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终于能心平气和地谈话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孙景澄问:“周师兄,你真想好了,要将阿佑留在这里?”
周志明点头:“在还没有查出是谁要害阿佑之前,他肯定是不能回京城的。
横竖是要留在外面,不如就在东山村。
我在这里经营两年,不说将这儿打造得如同金箍铁桶一般,但一般人别想从这里带走阿佑。
再说阿佑也挺喜欢这里的,所以先住几年再说。”
孙景澄对这话持怀疑态度:“你确定这里真的安全?别忘了阿佑前些天差点儿被拐子抓走。”
“我查过了,那真是意外,就是两个小毛贼见阿佑长得好看,所以才想着将人拐走卖个好价钱。
即便安之没有出手,阿佑也会没事的,那天他出门时,前后跟了五十个护卫。”
孙景澄……
“你那五十个人但凡有一个人出手,我云女侠也不用受那罪呀。”
说到这个周志明也有些不好意思。
但哪怕事情重来一遍,估计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因为他安排的人不会也不能轻易暴露,即便是要救阿佑,他们也会选择避开所有人的视线。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倒是对安之生出一些愧疚来,心里想着以后一定要对安之好一些。
周志明道:“安之是个好孩子,之前就是她发现阿佑的胃不好,不然就阿佑那个锯嘴葫芦,估计身子只会越养越差。”
他身边跟着的都是一群大老粗,大夫也都是从军营里出来的,这些人若说治疗外伤都是一绝,但论及养身体,可能都不如一个年轻大夫,因此谁也没发现阿佑的胃不好。
还是阿佑伤情最严重那会儿,安之给喂饭时发现了不对劲。
安之将这件事告诉了他,他又私下问了阿佑,阿佑才说实话,原来这孩子只要吃多了就会想吐,睡也睡不好。
听到此话的周志明很是内疚,他立马从县城请了一个大夫过来给阿佑检查。
大夫说阿佑的胃已经饿出了毛病。
好在大夫说孩子还小,平日里**细些,少吃多餐,再以养胃的药辅助,估计到少年时就能恢复如常。
听说不算严重,他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安之也在第一时间将这事儿告诉了云老爷子,云老爷子不嫌麻烦,一天给阿佑做五次饭,都是少而精的那种。
周志明无以为报,便只能包了云家的油粮米面,再时不时地不时地买些荤菜给送去……
说起安之,孙景澄也露出笑脸来:“那小丫头是挺有意思,感觉阿佑还挺喜欢她,比喜欢我还多。”
最后一句话明显带着酸味。
周志明笑:“你就知足吧,你若不是睿宸的师弟,看阿佑理不理你。
今儿师兄再教你一个道理,跟谁比也别跟安之比,你比不赢的。”
孙景澄一开始听到这话还不服气,叫嚷道等他十八般武艺使出来,阿佑一定会最喜欢他。
可几天之后孙景澄就发现,师兄还是师兄,师兄的教导果然是对的。
因为阿佑根本不将他的伎俩看在眼里,或者说阿佑实在太忙,忙着给安之当跟屁虫,所以根本看不到他。
不过好在安之好像挺喜欢他,时不时地不时地来找他说话,所以他才能沾光经常见到阿佑。
而安之姑娘的喜欢哪里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呢?
果然,几天之后安之就来提建议了。
“孙叔,您说您每天就跟我和阿佑在一起玩儿,会不会太无聊了?”
“我觉得还挺好玩儿的,毕竟我以前没有在这样的环境里生存过,所以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
安之在心里吐槽:好家伙,在东山村都不叫生活,只能勉强叫生存?
不过她现在还有别的计划,暂时没心思与人辩驳这个话题。
她尝试着引入话题:“孙叔,阿佑也不能总跟着我种菜喂鸡养蚯蚓的,这能有什么出息?
我觉得他得读书,以后哪怕不能考功名,最起码也能做个知书识礼之人。
周叔,您看您最近闲着也是闲着,是不是抽空给阿佑启个蒙什么的。”
孙景澄心说我可没资格给他启蒙,他的夫子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但是看着安之饱含期待的眼睛,他心里突然生出个想法来:这可不是我要给阿佑启蒙的,是安之求着我的。
安之提出来的想法阿佑一定也会答应,那应该就怪不得我了吧。
在心底琢磨一圈后,孙景澄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假做平静道:“我虽功名不显,但也自认颇有才学,给阿佑做个启蒙应该还是能够胜任的。”
见孙景澄答应下来,安之立马乘胜追击:“孙叔您看,放一只羊也是放,放一群羊也是放,不知道您会不会介意多教几个孩子呢?”
“多教几个?”孙景澄问:“你是说你也要一起吗?”
“嗯,算上我也行。”其实安之四五岁时就已经跟她娘学着认字了,但是为了计划能够顺利进行,她还是勉为其难地其难地答应。
“就是除了我以外,能不能再加上一些村里的小孩儿?
你看阿佑一个人读书多孤单呐,他也只有我一个朋友,这未免太无聊了些。
所以我就想着多找些小孩儿陪阿佑一起读书,这样他就能多些玩伴。”
阿佑想说他不需要,他不觉得孤单,他也不想要更多的朋友。
这些话已经到了嗓子眼儿,但在看到安之的眼神示意后,他还是选择了闭嘴。
俩孩子之间的眉眼官司自然没有逃过孙景澄的眼睛,他要再没发现安之的小算盘,这孙字都该反着写了。
但他也不拆穿,就想看看这小姑娘在谋划些什么。
他假作为难道:“可是村里已经有村学了,我听说村里的孩子都在那里读书,我再开个启蒙班,这不太好吧?”
眼见孙景澄并没有全盘否认这个可能性,安之立马凑了上来。
“孙叔,虽然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是为了更好地造福于东山村的孩子们,我觉得我还是应该跟您实话实说。”
接着安之就将郑茂学此前做过的桩桩件件的丑事都拿出来讲,连他八岁还曾尿床的事情都没错过。
“孙叔叔,您就说,这样的人能教出什么样的好学生来?
人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就怕村里这些小娃娃们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受他影响太多,都变成了厚颜无耻的小人,这可怎么办?”
孙景澄讶异道:“真没看出来他竟是这样的人。”
“要么说人不可貌相呢,如果坏人真那么容易一眼被看出,这世上也就没这么多受害者了。”
“啧啧,安之,我以前还真没发现,你这小词儿一套套的,听着还挺有道理。”
“那是,我可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我都说实话,那自然是有道理。”
安之不给他绕弯的机会:“孙叔,现在村学里的那些孩子都亟待您拯救,您真的能做到视而不见吗?
孙叔,您一看就是有着侠义心肠的好人,应该做不出这种见死不救的事情吧?”
孙景澄……
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