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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奴家

    “郭二皇子不开心,是因为我。”

    “你怎么他了?”

    “我举报他杀人。”

    “你举报他杀人?”相嫣豁然而起,起身太快,忘记自己还坐在车里,脑袋给撞到车顶上,疼得她直皱眉。

    相嫣缓缓坐回去,紧盯着相遂宁的脸,看相遂宁正正经经的模样,倒不像是骗她的,相嫣就不满:“我知道,郭铴他喜欢我,不喜欢你,你心里总归是嫉妒的,可谁让我比你长的好看呢?长相这种东西,是天生的,你嫉妒也嫉妒不来。”

    “我并没有嫉妒。”

    “那你为何诬陷郭铴杀人?”

    “并没有诬陷,只是实话实说。”

    “你有证据?”

    “没有。”

    “那就是诬陷。”

    “那你有郭铴不曾杀人的证据?”相遂宁反问。

    “没有。”

    “那你如何说我诬陷于他?”

    相嫣脸一红,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说:“反正他是什么人品,我是知道的,我比你了解他,他是不会杀人的,便是杀人,也会先告诉我,哪里会让你先知道?再说了,若他杀了人,皇上还会饶了他吗?刚才你也看到了,他跟着皇上回宫去了,一点儿事也没有。”

    是啊。

    郭铴如今是一点儿事也没有。

    全凭吕婴为他顶罪了。

    如今关在慎刑司的人,是吕婴。

    总得找个法子,让吕婴自己从慎刑司出来。

    看来得去会会吕婴的夫人刘氏。

    相遂宁跟刘氏素未谋面,也没有什么交情,得找个门路,跟她搭上线才行。

    一回府,就得来全不费功夫。

    相家老夫人问了护国寺的事,听相遂宁说了水陆法会,听得饶有兴致,毕竟她有了年纪,嘴上又总念佛的,听说护国寺为去世的亡灵超度,为生者祈福,她也颇为动容。

    相老夫人又问了一些见闻,直到晚饭时分,才算罢了。

    晚饭是一家人一起用的。

    相遂宁吃了一碗白粥,配一些醉虾子,还有一些酱菜,吃完了,又给相老夫人添了一碗粥,静静的坐着看她吃。

    “据说水陆法会的阵势是很大的,可惜我今日有事,并没能前去。”相大英嚼着冷切牛肉问道:“嫣儿,护国寺的水陆法会热不热闹?”

    相嫣端碗的手一抖:“热闹……”

    “你都看见了什么?说来听听?”

    “这个……”

    “水陆法会,你跟你二姐姐不都亲见了吗?讲给我们听听。”

    “水陆法会……..是…….是…….反正是个法会,僧人在那儿念经的,围的人山人海,倒也没什么好看的,我嫌人多,就没留意看。”相嫣打着哈哈。

    她是没注意看。

    她一门心思去找郭铴,哪有功夫关心水陆法会的事。

    至于是谁主持的,谁参加的,都有什么步骤,用了什么器具,拜了哪些菩萨,她就更一无所知了。

    相大英这样追着问,只会让相嫣紧张。

    “今日我去宫里见尚书大人和左将军,听说了一件怪事。”相大英喝了一口粥,又夹了一根油条,却又将油条放下。

    “能有什么怪事?”

    “听守宫门的侍卫说,今日见吕婴吕大人,就是神机营右副将吕婴,自己去了慎刑司认罪,说他杀了人。”

    “有这事?”

    “侍卫们看见了的,想来不会有假。就是不知他杀了什么人,怎么自己跑去慎刑司认罪了呢?杀人的事,非同小可,有时候就是被告到皇上那里,也要争辩三分,怎么还有主动认罪的?”

    相大英官场多年,深知有些官僚的油滑。

    比如某位四品官嫖宿青楼不给钱,被人家追到大街上,失手打死了陪睡的女子,还反冤枉人家青楼女子抢他的钱袋,说他是为了保全自己才失手杀了人。又给当时的青城府尹周升一些银票,这事告到皇上那里,就变成了青楼女子拉客不成,指使龟公一伙出来强抢,这四品官也是为了自保,失手杀了人,最后结果,官降三级,发配到偏远山区当了个县令,还是在官场上混着,反倒是那所青楼,很快就被踏平,没了踪影。

    这神机营右副将吕婴,手底下管着不少人,若是杀了人,一百个法子摆平,便是想替他顶罪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怎么还自己往慎刑司跑?

