起身笑道:“果然安贴,我这便去请人。”说着,拉了宝玉,辞了众人,便往上房里来。
可巧这日非正经日期,亲友来的少,里面不过几位近亲堂客,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并合族中的内眷陪坐。
突然听人来报:“大爷进来了。”
唬的众婆娘轰的一声,忙往后躲藏起来,唯恐被其瞧见,独王熙凤款款站了起来。
贾珍此时也有些病症在身,二则过于悲痛了,因拄个拐踱了进来。
邢夫人等人见状,皱眉说道:“你身上不好,又连日事多,该歇歇才是,又进来做什么?”
贾珍扶着拐,扎挣着就要蹲身跪下请安道乏。
王夫人见此,忙叫宝玉将他搀扶住,并命下人挪来椅子给他坐。
贾珍有事要求人,断不肯坐,勉强陪笑道:“侄儿进来,是有一件事要求二位婶子与大妹妹。”
邢夫人等人忙问:“什么事?”
贾珍忙笑道:“婶子自是知道的,如今孙子媳妇没了,侄儿媳妇偏又病倒,我看里边无人料理,着实不成个体统。
若能屈尊大妹妹一个月,在这里料理料理,我也就放心了。”
邢夫人闻言,笑道:“原来是为这个,你大妹妹现在听你二婶子家的,只和你二婶子说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