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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出卖

    黑色斗篷盖了她大半张脸,余光扫过她裸露在外的脸庞,白的耀眼的皮肤,艳红的唇,还有眉梢的妩媚,这饱满的娇嫩的生机勃勃的女人,真是让慎刑司蓬荜生辉。

    这是谁的家属,又是谁的妻女?

    被她探望一回,死也值了。

    “老爷……原来你在这里。”女人快走到相遂宁面前时,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又退了回去,径直去了吕婴的牢房。

    隔着牢房的门,二人的手握到了一处,似乎并不避讳别人。

    原来是吕婴现在的夫人刘氏。

    刘氏隔着木栏杆,伸手抚摸吕婴的鬓角,堂堂七尺男儿,神机营右副将,此时乖顺得像只兔子一样,眼圈都红了。

    待侍卫开了牢房的门,刘氏弯腰进去,亲自打开食盒,摆了几样精巧的小菜在桌上,又亲自给吕婴温了酒。

    似乎都是家常小菜,还没有慎刑司提供的饭食有油水,可吕婴却胃口大开,吃的风卷残云。

    待吕婴吃饱喝足了,刘氏又掏出软软的手帕给吕婴擦擦嘴,就像照顾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一般,动作轻柔,眼神含情。

    吕婴只是抓着她的手腕,久久不愿松开:“让夫人受累了,让夫人担惊受怕了,都是我不好。”

    “我心里念着老爷,自不必说,孩子也想他爹,每天晚上不肯好好睡觉,夜里总是哭。”

    孩子是吕婴的心肝宝贝。

    吕婴心疼的拍了拍自己的头:“都是我不好,惹得妻儿不得安生。”

    刘氏就抓住吕婴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暖着:“我相信老爷的为人,老爷一定是清白的。只是甚是思念老爷,托了好几次,这回花了十两银子,才算进来,给老爷送些平素爱吃的菜。做的匆忙,也不知道合不合老爷的胃口。”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吃。”

    “老爷要早点回家。我跟孩子都盼着你。”

    “有你们,我一定会早点回去。”

    刚吃过饭,又吃了一嘴狗粮。

    相遂宁默默蹲在牢房里,看着吕婴跟刘氏秀恩爱。

    刘氏像是个温顺可人的,伺候吕婴似乎也周到,吕婴对她,似乎也很是满意。

    至少这慎刑司的其它人,都默默地蹲在牢房里,看着吕婴跟刘氏秀恩爱。

    真是郎才女貌配一脸啊。

    刘氏又叮咛了些什么,声音很小。

    吕婴乖乖地听着,俯首帖耳,温顺有加。

    待刘氏要走,吕婴的魂儿几乎都飞了,他扶着栏杆叮嘱道:“我进慎刑司的这些天,夫人日夜操持,人都瘦了一圈,夫人不要担心我,凡事要以自己为先,照顾好自己,我才放心。”

    “老爷什么时候平安回来,我才放心。”

    “照顾好孩子。”

    “我跟孩子一起等老爷归家。”

    这波恩爱秀的。

    牢房里的人心中真是又酸又涩又忍不住去看。

    走了几步,刘氏又猛的扑到牢房门口,跪在地上仰着脸流泪。

    吕婴心疼坏了,抚摸着刘氏的脸给了自己一个巴掌:“都是我不好,让夫人焦心至此。”

    “我只要你早点回来。”

    “一定,我答应你。”吕婴为刘氏擦了泪,十分爱惜的捧着她的脸,本想亲一口,这么些人大眼瞪小眼的瞅着,不好发挥,只能遗憾作罢。

    “老爷,一定要早点回来。”

    “我答应。”

    “老爷今晚要来我梦里。”

    “好。今晚我去夫人梦里跟夫人相会。”

    慎刑司的其它人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手里端的米饭也不香了。

    这狗粮洒了半天,也该可以了。

    这好像也不是洒狗粮,这是要杀狗啊。

    这点点血迹,锈迹斑斑的刑具,还有浑身是伤的犯人,粗壮凶猛的侍卫,无一不在告诉大伙,这里是个冰冷的地方。

    刘氏跟吕婴亲亲我我,大伙儿心里就更凉了。

    “你看你,做了母亲的人了,撒娇起来,还像个孩子。哭的鬓发都湿了,一会儿出去吹了风,可不是要头疼?”吕婴一面说,一面将刘氏斗篷上的帽子拨到一旁,又仔仔细细给刘氏擦了泪,才小心翼翼地为她戴上斗篷帽子。