    相大英有些纳闷:“没听说他犯什么事啊。”

    “操那些心做什么,横竖不是咱们府里的人惹了麻烦就行。”汤小娘喝了粥,拿手帕子擦擦嘴;“只要老爷在官场上顺风顺水,咱们相家平平安安,谁爱去慎刑司去慎刑司好了。”

    “如今世道不太平,你们也老老实实的,尽量少惹些麻烦,知道了吗?”相大英不忘交待三个孩子。

    相果心是个没心没肺的,不管相大英说什么,只管“呼噜呼噜”的喝粥,一会儿就喝了三大碗,打了个饱嗝,又撕下一个鸭腿放在嘴里嚼着,嚼的一嘴油。

    这吃饭的动静,排山倒海。

    连汤小娘都看不下去了:“果心,家里不是吃不起,你是正正经经的相府哥儿,怎么好像没吃过东西似的,晚上吃那么些,能消化吗?”

    汤小娘说着,撕下另一只鸭腿塞到相嫣手中:“嫣儿,你也得多吃一些才是,怎么今儿从护国寺回来,娘瞧你神情恍惚的,倒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快吃些肉,养养神。”

    相嫣反手给鸭腿扔进汤盆里:“我不想吃,没胃口。”

    “怎么了嘛,好好的鸭腿不吃,你摸过了还让别人吃不成?”汤小娘将鸭腿捞了出来,自己拿着咬:“嫣儿一定是想着就剩下一只鸭腿,不想自己独吃,想让娘吃又不好意思说对不对?”

    “娘…….”

    “好了,娘知道嫣儿用心了,娘吃便是了。”汤小娘“扑哧扑哧”咬着鸭腿,一面敲敲相果心的碗边:“学学你三姐姐,有点规矩才是。吃了鸭子就赶紧回房去歇着,或是看些书,或是躺着休息,别又满院子的乱窜,也没个正经事。”

    “娘,你这样说就委屈我了,如今宫里上书房时开时关,我又不能进宫陪读,在家里又没事干,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晚上哪能睡那么早。再说府上天天就咱们几个在晃悠,二姐姐,三姐姐还去了护国寺烧香拜佛,还能见见世面,我跟个鸟儿似的被关着,多可怜啊,连个生人的面孔也见不着。”

    “如今是什么时候,还见什么生人啊,即使是生人来了,我们也不敢接待。”汤小娘点着他的额头:“你是不知道外头的局势,随便一个生人,都可能是有病的。”

    廊下一串脚步声。

    看门的小厮小跑着前来,说有人求见。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找我,公事也太晚了。”相大英放下筷子:“谁啊?”

    “是吕婴……的夫人…….刘氏,还带着她的儿子。”

    “吕婴的夫人刘氏,还有她的儿子?”相大英吃了一惊,平素他跟吕婴并没有什么交情,这个时候吕婴的夫人到相家有何事?

    汤小娘见相大英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便冷呵了一声:“老爷别是装模作样吧,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这其中有什么事老爷是瞒着我的吗?怎么天晚至此,人家还带着孩子上门?还是吕婴被关进慎刑司的头一晚?”

    这个醋坛子。

    相大英也很冤枉:“夫人这是哪里话,她是吕婴的夫人,我见也未见过,夫人说这话,置我于何地呢?”

    “那老爷置我于何地?”

    “夫人莫生气,这个刘氏,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如今吕婴被关慎刑司,刘氏是他的夫人,肯定要为他走动走动,她又不懂应该去求谁,贸然求到咱们府上也是有的,不过……吕婴的事还没个眉目,我们这时候见她,不是明智之举,若捅到皇上那里,皇上定会认为我们跟吕婴勾结,所以…….”相大英招招手,让看门小厮上前,小声交代道:“你去跟刘氏说,就说……我身子不爽利,已经睡下了,让她改日再来吧。”

    “那她改日再来该当如何?”汤小娘盯着相大英。

    “改日她再来,就说我不在不就行了。”

    “改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汤小娘挥挥手,让看门小厮去传话:“你这就放刘氏进来,把她带到内堂来,我倒要看看,刘氏是个什么样的,这么晚了来咱们府上,是想干什么。”

