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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魔渊,黑海盐坡。

    铅色的天幕下,几个裹着粗陋兽皮的魔人小心翼翼地朝着一只长了十二条腿的灰褐色巨眼蜘蛛靠近。

    他们身上穿着的兽皮早已破烂不堪,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遍布着丑陋的黑面疮。

    经过一番激烈的打斗,那头巨大的多腿蜘蛛倒在了地上,额头上的单眼被一只锋利的石矛穿透,流出灰绿色的脓水。

    激战后的魔人很快分成了两组,一组点燃火把,表情凝重地警戒着四周,另一组在火光的照耀下,动作麻利地分解着战利品。

    远处,无垠的黑暗中闪过重重阴影,似乎有什么在里面穿行着。

    分解巨型蜘蛛的魔人尽可能多地搜集可食用的部分,即使那些灰绿色的血肉上面满是脓液,那些魔人依旧眼也不眨地将肉块分了出来。

    在魔渊,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即使这些血兽的肉异常的恶心,里面满是毒素,吃了这种带毒的血肉后毒素会在身体里堆积,身上生满恶心的毒疮,毒素还会传给后代,导致畸形儿的出现,但是这是大湾村的魔人不能不吃,不吃就会饿死。

    自从大黑雨出现后,地里的收成越来越少,能收下来的黑麦草不足一成,根本无法吃饱。

    最前面的一个魔人提着手中白骨制成的骨刀,动作熟练地将刀刃往血兽外表的壳隙中一插,再抽出时,一块还算正常的血肉被他切割了下来。

    他身后,出来狩猎的魔人们同样熟练地切割着这只巨大的血兽,然后几人合力抬起一条巨大的蛛腿,架在火上炙烤。

    安静到窒息的黑暗中,除了中间燃烧着的一团橙黄色的篝火,似乎一切都被黑暗吞噬。

    这时,一个正在周围警戒的魔人眼中突然映出了一抹昏黄。

    那是一星火光,不属于他们中任何一人的火光,正从静默的黑暗里朝他们走来。

    在场的魔人纷纷朝那抹微弱昏黄的火光看去,火光照亮了他们麻木的神色,照亮了他们黯淡的眸底。

    为首的一个魔人望着那抹突然出现的火光,心中涌现出了强烈的惊愕,他难以遏制地睁大了眼睛。

    这时,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瞬间回过神来,高声对周围的同伴道:“警戒!”

    他过去曾听村里的老人说过,黑林之中有着一种十分狡猾的血兽,它额前会模仿出火光,在降低了出来狩猎的魔人的戒备后,瞬间从黑暗中窜出,用锋利的爪子撕碎在场所有魔人的身体。

    闻言,魔人们立刻排出队形,三人一组围成一个小圈,满眼警惕地看着那抹逐渐靠近的昏黄火光。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寂静的黑暗中,似乎每一秒都是那样的缓慢,那样的难捱。

    终于,那星火光渐渐变大,渐渐靠近,被缓缓驱散的黑暗中,照出了一道挺拔的身影。

    是人……

    在场的魔人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死死地注视着不远处的那道人影。

    随着火光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越来越亮,魔人们终于看清了那道身影。

    那是一个身形有些“矮小”的少年,黑发黑瞳,神情冷峻,不苟言笑,看上去似乎很不好相处。

    和他们不同的是,这个少年脸上没有黑面疮,身体也没有出现畸变。

    他身上穿着一件他们也说不出来材质的衣服,右手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细长的“铁剑”,一步步从黑暗深处朝着他们走来。

    贺钰在离那群魔人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低沉开口:“你们来自哪儿?”

    ----“?”

