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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觐见

    相遂宁坐着马车回到相府里。

    汤小娘已经在府门口等着了,见着相嫣,自然亲亲热热的迎上去:“跑了半天辛苦了,香可烧了,一切可还好?”

    相嫣有点恍惚。

    汤小娘又问了两次,相嫣挣脱她的胳膊回房去了。

    汤小娘欲拉相果心,相果心也挣脱了她,只跟在相遂宁身后,他虽是名义上相遂宁的亲弟弟,可这些年经汤小娘一养,跟相遂宁的关系虽没崩坏可也差不多了呀。

    难得他大义灭亲,竟没随汤小娘去,而是尾随着相遂宁。

    汤小娘也纳闷,烧了一次香,怎么自己两个孩子反生疏了自己,这香烧的恐不正经吧?

    走到后院角门,相遂宁停住了脚。

    相果心步子迈的急,差点儿踩了相遂宁的鞋。

    相遂宁扫了他一眼,相果心忙往后蹦了两步,扶着一片竹子才站住了。

    “你来。”相遂宁冲他招招手。

    相果心向前蹦了两蹦。

    “你跟着我,是有事跟我说?”

    “是。”

    “什么事?”

    “哈哈哈……”相果心靠着角门笑起来。

    相遂宁甚是纳闷,先前他跟陆御两个人被人穷追不舍,逃进马车那儿,不知有多狼狈,这会儿反倒笑的前仰后合,真是小孩子脾性。

    “二姐姐,你猜今儿我兄弟带我干什么去了?”

    “你兄弟?”

    “陆御陆大夫啊。”

    原来陆御是他兄弟。

    “你们干什么了?”

    相果心四下瞧瞧,确定没人跟着,才拉着相遂宁的衣袖小声道:“那天春花楼的老鸨不是讹了陆府两张银票嘛,那老鸨又嘚瑟,我兄弟便想着给她点颜色看看,于是我们俩就暗暗的跟踪,正巧那老鸨半路儿下了马车去方便,我跟我兄弟趁机把她按住,把那两张银票抢走了。老鸨当时吓懵了,都没看清我们,后来让春花楼的人出来追我们,一直追到寂光寺,菩萨保佑,正好遇见咱们府上的马车,那帮人没追着我们。”

    陆御竟然带相果心干了这事。

    这一票甚大啊。

    春花楼的人一向从别人手里弄银子的,这俩人竟然从春花楼手里抢银票,这是过命的买卖啊。

    还好还好,老鸨没看清是他俩。

    还好还好,没被捉走。

    平安就好。

    相遂宁本想说抢人家的银票不对,转念一想,老鸨把阿水虐成那样,抢她的银票就抢了吧,自己只当不知道就行了。

    “以后不要这么鲁莽了,万一有事怎么办?”相遂宁教导相果心:“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爹的,只是以后别跟着陆御混跑了。如果你出了什么事,爹一定会伤心的。”

    虽然相大英偶尔还怼相果心一顿过过瘾,但相果心若有什么事,他比谁都急。

    五年前的一天,相府有场宴席,几位官员的家眷带了小孩子来府里同玩,小孩子在相府池塘边玩扔石头子,本应该是嬷嬷们看着的,相果心跑的急,愣是甩掉了嬷嬷,然后一个不小心,鞋子掉进了池塘中,像小船一样竟越飘越远,相果心为了捡鞋子,竟像个萝卜一样,“嗵”的一声栽了进去。

    虽池塘的水不深,嬷嬷们也早早的把相果心捞了出来,可还是吓的相大英撩着袍子从宴席上跑了过来,相果心哇哇的哭,相大英也抹了眼泪,相果心吐了嘴里的水,倒没大事,相大英后面还为此生了一场病,绵延了半个月才好。

    相果心若有闪失,可不是要了相大英的命吗,相家就要绝后了。

    “二姐姐,那个老鸨讹陆家银子,你是不是也觉得憋屈。”

    相遂宁想了想,点了点头。

    “你看嘛,我兄弟真了解你。”相果心一脸崇拜的回忆道:“陆御说了,两千两银票给了春花楼,姐姐你肯定不开心,我兄弟果真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哎。”

    “额。”

    “姐姐,我兄弟说,让我跟你说件高兴的事。”

    “什么事?”

