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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蓝褪所想,不过是相遂宁。

    相遂宁被慎刑司的人带走,不知怎么样了。

    慎刑司。

    慎刑司的人跟赶鸭子似的,将相遂宁并郭铴几个人弄了进去。

    慎刑司这种地方,可不是衙门大牢可比。

    慎刑司,在皇城东南角,门口不立登闻鼓,但有两个石狮子,两扇朱漆大门对开,门口左右各站两名侍卫。

    从门口望去,花木锦簇,影壁矗立,不像是审人的地方,倒像是一处大户人家的宅院。

    绕过影壁,便是慎刑司的正堂,是官僚们审案子的地方。

    这里审的,多数是皇宫内部的案子,并不外传,如果有什么例外之处需要送到慎刑司来处理,官僚们审过案子之后,依例会把案子交给皇上做最终裁定。

    这样说起来,有些时候,慎刑司还是很正经的。

    护国寺的事,牵扯皇家,这一伙人被弄到慎刑司来,官员们也颇为重视,让这些人统统跪倒在大堂上,一个一个的问话。

    赵公子说:“我是好人,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没办什么坏事。”

    刘平安道:“我也只是一时糊涂,人人都说护国寺有女人可以睡,所以我就…….”

    “来人,掌嘴。”堂上的官员扔了个签子。

    很快就有一个肥圆的侍卫上前来,拿着一块木牌,揪着刘平安的耳朵就“啪啪啪”地打了一通,不出十下,刘平安嘴角鼻子都是血,牙也被打掉了一颗,他捂着嘴伏在地上就哭:“大人,我说的是实情,为什么打我,护国寺是有女人可以睡,我是冲着这一点儿才去的啊。”

    “再说,便再掌嘴。”官员显然不悦:“护国寺是皇家庙宇,岂容你玷污?”

    “可是大人——”

    “刘平安,你赶紧闭嘴吧。”赵公子拽了拽他的衣角:“护国寺是皇家烧香祈福的地方,怎么可能有女人睡?大人的意思你还不懂?你是想陷害我们几个吗?”

    “赵四儿,我哪里陷害你们了?”刘平安十分委屈:“护国寺的墓园地洞里,明明就有女人啊,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不知道吗?就兰夫人的那个儿子是怎么来的?还不是你赵四儿睡出来的?如今那孩子都有两三岁了吧,那孩子便是证据啊。”

    “你——”赵公子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我还劝你呢,没想到你下嘴这么狠。”

    “刘平安,你不要说了。”兰夫人伏在地上冲他道:“虽然我的孩子不是你的,好歹我也跟你睡过,你这样说,是想让咱们都送命吗?”

    刘平安呜呜呜地哭:“你们说的轻巧话,挨打的不是你们,我的牙都被打掉了。”

    堂下一阵乱糟糟的。

    审案的官员坐在高堂上,身后是“明镜高悬”的牌匾。

    这里审的案子,要么是极小的,小的青城衙门都不屑于审,要么是极大的,大的震动朝野。

    显然护国寺这案子,官员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们可想好了怎么说,别说些颠三倒四的话糊弄上头。”一个官员摆弄着手中的签子:“下头那个牙掉的人,便是筏子,你们就一个脑袋,好好想想吧。”

    官员话音刚落,就听到侧房的门“吱“一声开了。

    一个带刀侍卫拉着一个人的胳膊,缓缓的从旁边经过,那人穿着麻衣,身上似乎已经被打烂了,双腿血肉模糊,嘴里的血跟水似的,一直往外喷,头发乱糟糟的,上头沾满了血污,整个人又臭又脏,大约已经失去了知觉。

    侍卫面无表情的在前面拉着他,像拉着一只什么死去的动物,像拉着一辆没有生命的木车,像拉着一袋面一袋米

    血腥。

    暴力。

    残忍。

    这样的事,大抵是经常发生的,不然这么血哧呼啦的,那些侍卫,还有堂上坐的大人们,就面不改色心不跳?