    “时辰差不多了,夫人也该走了,别让我们为难。”侍卫来催促了。

    毕竟慎刑司不同于一般衙门牢房,遇见旁人就不好了。

    刘氏只得整整衣衫,一步一回头的离去。

    肤色白皙,嘴唇红艳,黑色的斗篷更衬托得她柔弱又出挑。

    她脸上的颜色,白的,黑的,红的,浓郁的能从她脸上跳下来,然后落在地上,炸起一团颜料的花,在地上散开。

    待刘氏走到刘平安等人的牢房前,刘平安看的眼睛都直了。

    “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色。”兰夫人低着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又不是因为她好看才看的。”刘平安显得委屈。

    “那你在看什么?”

    “我看她有点面熟。”

    “你见个好看的女人就面熟。”兰夫人冷冷一笑,这帮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男人,她竟然还在朝思暮想。当真是付了吧。

    她再抬头时,正好看到刘氏的背影。

    “这个背影我有点面熟。”兰夫人喃喃自语。

    刘平安道:“只看背影,能看出什么。”

    “这个背影我真的面熟。”兰夫人叫了一声:“是你吗?”

    刘氏突然回头,正好跟兰夫人四目相对。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啊,吕夫人,救救我啊,救救我。”兰夫人扒着牢房的门,试图去抓刘氏的斗篷。

    “你认错人了。”刘氏甩出这句话,便急匆匆的走了。

    走得太急,她的斗篷像一片叶子似的在她身后飘了起来。

    兰夫人还在喊着:“吕夫人,你别走啊,咱们都是老相识了,你救救我啊,吕夫人……”

    慎刑司外。

    北风瑟瑟。

    刘氏扶着慎刑司门口的石狮子,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

    伺候的小丫鬟赶紧上前去给她抚背。

    好一阵子,刘氏才缓过来,只是神色很差,像是大病了一场。

    “夫人没事吧?”小丫鬟道。

    “无事,只是初进慎刑司,吓到了。”

    “夫人保重身子才是。”

    刘氏没再说话,只是身子很软,软得没有一点儿力气,似乎再也走不动了,像是一缕鬼魂。

    她万万没想到,竟然在慎刑司遇见了兰夫人。

    除此之外,跟兰夫人同一间牢房的,似乎还有几位夫人,虽然没有见过真面目,但多多少少还是面熟的。

    除了这几个女人,牢房里竟还关着刘平安跟赵公子,这两个花花公子也进了慎刑司,难道,护国寺那个地洞的事暴露了?

    如果真是这样,后果不堪设想。

    刘氏的一颗心将要跳到嗓子眼,努力扶着狮子才站得住。

    小丫鬟在旁边伺候的倒是殷勤,可惜刘氏的心里话,却是一个字也不能吐露。

    “夫人,奴婢想起来了,刚才慎刑司里有个人叫夫人,好像是…….离咱们府上不远的,兰府的兰夫人。“

    “是吗?“

    “奴婢瞧着像,以前兰夫人总到咱们府上去探望,可夫人每次都忙着,就没见她。奴婢去打发过她几次,所以有印象。“

    “可能是你看错了,她一个妇道人家,平时又不大出门,也不大经事,怎么会进慎刑司这种地方呢?“

    “夫人说的很是,可能是我看错了。“小丫鬟扶着刘氏的胳膊,又觉得想不通:”可是刚才…….她在牢房里叫夫人你为吕夫人…….似乎也没叫错。“

    “你听错了。“刘氏的话重了几分,这么多话的小丫鬟,又不是个蠢的,看来快留不得了。

    小丫鬟见刘氏阴着脸,也不知道哪里出了什么岔子,只好不再言语,提着食盒伺候着刘氏往家去。

    刘氏憋得难受,又惊又怕,回吕府的路,都走得十分漫长。

    倒是慎刑司里有些炸锅。

    兰夫人蹲坐在牢房里默默流泪:“刚才明明是她啊。明是是她啊,怎么就说我认错人了,我怎么会认错她?刘平安,你说,我认错人了吗?“

    “你没有认错,就是她。“刘平安躺在牢房里,翘着腿,不停的晃着:”这个女人我知道,是吕夫人嘛。因为她很懂得伺候人,一点儿也不比你这青楼出身的伺候的差……“

    “刘平安——“兰夫人吼。

    刘平安忙坐起来,跪下去赔不是:“我这不是说顺嘴了吗?我是说,我后来专门去查过,她唤吕夫人,是神机营右副将吕婴的老婆,那个吕婴死了大老婆,又娶了她,如今也是嫡夫人。人家当然不会认你了,人家现在是凤凰,你……是山鸡。”

