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老爷子和周志明出门后,云老太太也跟着起床了。
出了房门,她便看到女儿正站在隔壁的房门口发呆,脸上的表情堪称落寞。
她明白,这个时候说什么话都不管用,于是便把之前老头子的建议给说了一遍。
“燕蓉,这几日无事的话,咱们给安之裁些春衫吧。
她过个年仿佛长了不少,去年的单衣怕是不能穿了。”
云燕蓉点头:“行,都听娘的。”
老太太想着法子逗女儿说话:“我想着给她做些鹅黄桃红之类的颜色,但是我屋里好像没有这种料子,你那儿有吗?”
“有的,去年秋天时绣纺的掌柜送了我一些,我都留着,正是准备今年给安之裁春夏装。”
母女两人就着安之新衣服的颜色、款式、绣花,甚至连盘扣都细细地商量了会儿。
现在也只有说起安之的事情才能让心里稍稍舒服一些。
等阿佑起床以后,她们便带着人回了家里。
吴氏带着翠喜收拾出一顿简单的早饭,大家食不知味地吃知味地吃了一些,便都各自去忙。
周志明不在家,阿佑便留在了云家,俞夫子今日也没有如往常一般吃过饭就离开。
他带着阿佑在堂屋画寻人告示。
云燕蓉也留在屋里帮忙,那两人负责画肖像,她就在一旁写字。
写了没几张,就听云老太太在喊她:“燕蓉,你过来给我帮个忙。”
她闻声放下纸笔便往屋里走去:“娘,怎么了?”
“我今日也不知怎的,手抖得慌,剪出来的布料七歪八扭。
你来帮我裁一下布料。”
云燕蓉安慰老太太:“您可能是昨日发了热,昨晚又没睡好,所以才会这般,好好休息两天就好了。
布料放着我来裁,我先去拿一下我的针线剪刀。”
她习惯用自己的东西,因此即便老太太的东西都摆在手边,她也宁愿去自己的房里跑一趟。
拿了针线篮后,她也没多看就去了西屋。
将自己惯用的剪刀拿出来后就将针线篮子放在一边,开始动手裁剪布料。
老太太看着她的针线篮子却直皱眉:“你呀,什么地方都能收拾得干净整齐,可就是一个小小的针线篮子,总是乱七八糟,每每等着我来替你收。
你将东西摆放整齐,下次用的时候才方便啊。”
她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云燕蓉故意的。
云燕蓉五岁拿针,那时候年纪小手也软,因此没少被针扎,可是在被扎过以后,云老太太从不安慰她。
在刺绣一事上,老太太总是严肃而又认真,对待亲生女儿也很是严厉。
但唯独在看到女儿杂乱无序的针线篮时,她不会像个师傅一样要求徒弟必须整理好,而是像天下大多数母亲一般,一边唠叨一边帮忙收拾。
云燕蓉很享受这片刻的温情,于是她从不整理自己的针线篮,这个习惯一直维持到了现在。
果然,老太太在一阵唠叨后便动手整理起针线篮,结果却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燕蓉,里面怎么会有张纸?
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怕忘记了,所以写张纸条提醒自己。”
云燕蓉想了想,她最近好像没什么要做的事情。
“娘,我不记得了,您打开看看。”
“行吧,我看看你是不是又……又……
燕蓉!”
云老太太突然的一吼把云燕蓉给吓了一跳,手跟着一抖,布料都剪歪了。
“娘,怎么了?”
她转头去看,就见老太太保养得宜的一张白皙脸庞已经通红,嘴巴不停张合,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拿着纸的右手更是在不停地发抖。
她很快明白引得老太太如此激动的源头都在那张纸上。
她想拿过那张纸来看,可老太太捏得很紧,根本拿不出来。
她只得凑近去看,就见纸上写着:平安,因伤暂时不能归,三日后见,云。
云燕蓉将纸上的内容反复看了两遍,又仔细辨别了一下字迹,确定是安之所写。
待确认之后,她一时也激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燕蓉一把抱住已经愣住的老太太,情难自抑地哭了起来。
她压低声音道:“娘,是安之,是她!她没事!”
她这一抱让云老太太回过身来。
老太太激动地回抱住女儿,也跟着哭出声来:“是安之对吧,是她回来了,她给咱们留了口信。
她怕我们担心,所以自己找了回来。
可是,可是她为什么不留下来?”
云燕蓉发泄一通后,情绪很快稳定下来。
她擦干眼泪道:“娘,您看安之写的,因伤不能归。
我猜她定是伤在了比较明显的地方,所以才不能回来,不然几天之后就好了,她不能跟别人解释。”
“对对,安之她……
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母女两人将巴掌大的小纸条捧在手里看了一遍又一遍,其间不知哭过、笑过多少次,直到外面传来云老爷子说话的声音,她们才停下来。
“娘,除了爹之外,咱们不能将这件事情透露给任何人。
村口才出了三条命案,如果被别人知道安之在这时候故意躲在外面,那她定会被怀疑成凶手。
所以她必须得失踪,等到几天之后自己找回来,或者是被别人找到送回来。”
云老太太闻言连连点头:“对,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只能咱们一家三口知道。
一会儿你叫了你爹……”
她话还没说完,房门突然被推开了,云老爷子神色激动地站在门口,嘴巴张张合合,想讲话却又没说出来。
这情形何其熟悉。
云燕蓉猜测,安之很可能单独给老爷子留了信息,而老爷子也已经发现了。
她走到门口就要将人拉进来,就怕老爷子在激动之下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结果她努力拉了两下,老爷子都纹丝不动。
反倒是她,却被拉出了门外。
老爷子哑着嗓子道:“燕蓉,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