    天爷啊。

    刘平安吓得差一点儿尿裤子,跪在那里身子如筛糠:“我的娘啊——这里草菅人命——狗吃人。”

    “刘平安你住嘴。”赵公子真想给他一个嘴巴,在护国寺地洞的时候,刘平安也是浪得飞起,什么高低胖瘦的小娘子,只要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他都敢上前招呼,便是五十多岁想再生个儿子的妇人来了,刘平安也是生熟不忌,老少皆宜,统统安排。怎么一到这慎刑司,他就犹如泥捏的一样?瞧瞧那点儿出息吧。

    啃过骨头的黑狗窜出来,咬了赵公子的衣袖,赵公子吓得从地上窜起来,抱着胳膊跑出去很远,见堂上的各位大人阴森森的坐着,只得又跑回来跪好:“小人…….小人…….大人…….饶命。”

    堂上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侍卫把黑狗牵走,而后摇着手中的签子道:“慎刑司可不是什么能调笑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好去处,你们若是老实交待,咱们也好省些功夫,不然…….我这里可有的是手段。”

    前面的画面感太强,所以堂上人的话也很有分量。

    各人跪好了,像是刚上私塾听先生们教课一样,动也不敢动,头也不敢抬。

    “护国寺的地洞,是谁挖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摇头。

    “没人说,那就是一起挖的?“

    众人又摇摇头。

    “那到底是谁挖的?再不供出个人来,我可要用刑了。“

    “大人饶命,一开始我们去护国寺也是听别人说的。”赵公子直叩头:“听人说护国寺求子很是灵验,我们便去看看,然后有人告诉我们,墓园那里有个地洞,常年有求子的女人进去,若谁想发发善心,帮助他们,便可以进去陪她们睡一觉,我在家里排行老四,爹娘一向不重视我,所以于男女之事上也不大管我,我想着…….去个青楼还要花银子不是,去睡这些小娘们…….去……护国寺做好事,不做白不做不是,没想到,唉,这一去就上瘾了,大人啊——”赵公子撩着袍子盘腿坐下:“可能是菩萨保佑,就我,两三年间,至少帮三四位夫人生了儿子了,大人,我可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吧?”

    “掌嘴。”

    很快掌嘴的人又跑上来,揪着赵公子的耳朵左右开弓,直打得他眼冒金星,跪在地上哀嚎。

    “你来说。“堂上人指指刘平安。

    刘平安正高兴赵公子被揍得不轻,一听到点他的名,又吓得一哆嗦,赵公子说得多,挨了打,恐怕言多必失,还是少说些好,刘平安就想草草了事:“大人,我只是……“

    “漏说一个字,腰打断。“

    “大人——我也冤枉。“刘平安赶紧磕头:”我自小就没个正经,胆子也小,头一回是别人带我去的,后来别人不去了,我想也不去了吧,可那帮夫人…….难缠的很,可能是因为我长的好,人年轻,又会伺候,嘴还甜,所以回头客…….多…….,但我没有赵四儿的本事,我约莫着,大约只让一两位夫人怀孕吧,我也数不清,反正她们每次来都系着面纱的,从头到尾都系着面纱,所以……我也认不大清楚,只能靠声音分辩,大人…….是因为她们喜欢我,离不开我,我才经常去那儿的啊,那地洞一直都在,并不是我挖的,我身材好,娇生惯养,从小不干粗活的。“

    “掌嘴。“

    “啪啪啪啪。“

    刘平安伏在地上,吐了一口老血。

    “你来说。“堂上人指指兰夫人。

    兰夫人赶紧用手捂着脸,捂了半天不见动静,抬头看看堂上,见官员正凝视着他,顿时吓得魂飞天外,若是她被掌了嘴,花容月貌是没有了,回府可怎么交待呢?兰夫人思虑再三,才娇滴滴地跪直了哭诉道:“大人明鉴,小女子…….也是可怜人。“

    “你讲。“

    “小女子以前在青楼卖笑,幼年孤苦,长成又遭不测,后来得我家老爷…….青眼,为我赎身,给了我一个小妾的名份,我也想跟他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记得嫁进去不久,我就生了一个儿子,可是老天无眼,我那儿子,竟死于他亲爹之手,为这事我们常年吵架,府里各房夫人又欺凌于我,我一个弱女子想要活命,委曲求全是不行了,只能自己想办法。“