    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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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姐姐。”

    溪一路小跑着过来:“村长已经领着大家把种子撒进水缸里了,村头的那口井里面也撒了很多。”

    云柠点点头:“我去看看那口井。”

    闻言,溪连忙在她前面领路。

    自从无堙海开始出现污染后,秘海村的村民就不再靠近海滩,而是在村头挖了一口很深的水井,平时村民们都会从这口井里打水喝。

    每年灌溉的季节,村民们还会将井里的水引出来,引到附近的农田里。

    因为水十分稀缺,村子里的黑麦田每年只灌溉一次。

    云柠跟在溪后面往村头走。

    路上,她问边上的溪:“这里每天都这个样子吗?天上暗沉沉的,不出太阳,也不出月亮。”

    云柠因为意外进了魔渊已经有两天了,都没有见太阳出来过。

    最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因为天阴着,等乌云散去太阳就出来了。

    但是一连等了两天,她都没有在天空中看到太阳。

    天幕上那些铅色的乌云中时不时会透出些许光亮,也正是因为这些微弱的亮光存在,这片大地才不至于一点光都没有。

    溪:“其实也有出太阳的时候的,每隔七天,头顶的乌云便会散去,太阳就出来了。”

    “上次出太阳的时候,是在云姐姐你来的前一天,再有……再有……”

    溪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再有四天,太阳就会出来啦。”

    听着她的描述,不知道为什么,云柠想到了苍渊。

    在苍渊的时候,她曾跟着鼠四去过一次交易会。

    交易会结束后,鼠四为了感谢云柠赠予了它一根青木枝,就告诉了她一个消息,沧湖底下或许藏着离开苍渊的办法。

    和外界不同的是,除了有毒的瘴气,苍渊中的环境也非常恶劣,白天和晚上温差极大,白天热的不行,最高温度能达到五十多度,晚上又冷死个人,最低能到零下三十多度。

    而这样异常的气温并不是天天都有,苍渊每隔七天会有一天气温正常。

    为了找出沧湖底下藏着的秘密,云柠曾在正常气温的那天去了沧湖底下,但除了发现那里长着一湖的龙息草和一棵和外面的青木一模一样的树以外,什么都没发现。

    后面,在系统的提醒下,云柠又在气温异常的时候出了山洞。

    那是她第一次在苍渊气温不正常的时候出山洞,也是在那一次,云柠发现,苍渊的上空居然有着两个太阳。

    而当她到了湖底,那两个太阳竟合二为一了。

    因为后面发生的事情太多,云柠又在最关键的时刻晕了过去,所以那样诡异的一幕就一直压在她心底,至今都没有找到机会去探寻原因。

    现在听了溪的描述,他们这里居然是每七天出一次太阳,其他的时候,天空中只有厚沉的铅色乌云。

    这一切都实在太巧了。

    苍渊每隔七天会有一天变得正常,天空中只会出现一个太阳,而其他时候,天空中是有两个太阳的,温度也会变得异常的高。

    而魔渊,每隔七天才会出一次太阳,其他时候天空中根本就没有太阳。

    因为这样的巧合,云柠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一个非常离谱的想法。

    难不成,本应该挂在魔渊上空的太阳跑去了苍渊上空不成?

    因为它偶尔会回“家”看看,所以在那一天,苍渊的气温变得正常,魔渊上方也出现了太阳。

    但这样的猜想真的可能吗?

    在二十一世纪科学思想教育下茁壮成长的云柠到现在还坚定不移地相信着,天是圆的,地是圆的,整片大陆从东是能走到西的。

    至于太阳,那必然是只有一个的。

    即使已经在苍渊的天空看到了两个太阳,但是在苍渊那种地方,啥事不可能发生,这不出了苍渊天空中就只剩一个太阳了吗?

    云柠脑海中思绪纷呈,不知不觉间竟已经来到了村头。

    和以往不同的是,平时只有早上打水的时候人才多一些的村头,如今挤满了人,大家都围着村头那口井朝里面看。

    见状,溪大步跑到那群村民前面,挤进人群中间。

    也不知道她和那群村民说了什么,没一会儿,围在井前的村民们就散开了。

    溪跑回来领着云柠过去。

    那些村民并没有走,而是站的远远的,好奇地打量着云柠。

    他们已经从村长那里听说了,能净化水质的种子就是眼前这个少女赠予的。

    自从大黑雨出现后,村民们就再也没有喝到过正常的水,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上长满恶心的肉瘤,看着自己的父母在他们眼前痛苦地死去,看着他们刚出生的孩子在襁褓中无声无息地睡去,再也没有醒来。