    小厮看看相大英。

    相大英无奈的点了点头,小厮便飞快的开门去了。

    “刚才还说,不让见生人,说的话还没落地呢,就不算了。”相果心撇撇嘴:“我吃饱了,我回房了。”

    “走什么走,万一是来找你的呢。”汤小娘没好气。

    “娘,你可不要冤枉我,我才十来岁,我能干什么?我又不是我爹。”

    “你个兔崽子。”相大英一副要吃了相果心的表情。

    相果心吐吐舌头。

    很快,刘氏便被带了进来。刘氏身边,跟着一个乳母,乳母怀里,抱的是她那个两三岁的孩子。

    因着吕婴好不容易才得了一个儿子,所以颇为珍贵,哪怕是个头长高了不少,也还需吃奶,每日吃三次,一次也不能少,府里还专门供养着三四个乳母,轮流着伺候。

    刘氏眼睛红红的,好像是哭过。穿一件缂丝斜襟掐腰窄袖锦袄,配暗黄色马面裙,手腕上戴着一对儿凤穿牡丹镂空金镯子,脖子里是一串红宝石配南海珍珠项链,梳着飞燕发髻,鬓边斜插着一支赤金簪子,脑后又插了一朵层层叠叠开的正艳的海棠花。

    刘氏身段妖娆,前凸后翘,她人未到时,胸脯已经到了,加上年纪不大,眉眼含情,不知谁为她整理的妆容也是十分体贴,眸子深得像一汪水,嘴唇红艳艳的,像刚吃了什么果子,又嫩又鲜。

    除去这些,刘氏还有一双小巧玲珑的脚,踩着一双绿色敞口银边锦鞋,走路时若杨柳拂风,甚有风情。

    除了她的一双手有些粗糙,别的,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相果心常在宫里走动,宫妃们他也见过不少,,可长的这么好看,身材又这么“哇塞”的妇人,真真是头一回见啊。

    相大英也在心里暗叹,吕婴有福。

    吕婴无子多年,山穷水尽处娶了这么一房夫人,很快又生了儿子,继了香火,真真是最得意的人了。

    如今得见刘氏,才发现她不但能生儿子,而且风情万种,别说是生一个儿子了,这样的女人,便是跟她生一百个儿子,怕也情愿的。

    汤小娘看看相大英的表情,再看看刘氏那娇滴滴,颤巍巍的委屈模样,心里就架起了柴,烧起了火:“这就是青城闻名的,一索得男的吕夫人吧?没想到这么年轻。”

    “夫君比奴家大十多岁,奴家如今方二十有余。”

    才二十来岁,正是掐尖的时候啊。

    长的好看,身材出众,又年轻,你说气人不气人。

    汤小娘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这么晚了,你来我们府上做什么?还带着孩子,我们饭还未用完呢。”

    “不妨碍夫人用饭,我可以等。”

    倾国倾城就算了,声音还好听。

    温柔的就像,温泉里跑出来的水,让人筋骨都透着舒服。

    汤小娘跟她一比,简直就是粗俗,不可理喻。

    这可真是货比货得扔啊。

    刘氏缩着手,安安静静地立在饭桌旁,不多说一个字。

    汤小娘抬起脚给了相大英一下:“说话啊,找你呢。”

    相大英也很委屈:“这位……刘氏…….我是说吕……夫人……你找我,有何事?”

    刘氏“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乳母怀中的孩子一见这架势,当时就丢了手中的拨浪鼓,“哇哇哇”地哭了起来。

    好好的一顿饭算是吃不成了。

    相大英只得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别跪啊跪的,我们家不兴这个。”

    “如果相大人不为奴家做主……”

    “不用奴家……奴家……你是正经的吕夫人……是贵客,有什么事,你直说便是。”

    “如果相大人不为奴家做主,奴家便长跪不起了。”

    “我答应,我答应还不行吗?”

    汤小娘冷呵:“果然是见了漂亮女人…….”

    后面的话,汤小娘是说不下去了,也不能灭了自己的威风。

    刘氏跪着拿手帕抹抹眼泪:“相大人说话可作得数?相大人是当朝二品,自然是一言九鼎的吧?会为奴家孤儿寡母做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