    “所以你的办法是?“

    “在高门大户想要站稳脚,一是家世,二是孩子。我出身青楼,家世是靠不上的,只有孩子,才可以依靠,可因为矛盾,我们老爷许久不到我房中来,我哪里会有孩子呢?再这样下去,我年老色衰,便是他肯来,我也生不了了,于是我只能抓紧时间,听说…….护国寺的菩萨灵验,我便去求了,那天傍晚,下了雨,我被领到一间客堂休息,刚喝了茶,不料掉进一个地洞里,当时我都快吓死了,掉进去以后,发现里面有桌有椅有床,有吃有喝还有歌舞,竟像个客栈似的,且里面…….“

    “里面什么?“

    “里面还有男人…….所以我便将错就错,这样过了不多久,我果然怀孕了,生了我的儿子…….“

    “为何还去?“

    “我儿子的亲爹在里面,我嫉妒别的女人得到他,所以常去盯着。况且,我们家那个老的,早不中用了。“

    堂上人眉头一皱。

    兰夫人忙磕头:“求大人开恩,我知道错了,求大人不要让我们家人知道,若是被发现了,不但孩子性命堪忧,我下半辈子也算是完了。“

    堂上人并不理会兰夫人的啼哭,又询问了其它几位夫人,等各人都阐述完毕了,便叫侍卫上前来,把他们架了下去。

    这些哭哭啼啼的人被架走了,堂上安静了不少。

    “堂下跪的,穿僧袍的,可是僧人?”堂上官员问道。

    郭铴没说话。

    他连跪都不想跪的,奈何侍卫一脚下去,踢得他膝盖一软,就跪下去了。

    先头那些人逼逼赖赖,话多得很,生怕自己犯的事别人不知道似的,一个比一个叙述的详细。

    这会儿功夫,郭铴的腿都跪麻了。

    终于等到官员问话。

    郭铴回也没回,直接站了起来。

    “问你话呢,怎么回的?”官员厉声道:“到我慎刑司来,还鬼鬼祟祟,戴着面具,来人啊,把他面具给我摘下来。”

    “你们敢。”郭铴直接拔出了匕首。

    要知道慎刑司收拾人自有一套章程。

    把人打得动弹不得,全身肌肉都烂了,甚至骨头都断了,可表面上看着,竟没有一点儿伤。

    犯人看着自己的惨状,不被吓死也被恶心死了,那臭味,慎刑司以外的人闻了都要吐。

    敢在慎刑司亮匕首。

    天下第一人。

    堂上坐的人就冷呵一声走下台阶,饶有兴致的盯着郭铴:“拿刀子,看来你不是什么僧人,说吧,是哪蹦出来的,老实交代,或许可以赏你个全尸。”

    “睁大你的狗眼。”郭铴冲官员招招手,示意他上前。

    官员小心翼翼走上前去,郭铴掀开面具,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你可看清了?”

    “看清了。”

    “该怎么办,明白了吗?”

    “明白了。”

    “那快办吧。”

    “来人,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按倒了,先打十个杀威棒。”

    侍卫们小跑着上前,利索地按倒了郭铴,举起棍子就要朝他屁股上抡。

    到底有识货的。

    在慎刑司任职多年,多少懂些门道,慎刑司也不是没关过皇亲国戚,一般英雄豪杰到这里来,也吓得小腿哆嗦,一般牛的二五八万似的,多少都是跟皇帝沾亲带故的,万一大水冲了龙王庙,可就不好收拾了。

    另一个官员小跑着上前,瞻仰了一下郭铴的脸,忙提袍子跪了下去:“小人……有眼无珠,竟让您跪了那么半天,真是对不住了。”而后冲侍卫招手:“愣着干什么,赶紧抬锦凳来啊。”

    侍卫小跑着抬了锦凳来。

    郭铴大摇大摆的坐下去,顺便接过官员捧上来的茶水:“还愣着干什么,不是要打十个杀威棒吗?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