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日那晚的伏杀，整个大蓬市可以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旧神会秘密入驻大蓬市的据点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蒋辛骋没记错的话，第二天一早他就已经看到了大蓬市的认定报告，上面明确显示……大蓬市旧神会据点被连根拔起。
银术……
陡然想起这个名字。
又亲眼目睹这个人。
蒋辛骋忽然顿了一下。
是了，当初的报告上显示这位黑榜17的强者以及那个叫黑鲨的家伙都只是疑似死亡的结果。
“原来，没死啊。”
蒋辛骋忍不住感慨着，他忽然伸手摸了摸眉心，竟然见血了。
他不理解。
为什么他这么多人去围攻一个，却始终不见血。
而他此刻竟然却见血了。
望着手心里的血渍，他满脸不懂。
“为什么？”
“你这人的问题好多噢。”一个女人的声音冷不丁在蒋辛骋身后响起，他忽然愣住，想要扭头看去，却陡然意识模糊。
生命中的最后一段影像便是无数土刺从地面上蹿出，贯穿四周蒋家死士的身体，悬挂在半米高空中，血水犹如瀑布滑落。
蒋辛骋的尸身就这样被随意丢弃在地面上。
来人一身红袍，神情似笑非笑，满脸精灵顽皮之气，身材不高，倒是娇小玲珑的很，看上去很是灵动，年纪不超过十七，但杀起人来干脆利落，全然不像她柔腻肌肤下的温柔可人。
她微微抬起头，越过十几名黑甲死士，遥望银术身后的鬼脸人，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忽然鬼灵精怪的做出一个鬼脸。
裴烬野浑身紧绷。
看到银术出现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明白，旧神会那边根本就没有相信【魔王】已死的消息。
到底是路子野，当即忍住了立刻遁走的打算，大不了到时候刀了自己直接重生。
眼下他已经无法确定……
那位无脸长老是否也在这大蓬市中。
如果他也在这里。
倒不妨接触一下。
对方没有立即来杀自己，就已经说明事情正在峰回路转，还有转机。
“魔王，我就知道你还没死。”
银术扭过头，银发在半空中飞舞，比起初见时要长了许多，看着裴烬野的目光有种久别重逢的喜悦。
裴烬野沉默了下，本想装傻来一句“你是谁”，结果看到银术的目光就已经明白装傻是不可能的了，幽幽说出了心底话。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银术似乎有些高兴，随后看着四周的蒋家众人：“他们都想杀你，那我帮你杀了他们吧。”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裴烬野没有回答银术的问题，他在暗中防备。
“长老让我们来的，蒋家手里有我们需要的东西。”银术似乎完全没什么心眼，裴烬野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
巧合？
裴烬野绷紧的神情缓和了许多，不过没等他继续询问什么，院子中残留的那些蒋家死士们就已经怒喝着冲来，银术歪着头，伸手抹下。
银光无情落下。
鲜血喷溅。
直接横杀数人。
“喂喂喂，说好了我来杀的好吗？你怎么又抢我人头？”院子门口的红袍小姑娘很不开心的撅起嘴巴。
银术歪着头，歉意看去：“抱歉。”
话音刚落。
折剑三尺，转瞬又将冲过来的一名黑甲死士灭杀。
红袍小姑娘气呼呼的转过身子，四周的土刺更加迅猛的蹿出。
裴烬野陷入了沉默。
原本他还想着多吞噬一些超凡者。
如今看来，还是保留一些体力，以防不测。
迅速查看了一眼自己的属性面板。
——
【气血值】：14-16.9；
【体力】：15-16.8（普通人平均值1）；
【精神力】：13-20.1
——
原本吞噬了蒋素虎，让裴烬野的气血有所滑落，但谁能想到财大气粗的调查团硬生生被他薅了羊毛，昏倒一次，气血就迅速回补一次，早已经突破了20。
今晚吞噬了蒋擎苍这位老江湖以及一名血气不弱的剑客，所以才导致气血再次滑落。
不过目前而言……
还能再吞噬！
裴烬野的目光开始在人群中寻找偏向于肉身的超凡。
远处夜巡司的车队已经越来越近。
裴烬野皱眉看去。
银术却一直守在他身边，不以为意道：“他们进不来，黑鲨他们正在前院。”
“黑鲨也在？”裴烬野意外道。
他迅速开始回想十一月二号那天晚上自己的行径。
无论是杀影弓，还是天算……他的一切行为都并非以本人的面目进行。
所以哪怕旧神会真的有人拥有堪比回溯的能力，届时发现的行凶者不是天神的人就是裁决所的人。
他们做的事，与我裴烬野有什么关系！
……
“这个交给我，你去帮那个小姑娘。”裴烬野忽然抢先在银术身前出手，不等银术说什么，裴烬野气势全开，和对方一击之下双双撞破了围墙，滚落了房间内。
下一秒。
血溅从破墙处喷溅而出。
银术解决完面前的死士，回头看去，发现裴烬野竟然还没有出来，忍不住纳闷，刚准备走上前询问，几块碎砖掉落在地，裴烬野脚踹碎墙直接走了出来，气血似乎虚浮了一下。
“没事吧？”银术担心问道。