    “你闭上眼睛。”

    好吧。

    小孩子的花样真多。

    相遂宁闭上眼睛,觉得面前有风。

    睁眼一看,相果心不知哪里掏出来两张银票,正在她面前煽动。

    银票是陆府的银票,当日陆夫人掏出来,因为金额过大,相遂宁生平从未见过,还专门细瞅了瞅。

    这哪里是银票呢,这是烫手的山芋啊。

    “你们抢了银票给我?”

    相果心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管把银票塞到相遂宁手中:“我兄弟说了,这银子就是便宜了狗,也不能便宜老鸨。”

    “你说什么?”

    “我……”相果心脸一红:“二姐姐,我说错啦。我兄弟是说,反正我们爷们儿要银子也没用,这两千两的银票就给你使吧,你们女孩子家家的,要买个胭脂啦买朵珠花啦,都由你。当然了,如果二姐姐你花不完,分一点儿给我花也行,你也知道,爹管我管的紧,从不让银子在我手里过夜。”

    “你要银子有何用?”相遂宁接过银票塞进袖里:“你吃住都是家里的,不用使银子。”

    “哼。”相果心冲相遂宁吐了吐舌头就跑。

    相遂宁叫住他:“记住了,银票的事,不要给其它人知道,你娘……汤小娘都不能说。”

    “我知道了二姐,我不会乱说的。”

    相遂宁并不放心。

    这两千两银票拿在手中分外沉重。

    毕竟陆府愿意给春花楼两千两,这银票已经算是春花楼的私产。

    陆御跟相果心去抢了来,春花楼不计较还好,如果告到官府去,官老爷想查的话,也很容易。

    抢劫两千两,那是要把牢底坐穿吧。

    现下他们抢了银票送给相遂宁,相遂宁也不懂销赃啊。

    两千两银票,天啊,三文钱一个烧饼,六文钱一个包子,十五文一碗云吞,一支珠花半吊钱,两支珠花一吊钱,一支银簪子一两二钱,这什么时候才能把银子花完呢。

    这是银票,不是银子,如果拿银票去兑银子,很容易留下痕迹。

    如今还是好好的藏着银票的好,免得把陆御跟相果心抖搂出来。

    相果心虽只比相遂宁小那么一点儿,可还是小孩子的脾性,才吃了顿饭,就又跑到后院来了。

    相遂宁还在跟相老夫人说上香的事。

    自然,那些糟心的事相遂宁都省略了,只跟她说寂光寺的香火很旺盛,肯定是因为灵验所以才有那么些人前去朝拜。

    相老夫人又问了哪些府里的人去了,可遇见什么熟人,又问到相嫣果真是诚心上香的吗,为免相老夫人伤心,相遂宁也只是点头。

    相果心给相老夫人请安。

    相老夫人抬眼看看,似乎没什么大反应,这可是她的金孙啊,相老夫人竟也波澜不惊的,不知是不是相果心养在汤小娘那里的缘故,相老夫人对他还不如对相遂宁热乎。

    “你来给我请安的吗?不必了,请回吧。”相老夫人客气的不像话。

    相果心给相遂宁使了使眼色。

    相遂宁从东跨院出来,相果心拉她到一株葡萄藤下说话。

    这个时节,葡萄藤已经爬到了架子上,叶子也冒了出来,夏日时,装一个冰桶,摘了架子上的葡萄,吃一颗,能凉到心里去,这葡萄长势好,品种也好,是青玉一样的颜色,小小的一颗,甜丝丝的,不带一点儿酸。

    “二姐,葡萄还没结出来呢,等结出来了,我摘了先给你送一串。”

    “四弟,你找我有事吧?”相遂宁拿小手帕给他扇着额头上的汗:“有事你就说。”

    “二姐姐,那银票你揣好了吗?不会丢了吧?”

    “不会,揣好了。”

    “你揣哪了?”

    “这个不能告诉你。”相遂宁笑:“你有别的事?”

    “我仔细的算了一笔帐,两千两银子二姐姐你一个人花不完会发愁的吧?不然我们一起花?昨儿听三皇子说青城东门有个卖炒凉粉的最好吃了,才十八文一碗,要么明儿咱们去尝尝?”

    “四弟,银票不能动。”

    “为什么?”

    “现在不能动。”

    “那什么时候能动?”