    他们看不到亲人的未来,同样也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只能麻木地一天天硬捱下去,直到某一天痛苦地死去。

    而现在,云柠带来了一种能净化水质的种子,有了这些种子,村民们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这些种子对于村民们来说,无异于是救命的神药。

    一时间,他们看向云柠的目光充满了尊敬与感激。

    云柠被他们看到有些不自在。

    她假装没发现他们偷偷瞥过来的目光,径自来到了水井前。

    听溪说,这口井里也撒了一些水芝香的种子。

    哦,水芝香是村长给那些能吸附黑色颗粒的绿色植物起的名字。

    在从云柠那儿知道那株神奇的植物居然没有名字时,村长征得云柠的同意,给那株绿色的植物起了水芝香的名字。

    可能是水井太深的缘故,撒进去的种子并没有像在水缸里时很快抽芽生长。

    井底黑黝黝的,看不出半点绿意。

    云柠伸手搭上井沿,浅绿色的光点从她指尖溢出,慢悠悠地飘向了水井深处。

    那些浅绿色的光点溶入水中后,水面上很快就探出了一两个嫩绿的小尖尖。

    后来,绿色的嫩芽尖尖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只一会儿的功夫就挤满了整个水面。

    更多的浅绿色光点从云柠指尖溢出,飘向那些绿色的嫩芽尖尖。

    很快,融合了浅绿色光点的嫩芽尖尖抽条,生长,长出嫩叶,叶片又变大,茎干再次拉长。

    不一会儿,抽条的茎叶挤出了井口,长长的绿藤攀上了井沿,甚至在井口围了一圈。

    云柠从那些水芝香身上感知到了一种喜悦的情绪,这些喜悦之间,还夹杂着淡淡的感激,似乎是在感激云柠之前给予它们的木灵气。

    这些水芝香主动和云柠亲近,还通过一种玄之又玄的联系,将自己的习性、功效告诉了云柠。

    直到这时,云柠才知道,这些水芝香并不只是可以净化水质,相比于它们可以吸附黑色颗粒的根须,它们的枝叶以及果实的作用更惊人。

    将它们的枝叶采摘下来捣碎,将得到的泥状物敷在身上,那些因为饮用了污染的地下水而长出来的黑色肉瘤会渐渐缩小,最后直至消失。

    而服用了它们的果实后,那些一出生就有着这样那样畸形的新生儿会渐渐恢复正常。

    这一功效同样试用于成年的魔人,只是会麻烦一些,也会痛一些。

    而孕期的魔人吃下水芝香的果实后,会生下正常没有畸形的婴儿。

    当云柠把水芝香这一功效告诉边上的溪后,溪沉默了很久。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失声痛哭起来,眼泪从她畸形的眼尾滑落,滑过那些坑坑洼洼的黑色瘤子,糊满了她整张脸。

    溪失声痛哭着,嘴里喃喃地重复着:

    “谢谢,谢谢。”

    谢谢你的到来,谢谢你让我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不知何时,村长盐枯来了。

    他后面跟着大河,也跟着一众村民。

    他们神情激动,满眼感激地看着云柠。

    村长盐枯深深地朝云柠躬了躬身,郑重地行了一礼:“您拯救了我们,也拯救了整个秘海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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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秘海村曾经是侍奉神主的祭祀之地,但经过漫长的岁月,过去的荣光早已堙灭在古老的时光中了。”

    村长领着云柠沿着长长的黑色石阶往地底更深处走去。

    “万年前,神之境塌毁,神主陨落,魔渊下沉,和无堙海一起,沉至玄真大陆背面。”

    “我们和这片被遗弃的大陆一起,淹没在了漫长的历史长河之中。”

    “后来,我们举行了一次又一次的祭祀,却再未得到半分回应。”

    “帝君背叛了主,主因此陨落,魔渊自此成为主厌弃之地,背负上了长达万年的诅咒。”

    “到今天,已经过去一万三千四百二十五年。”