门口的红袍小姑娘啧了声：“这就是你们据点的新人吗？有点弱哦。”
裴烬野扭头看去，目光无声：“小姑娘你妆花了。”
“！”
红袍小女光连忙背过去，拿出小镜子。
银术歪着头，似乎从裴烬野口中听到了一句“真嫩”，忍不住好奇看去：“你喜欢这个样子的女孩吗？”
“嗯？”
裴烬野一顿：“她能力不错。”
银术显然是没听懂裴烬野这句话里面的深意，“红萝的能力也是元素型，不过她的施展范围更大一丢丢。”
裴烬野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看了过去。
远处的路段发出了爆炸。
想来是旧神会的人已经动手。
跟着银术立刻后院，前往蒋家祖祠，走廊出数十人无一全尸体，整个蒋家祖宅陷入某种森然的冷寂。
无脸长老坐在蒋家祖祠内的阁楼临窗小榻上，面无波澜的看着蒋家府邸的翻天覆地。
“长老。”
银术和红萝带着裴烬野出现在阁楼间。
距离上一次见面还没有一周，再次相逢，裴烬野心头毫无欣喜之意。
能够让整个中洲正魔两道都闻风丧胆的无脸长老此刻只有用那双露在面具外的眼睛盯着裴烬野。
“好久不见。”
裴烬野站在原地，抿着嘴唇不吭声，只是心头暗叹究竟是自己选错了时机来蒋家报复，还是对方早就算到了自己会来报复所以顺水推舟。
无脸长老身前站着的黑鲨却忽然神色诡异的说道：“长老，魔王的身份要不要验证一下……毕竟他和我们断了不少时间的联系，我怀疑……”
裴烬野抬头看去。
许久不见，这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让人讨厌。
倒是无脸长老看都没看他：“无需验证，他是我安排的人.”
只一句话据让黑鲨后面的话彻底咽了回去。
他抬头看向裴烬野，沉默了一下，朝着长老躬身道：“是属下孟浪了。”
不远处传来悬浮车的声音。
似乎是不想让人打扰此刻的谈话。
无脸长老挥了挥手，“去把人都解决了。”
黑鲨领命，守在阁楼的众人也纷纷退下，取出长剑，开始猎杀试图闯入封锁区的联邦超凡者。
银术路过裴烬野身边的时候，抬起头看着他，无声的目光中是重逢的喜悦，只是裴烬野现在的心情可算不上有多好。
整个蒋家祖祠只剩下裴烬野以及坐在小榻上的无脸长老。
而原本镇定自若的裴烬野却随着随着无脸长老语气平静的一番话骤然绷紧了心弦。
两人相距不到五步，裴烬野是第一次和这种名震中洲的大魔头相聚的如此近……饶是上一次的封锁任务，也不过是远远遥望。
但那时候的无脸长老身上气势滔天，丝毫不像如今这般平易近人。
“入了旧神会，一辈子就只能是旧神会的人。”无脸长老屈指落下，不远处的虚空中忽然发出一声闷哼，紧跟着遁入夜色下的一名蒙面人炸成一团血雾。
他重新看向裴烬野。
就仿佛刚才自己只是做了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不管你是蓝丰还是裴烬野，你都是旧神会的人。这并非不是我的意思，而是神的指示，我等都只是跟随神谕的指引，寻找人世间的真理。”
裴烬野忍不住抬起头看去。
如果不是他见识过面前这位带着无脸面具的老人杀人不眨眼的样子，此刻倒是活生生像是被洗脑的神棍来给联邦的三好青年洗脑。
无脸长老语气柔和道：“别担心，就算你杀了旧神会的人也没关系，我对你的容忍可比你想象的还要高……一点。”
裴烬野目光平静的微微抬头看去。
无脸长老轻声又道：“自我来到大蓬市之后，我便一直都在暗中关注你，不得不承认，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强。联邦腐朽的秩序想必你已经深有体会，也许你更应该明白自由的滋味。”
在裴烬野浑身发凉的瞬间，无脸长老幽幽感慨道：“身负神谕指示的人果然不能以常理看待，你超然的武学天赋确实让人羡慕，老实说，我已经开始期待接下来的你能够成长到何等地步了。”
无脸长老起身说道：“陪我下去走走吧。”
裴烬野跟了上去。
如此近距离……他忍不住望向无脸长老的脖子，仿佛只有轻轻抓住就能钳断。
不过最终还是无声的收回了视线。
没把握……
再者，对方对于自己的态度并没有想象中的争锋相对。
如果真的能够得到这位长老的扶持，那么自己能够动用的资源绝对不会仅仅限于联邦那一份。
两头吃的念头再一次浮现在裴烬野的脑海中。
他在思索这种计划的可行性。
“从今天起，蓝丰的死就代表过去的完结。你的身份仅限于我和银术知道，所以你不用担心被联邦追查到，你更不用担心我们挟以双亲来强调你的忠心，我说过，你是神谕点名的关键，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你和旧神会都已经绑在了一起。”
裴烬野敛起视线：“似乎我完全没有拒绝的可能？”
无脸长老轻声笑了笑：“拒绝？当然可以，可你觉得将来有一天当联邦的星环也获知神谕的全部信息后，你还会觉得它以及拥护它的那些走狗们会让你平安渡过？”
裴烬野沉声道：“敢问长老，神谕到底是什么？”
“404年，卦象大凶……”无脸长老幽幽道：“而在这场预示下，我似乎看到了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