    “什么凤凰,什么山鸡。”兰夫人有些鄙视:“为了生儿子,还不都是一样的。”

    “可是……说来也奇怪,据说那个吕婴,人高马大……”

    “人高马大有何用,能生孩子才行。那时候刘氏还是小妾,有一次她的面纱掉了,被我捡着,我认出她来,她为了封我的口,还跪着求我,说她不得已,因为那个吕婴,怕是不能生孩子的。”

    “嗯?”

    “后来我也查过,吕婴的嫡夫人,临死连根草都没生下来,更不要提生孩子的事了,那个刘氏,嫁进来以后,恰逢吕婴生了一场病,刘氏找了很好的大夫,且不止一位来给吕婴把脉,那些大夫吞吞吐吐,刘氏给他们塞了些银子,方知吕婴是个不能生子的,那香火可不是断了吗?”

    “后来呢?”

    “刘氏也急啊,虽然吕婴不能生子,可说出去谁信呢?大家只会说她不能生,到最后受罪的还是她,吕婴的嫡夫人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所以刘氏就去烧香拜佛啊,不料误入护国寺客堂,发现了地洞的秘密,为了她的后半生,她便默许了…….来了几回。”

    “我记得,她来的次数不多。”

    “是啊,她命好,她来了没几回,就怀上了,后来还生了一个儿子,有一次我去她府上找她,本想叙叙旧的,可她很害怕我把她的旧事翻出来,唉,我跟她是一个法子得的孩子,我怎么会把她的事说出来,那不是让我自己不好过吗?可是她信不过我,推着我往外走,又说如今吕婴一点儿也不知道他自己不能让女人怀孕的事,又说吕婴年轻,待她极好,她只想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另外,她给了我二两百银票一张,让我离她越远越好。“

    “说起来那个吕婴倒有点可怜。“刘平安摇摇头:”白白替别人养了孩子。“

    “谁说不是呢。“

    “你跟吕夫人打过几次交道,可有见过吕婴?“

    “吕夫人防我还来不及,她怎么会让我见吕婴?“兰夫人也摇摇头:”不过我想着,他是神机营的右副将,肯定是比我们家那老头子有魅力得多,怪不得吕夫人后来不到护国寺去了呢。“

    “咳咳咳……“相遂宁背对着兰夫人等人,可他们的话,像是蚊子一样围着她转啊转。

    不想听都难啊。

    还听得那么清楚。

    不远处的吕婴应该听得更清楚吧。

    相遂宁偷瞄了吕婴一眼,只见吕婴盘腿坐着,双手平摊,保持着念经打坐的姿势,似乎别人的话,他没听见一样。

    这是真的淡然,还是暴风雨来之前的片刻安静?

    相遂宁只得又咳嗽了几声,希望借此打断他们的谈话。

    不带这样聊天的,这聊来聊去的,这不是拿刀子戳人家吕婴的心吗?

    再聊下去,吕婴还能不能坐得住都很难说。

    恐怕此时吕婴已经想手撕刘平安他们了吧?

    “我若是女的。”刘平安叹口气:“宁愿没有孩子,也愿意跟着吕婴,只要他对我好,反正他是大将,跟着他可以吃香喝辣。”

    “话是这样说,没孩子到底艰难。”兰夫人也叹气:“只是我心思并不坏,怎么吕夫人躲我跟躲鬼一样。当年还曾互称姐妹,她没孩子,我还去菩萨那里为她祈福,如今她……”

    “好了,今儿你不是见她了嘛。”

    “她又不是来看我的。”

    “对了,她是来看谁的?”

    “看一个男人啊,你没见吗,她跟那个男人亲密得很,老夫老妻的样子。”

    “我看见了……”刘平安悄悄指了指吕婴,又比划了一下,小声对兰夫人说:“那个男人,你看,是不是人高马大,像是个…….有官职在身的?”

    “像…….”

    “他不是会……”

    “这下完了。”兰夫人脸色苍白:“我把吕夫人出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