    云柠跟在村长后面,安静地听着。

    村长:“神主陨落前,曾降下神谕,魔元年,祂的神使会踏足此地,拯救这片遗弃大地的罪民。”

    说到这儿,村长勉强控制住脸上的肌肉,掩下眼底的狂热:“阁下,您正好于魔元年出现在我们这里,而且带来了能拯救我们村子的水芝香。”

    他和云柠此时正走在一条蜿蜒往下的黑色石阶上,昏黄的火光照亮了这条黑暗的石阶,石壁上,线条凌乱的浮雕呈现黑白的基调。

    云柠思考了一秒,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我并不是你口中的神使,来到魔渊只是因为一个意外。”

    闻言,村长脸上并未露出失望的神色。

    他似乎已经认定云柠就是神谕中来拯救他们的神使,所以不管云柠是否承认这件事,都不会改变他自己内心的想法。

    村长笑呵呵道:“不管阁下是不是神谕中所说的神使,都已经拯救了我们,也拯救了整个村子。”

    云柠:“……”

    说话间,村长和云柠已经走到了长长的石阶尽头,停在了一扇刻满奇异花纹的黑色木门前。

    木门上的花纹和村长手里拄着的木杖上的花纹一样,从正中间一分为二,一半绿色一半红色,云柠之前在苍渊的时候也在那里见过刻着同样奇异花纹的面具,那里的面具同样分为红绿两种,云柠戴的是红色的那种,而之前她曾看到一个药修戴的是绿色的那种。

    当时鼠四手里的青木枝就是交易给了这个药修,他可以将青木枝做成脱畸药,治疗妖修兽体的畸形。

    云柠问边上的村长:“你知道这些花纹象征着什么吗?”

    村长瘦削的侧脸映衬在火光下,脸上一道道的明显沟壑让他看上去异常苍老。

    “它们是神之境的象征,是神主赐予的恩惠。”

    神之境吗?

    云柠想到了之前看的那本,几息之间,念头奔涌。

    结合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云柠感慨,万年前的那位神界之主真是处处都充满着神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原书中对于她的描写如此之少。

    思绪纷呈间,村长推开了面前那扇刻满奇异花纹的木门。

    熠熠的灿金色光辉瞬间流淌了出来,木门之后,是一片白色的细沙海滩。

    这里的沙砾和石头全部是干净的玉白色,碧蓝色的海浪从远处涌来,一层一层拍击在白色细沙的边缘,响起阵阵轻柔的海浪声。

    在海的尽头,海天之间,一轮金色的圆日悬挂其中,温暖柔和的灿金色光辉徐徐淌出,照亮了这片美丽到近乎虚幻的天地。

    云柠目露惊讶:“这是……”

    秘海村村长:“神之境的虚影。”

    他满是沟壑的脸上隐隐透出一抹期待:“您有听到什么吗?”

    闻言,云柠收回思绪,凝神听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没听见。

    于是她摇了摇头。

    见状,村长眸色暗淡了下来。

    他似乎有些怅惘,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去关那扇木门。

    然而,就在木门即将彻底关上时,云柠耳畔突然响起了若有似无的声音。

    那声音和着轻柔拍击的碧色海浪,从海的深处传出,层层叠叠,虚虚实实,隐隐约约,传到云柠耳中时,已经异常模糊。

    云柠愣了一下。

    等她反应过来后,她已经伸手按住了即将合上的木门。

    门口,村长满眼惊讶地看着她。

    云柠来不及解释,只用空出来的左手微微下压,示意等会再说。

    她屏住呼吸,神情专注地倾听着那道遥远模糊的声音。

    轻柔的海浪声中,那道声音若有若无,或远或近,层层叠叠,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仿佛来自不同的空间,不同的对象。

    无数细微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时而互相干扰,时而彼此重叠,时而互相抵消。

    慢慢的,海浪声渐渐远去,那道若有似无的声音在云柠耳中清晰了起来,尤其是所有的声音重叠在一起的时候。

    那些声音的主人在共同地重复着一句话。

    那句话是:

    不可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