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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该

    相嫣装的弱不禁风的样子,弄的郭铴心里痒痒,亲自护送她去一众贵女中间,像一个忠心的保镖。

    郭铴虽长的粗壮,卖相不好,可眼神不差。相嫣在这些贵女中出类拔萃他瞧的真真的。他何时见过这样的仙女?就连宫中的女人一起算,凑一块也不够给相嫣提鞋的。

    这一场宴席下来,除了相嫣,他眼中再容不下别的,一时也没了去武场拉弓射箭的心思,只是远远的盯着相嫣瞧,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勾人的小妖精。

    长信侯府的宴席结束,相老夫人与汤小娘等人早已在大门口候着了。

    春鱼嘴快,转头就把朝阳公主欺负相嫣的事给爆了出来。

    相老夫人自知相嫣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朝阳公主不找别人麻烦,偏生怼了相嫣一通,自然不是因为她长的巧妙。

    或许是,该。

    所以转身回府,就没打算接话。

    被公主欺负就被公主欺负吧,难道还能反抗不成?

    反正被欺负的又不是二姑娘。

    汤小娘听说相嫣被按着扒衣裳,气的甩脱了绣鞋:“公主未免太放肆,我们也是二品大员的女儿,她这样做,不怕犯圣怒。”

    “糊涂。”相老夫人回头白了她一眼:“圣上是公主的爹,圣上怒,也只有怒咱们,怎么会怒公主?”

    “可是公主欺人太甚。”

    相老夫人又白她一眼:“公主的事,也是咱们能议论的?便是公主欺人太甚,你又能如何?”

    “我……”

    如果换成别人欺负了相嫣,汤小娘能把她们祖坟里的棺材刨出来烧火,可当下是公主给了相嫣难堪,心中虽气,又能如何?

    毕竟长的好不如生的好。

    公主可是皇帝家的女儿。

    论投胎,相嫣技不如人。

    挨了打还不能吱声,这滋味。

    “你也是做姨娘的人,嘴里也要有个把门的。”相老夫人默默的数着手中的红豆:“便是受了委屈,且受着吧。”

    相老夫人的话,竟让汤小娘无从反驳。

    路旁的樟木又高了,油绿的叶子开始生长,假山边的两垄菜田里种的豌豆尖也可以摘了,那东西烫火锅最好不过。南面送来的几盆菊花摆在亭子里,像是要枯萎的样子,毕竟季节过了。反倒新买的几盆海棠花被花圃的匠人伺候的周到,如今竟早早的开了。

    生机盎然的景象,汤小娘却蔫吧着,下人们来回话,或是交帐,或是交钥匙,她都无精打采的。

    掌灯时分,她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移步到相嫣的床前:“嫣儿,我觉得蹊跷。”

    “娘,你吓到我了。”相嫣赶紧把手捂在被子里。

    平素相嫣不睡那么早,这日奇怪了。

    “娘觉得你吃了亏,心中有火,你陪娘说说话。”汤小娘坐在床边。

    相嫣却赶她:“娘,夜深了,去睡吧。”

    “这才掌灯。”

    “可是……”

    “嫣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

    “你在长信侯府受了委屈,依着你的性子,必得哭闹一场,怎么今儿不见你哭闹,反倒一直笑?”

    “我……”相嫣想起郭铴护着她的样子,心里就又甜又暖,可当下又不想给汤小娘知道,只得转移话题,附耳过去,将她如何惊马,相遂宁如何受惊吓,如何狼狈说了一通。

    汤小娘听了心中畅快不少,又吃了春鱼递上来的两块点心,才小心翼翼道:“你倒有我年轻时的胆量,不枉我教导你一场。可惜那小蹄子命好,她竟无事。不过……长信侯府的宴席,郭公主可青眼于她了?”

    “她惹的小蓝大人受了伤,郭公主心中肯定不待见。”相嫣靠着帷帐猜测。

    相老夫人房中。

    苏嬷嬷将沉香倒进铜炉里慢慢扇着,不一会儿,就有袅袅娜娜的烟从三脚铜炉里冒出来,沉香味淡淡的,闻久了,人的心也能静下来。

    回府时春鱼像只八哥似的,说着长信侯府的吃食,点心,水果,一众贵女的穿戴,首饰头面,相老夫人听的有些腻了。

    不过去宴席一场,也不是去天宫参加蟠桃会,大惊小怪。

    她这个二品官员的娘,还是见过世面的。

    当下她关心的,是相遂宁为什么换了身衣裳回来。

    “穿的是长信侯府的姑娘蓝姎的衣裳。”相遂宁陪着相老夫人下象棋,每走一步,都思虑良久,洁白通透的棋子儿捏在指尖凉凉的,这副象棋,是和田玉做成,色泽虽然温润,到底凉些,夏日里用最好,如今这透骨的凉,让相遂宁想到了那一河水,河水也是这么凉。

    想到河里的一幕她的心抽了一下,如果不是蓝褪,此时她未必能坐在祖母房里,或许已经在河里飘着了吧。

    她不想相老夫人忧心,重新捏起棋子儿放在棋盘上。

    “你们去长信侯府,那赶车的刘虎回来说,惊了马了,马车不见了,又重新的赶了一辆马车去接的你们。我倒想着,怎么就这个时候惊马呢?汤小娘那边倒是不计较,只说马又不是人,惊了也是常事。”

    汤小娘管家甚严。

    那些伺候的下人,诸如厨房里的,打烂了一个碗碟儿的,汤小娘就会扣了她们半个月的月钱。

    那些看门户的,如果府里进了什么阿猫阿狗,他们的月钱也不保。

    刘虎驾着马车出去,竟丢了,如果放在以前,汤小娘少说得扣他一年的月钱,连带的还得打他一通板子。

    这次倒还替他开脱,明显是有什么别的内情。

    相老夫人又不傻。可也没想到这其中的缘故。

    相遂宁有心瞒着她:“祖母放心,我们不是平平安安回来了吗?”

    “那你的衣裳?”

    “只是……下雨淋湿了衣裳,长信侯府的蓝姎姑娘怕我冷着,所以借了她的衣裳给我穿。”

    “果真?”

    “祖母看。”相遂宁起身转了一个圈儿,倒是周周正正的。

    那晚相遂宁是挨着相老夫人睡的。

    那晚窗前的月亮很圆很亮,就像一个银盘飞上了天。

    帐子上的银钩轻轻的晃啊晃,晃的相遂宁眼中都是光彩。

    房中早早的熄了灯火。

    夜很静,静的听得到远处打更人的梆子声。

    相遂宁一直盯着那轮月亮,不知盯了多久,才最终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