    “不知道。”

    相遂宁回答的干脆,相果心无比的失望:“你怎么跟小娘学会了,管银子管那么紧,几千两银子我们不吃不喝万一丢了怎么办?想到这事我就愁的睡不好吃不香。”

    这个傻孩子。

    如今正是风口浪尖,花这银子,万一暴露怎么办呢?

    虽然老鸨没看清抢她银子的人,可这银子怎么来的,怎么没的,她心里有数,她在青城混了半辈子,这点儿因果关系她很容易想明白。

    还是按着不动吧,静观其变。

    “你们府上二姑娘呢。”是常公公的声音。

    许久不见常公公了,他拿着拂尘扫了一下,颤颤巍巍的进了相府,不等相大英接待,便点了相遂宁的名字。

    相果心吓的小腿儿打颤儿:“二姐,我跟我兄弟抢银票的事,常公公都知道了?不会传这么快吧?”

    “我也不清楚。”

    “难道是府衙大人派常公公来抓人的?”

    相果心毕竟还小,说话也没个章法。

    府衙大人即使抓人,也有衙役可驱使,怎么会指派常公公来?常公公是皇帝的贴身大太监,他来,自然是皇帝的意思了。

    相遂宁提着裙摆以最快的速度到内堂去见常公公,一进门相大英就阴着脸呵斥她:“不孝的东西,还不快给常公公跪下。”

    相遂宁不明所以,只得跪着。

    相果心只当东窗事发,凶多吉少,腿一软,挨着相遂宁跪了。

    “可别跪我,快起来吧。”常公公又扫了下拂尘:“二姑娘,快起来,快起来。”

    “常公公让你起来,你还不快起来。”相大英一面吼着相遂宁,一面笑眯眯的同常公公说话:“不知,我这缺少管束的孩子,又怎么得罪了常公公您了?说出来,看我不打死她。”

    “相大人一个文官,怎么动不动就要打打杀杀的,我瞧着孩子们都好的很,生孩子也不是打着玩的呀,别再吓着孩子。”常公公不乐意了。

    “是,是。”相大英陪着笑。

    “二姑娘跟着宫里走一趟吧。皇上有旨,召二姑娘觐见。”常公公声音软软的,竟还透着呵护。

    一家子都懵了。

    怎么皇帝日理万机还要单独召见相遂宁?皇上跟她素未谋面,能有什么事需要跟她面谈的?

    相大英皱眉问常公公:“皇上真要见我们二姑娘?不是召见我?”

    “老奴怎么会听错呢。”

    汤小娘心中打翻了一缸醋,酸的她喉咙里又涩又苦,全宣国能得皇帝召见的女子,便是连上那些诰命夫人,统共也没有几位吧?皇帝为什么要单独召见相遂宁,难不成是准备给皇子们谋亲事了?如果真是这样,相嫣长相宣国第一,怎么不召见相嫣?难不成就因为相嫣从她肚子里爬出来,是个庶出的?

    不能输。

    汤小娘果断拔下发间的金簪子塞进常公公手中:“公公帮着说说好话,也带我们三姑娘进宫去吧,我们三姑娘姿色上佳,皇帝看了必定满意的。”

    皇帝说见谁就见谁,怎么还有插队的。

    常公公不敢做这样的主,也无心带什么三姑娘进宫,把那金簪子塞回相大英手中,只说赶时间,便带着相遂宁走了。

    相大英还愣在原地。

    “相大人一起啊。皇帝召你女儿,你必定得一旁看守着,求个周全。“常公公还是关照的。

    相大英赶紧跟了上去。

    相府大门关上。

    一行人坐着马车往宫中去了。

    相果心傻傻的看着相府大门,看门的小厮在打瞌睡,大门口栽的海棠花懒懒的开着,几枝芭蕉也卷了叶子,低低的垂着。

    相果心很焦心,抢银票的事难道皇帝都知道了?这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谁的嘴那么快?因为这事才把相遂宁逮宫里去的?

    完了。

    汤小娘阴沉着脸,拿起金簪子丢在一旁。

    相嫣揪着小手帕,气哄哄的埋怨:“娘总说爹最疼我,可见都是骗我的,你看,皇帝都召见二姑娘了,皇帝召见谁,不是赏,就是赐,要么就是封,我虽比她长的美,可皇帝却不召见我,定然是爹在皇帝面前说了二姑娘的好话,爹偏心。”

    “嫣儿……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