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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谁在喧哗

    郭公主名郭令珍,是当今皇帝郭正禅的胞妹,她的老太后母亲当年还是舒贵妃的时候,连育两子,十多年后才得一女,十分的贵重,取珍字以记之。

    朝廷里十来位公主,加在一起份量也不如她。

    据膳房的太监回忆,因为郭公主不喜欢闻羊肉膻味,她父亲承昭皇帝自打她记事起就戒了羊肉。宫中不食羊肉,民间的羊就撒了欢,满山坡的跑,长的又肥又壮,跟半个牛犊子一样。

    她嫁给长信侯蓝庸,据说当年嫁妆从皇宫抬出来,整整抬了一天一夜。

    多年来二人生儿育女,郭公主虽不在朝堂,可她身份贵重,仪态万千,青城的百姓,多有耳闻。

    长信侯府要举办宴会,而且专门宴请各位大人的贵子贵女,这消息不免让人心动。

    相老夫人也叫了相遂宁去。

    相老夫人房里一水的好吃的,南方的腊肉切的透亮,蒸熟了端上来还冒着热气。虽不是季节,可西北的果子也有,切一块,黄灿灿的滴着汁水。

    相遂宁吃着点心,又喝了一杯苏嬷嬷递上来的青茶。

    点心甜,茶清香。舌尖也甜起来。

    相老夫人给苏嬷嬷使了个眼色,苏嬷嬷很快打开里间的匣子,捧了一支蝴蝶穿花百宝如意银簪子来。

    相老夫人拿着簪子在相遂宁头上比了比,又摇摇头:“这还是我当年嫁过来时戴的,到底有年头了,如今不兴这样的款式了。这簪子插在二姑娘头上,倒把人衬老了,不行,不行。”

    苏嬷嬷又呈上来一支海棠花镶银叶子金簪,相老夫人看了也不满意:“海棠花到底俗气了些,这簪子的做工也不好,那一日都是尊贵人家的孩子,戴这簪子,没的让人笑话。”

    相遂宁又吃了一块点心。

    相老夫人忧心忡忡:“这孩子一点儿也不知操心呢,都快到时候了,若不是祖母惦记着,你恐怕都不知道。”

    相老夫人惦记的是郭公主家二月初二的宴席,相遂宁怎么会不知道。

    汤小娘跟相嫣又是叫裁缝,又是叫首饰匠人,就差敲锣打鼓告诉大伙青城有活动了。

    青城各位大人府上的公子千金,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没见过呢,那一日的宴席,不过是为了素未谋面的各家男女互相有个认识,方便以后下手。像三姑娘相嫣这样长相优渥的,一般宴席不到结束,就能晃的那些公子哥失了魂,至于相遂宁这种长相不入流的,也就是凑个热闹充个数。

    相遂宁有点不想去,那一日的宴席,各家姑娘都卯足了劲儿花枝招展,个个都穿戴的跟下凡的仙女似的,显的她愈发丑了。

    人不可貌相,丑不可外扬。

    相老夫人不这样认为。

    即使是凑热闹呢,相老夫人也甘愿:“那可是郭公主府上,不是人人都去得的,得有身份才行,你是相府的嫡女,论资格,你排第一。”

    “祖母……”相遂宁有些扭捏,反正是陪跑的,她对参加宴席的兴趣也不大,只能怏怏道:“祖母,听说去赴宴,得有拜帖。”

    “我岂会不知。”相老夫人努努嘴:“帖子恐怕已经到了汤小娘手中了,不然她兴师动众的打扮三姑娘呢。”

    “三姑娘已经很好看了。”相遂宁一脸羡慕:“三姑娘再由汤小娘打扮打扮,到时候一定名扬青城。”

    “你哟……”相老夫人将相遂宁搂在怀中,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都说你娘傻,你真是越来越像你娘了,你是嫡女,怎么能长别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祖母……说的是。”

    “汤小娘给三姑娘准备齐整了,好歹也该顾及着你,不然外人看了要笑话。”相老夫人叹气:“她若不说让你去的话,我便去找她,看她如何当的这个家。”

    “二姑娘——”一个穿银色比甲梳双丫髻的丫头进来,原来是相嫣身边的大丫鬟春鱼,春鱼给相老夫人福了一福,又欠欠身道:“小娘请二姑娘去说话。”

    “你且去吧。”相老夫人有些欣慰:“到底她还记得你是嫡女,去量几身衣裳,做几件首饰也是应当。”

    春鱼站着不吱声。

    相遂宁别了相老夫人往汤小娘院里去。

    春鱼紧紧的跟在后头,还是一言不发。

    相遂宁心里犯嘀咕,如果是汤小娘要给自己做衣裳打首饰,春鱼会头一个恭喜自己说些吉祥话讨几枚赏钱吧?

    如今春鱼不说话,八成凶多吉少。

    汤小娘怎么会吃饱撑的,主动关心起她来?

    日头爬上了头顶。暖暖的光晕洒在西窗户上,照的铜镜也有一层光晕。

    相嫣穿着水红色石榴裙,由梳头婆子拿着象牙梳细细的梳着头发,梳了头,又簪了花,插了白珍珠银簪子,又由婢女半跪着给她描眉,相嫣的眉很浓,又长又浓,一直入鬓,这是相遂宁见过最好看的眉了。

    汤小娘坐在软榻上,一面给怀里的黑猫顺毛,一面紧盯着下人们伺候相嫣,看着看着,不觉嘴角含笑。

    直到相遂宁进来,汤小娘抬眼看看她,又跟一众下人说道:“二姑娘也来了,你们瞧瞧,二姑娘这头发,适合梳个什么发髻?”

    “二姑娘头发又黄又少,梳发髻没有三姑娘好看。”

    “二姑娘这长相,画个什么妆容好呢?”

    “妆容只是锦上添花,很难雪中送炭,像三姑娘这样的,眉不画而黑,唇不点而红,实在难得,二姑娘这长样,倒有些为难。”

    都是会说话的下人。损相遂宁损的很到位,汤小娘比较满意。

    明珠憋了一肚子气:“你们这些下人,竟敢这样说主子姑娘。”

    汤小娘打了一个呵欠,丢了黑猫歪在那儿冷冷道:“你一个下人,谁给你的胆子,在我这里大声喧哗。”

    “不让喧哗也喧哗过了。”明珠藏在相遂宁背后。

    汤小娘脱了绣鞋就要丢过来,想想可怜了鞋,又重新穿上,整整裙角,装出端庄的模样来:“等我有空了,再一一收拾你们这些牙尖嘴利的,当下宴会要紧,倒便宜了你们。”

    “小娘找我来何事,不妨直说吧。”相遂宁隔着小几坐了,双手放在膝上,倒也得体。